傍晚時分,夕陽下郊外的工廠區看上去頗有幾分蕭肅。李廣志站在大門口等車時,看到一群烏鴉在不遠處一小片山毛櫸林上方盤旋飛舞,那嘈雜刺耳的「啞啞」之聲,讓人心煩意亂之余,也讓這個黃昏莫名的多了一股肅殺之意。
與往常一樣,李廣志和高大力一起坐上了回家的通勤班車。到家後,照例是李廣志做飯,高大力洗碗。只是等到吃完飯後,李廣志並沒有如往常一樣坐到暖桌前邊看報紙邊看電視,而是翻出了剛到東京時買的地圖,一邊查找一邊在紙上記錄些什麼。
不一會兒,他把地圖合上放到一邊,又將記錄的白紙疊成小塊後揣進口袋,然後站起身來走到高大力身邊交代了幾句,便走到玄關處穿好外套換鞋出門。
樓下的自行車店老板這個時候已經準備打烊,正在把擺在外頭的自行車往店里搬。李廣志走過去跟著幫忙搬了幾輛,又跟店老板閑聊了幾句後,便租了輛自行車朝小區外騎去。
他一路騎到高島平地鐵站,在路口處停了下來。他單腳撐地坐在車上抬頭四顧,在路口四角的上方尋找著路牌。昏暗的路燈下,路牌上的字跡有些模糊,他找了半天,終于看到了高島通線的指示牌。
他今天的目的地,是板橋區志村北小豆四丁目9番,一個位于小豆公園附近的住宅區。
這個地址,是今天中午他從老張的嘴里逼問出來的,就是工頭藤原現在的住址。
前世的李廣志是一個性格比較矛盾的人。在外人看來,他就是一個有些不思上進,很會自得其樂的胖子。但在內心深處,他卻是個性子有些暴烈,絕對受不得欺負的狠人。只不過從他大學畢業後進入國企,日子一直都過得很平靜,這個內在的性格從來沒有得到表現的機會。
他這個受不得欺負的性子是從小被他母親培養出來的。小時候他父親早亡,母親一個人帶著他生活,孤兒寡母的日子免不了時常受人欺負,遭人歧視。性格剛烈好強的母親一直就告訴他,人在世上什麼苦都可以受,但唯獨不能受氣。如果有人要騎在你頭上欺負你,你就是用牙咬,也要咬回點利息來!
初一的時候,他在學校里和兩個欺負他的高年級男生打架,他被打得遍體鱗傷之余,卻發狠的咬掉了其中一個的半片耳朵。從此中學六年再也沒人敢招惹他。
小時候貧窮艱苦的生活還讓李廣志養成了另外一個毛病,那就是對于自己擁有的東西格外的珍惜和看重。旁人要是不經他同意便拿走他的東西,他立馬就會翻臉發飆。
這兩種性格上的毛病讓李廣志在大概了解到藤原是個什麼角色的時候,便不由自主的開始在心里琢磨應付藤原的法子了。
要說起來,成年後被生活打磨得成熟圓滑了許多的李廣志,對于一般程度上的欺負和歧視,比如被故意多安排工作,待遇上被區別對待,態度上不禮貌等等之類的,都還是能夠壓住性子忍得下去的。
但李廣志不知道這個藤原將會做到哪個地步,會不會越過自己的底線。而且最關鍵的是,每周都要憑白無故的讓人從自己的工錢里抽走兩萬塊,這一點是李廣志性格里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既然無法接受,那就要想辦法避免。李廣志考慮了很久,終于選擇了先下手為強這條路。他決定,干脆就在自己和藤原還沒有踫面發生沖突之前,就想辦法把他弄得至少兩個月無法在廠里出現。這樣的話,矛盾就自然的解決了。而兩個月後,他就已經在回中國的路上了。
在做出這個選擇之前,李廣志其實也考慮過其他的法子。比如說,發動廠里的華人搬運工一起向管理層投訴,甚至罷|工,應該也能取得一定的效果。畢竟工頭私扣工人工資這種事情是擺不上台面的,即使藤原的姐姐是廠長的情|婦,廠長也不可能明著同意他這麼做。
但是,在同這些華人工友們聊過幾次,發現他們連私下里提到藤原都有些諱莫如深之後,李廣志便只得放棄這個想法。要把這些人組織起來去投訴去罷|工李廣志自問沒有那個政委的大能。
自己出頭和藤原正面沖突的話,李廣志相信憑他和高大力的武力,兩人肯定不會吃虧。但藤原的報復肯定也會讓兩人丟掉這份工作。
至于其他迂回隱蔽一點的法子,比如弄點毒|品放在食品箱里栽贓後舉報之類的,不光要等待時機,而且也要耗費不少的時間和金錢。李廣志原本就只打算在這個廠里干兩個月,實在是不想在這個事上花太多的成本。
所以,李廣志最終還是選擇了一個簡單粗暴但又極具成效的法子,那就是在藤原周一去工廠之前,去他家把他的兩條腿打斷
今天是周六,李廣志打算自己先去藤原家附近模清情況踩好盤子,周日再和高大力兩人一起行動。
他沿著高島通線一路往東騎,轉中山道後向南,最後沿著環八通線朝東北方向騎了大約兩公里,便看到路邊出現一大片黑乎乎的樹林,這就是小豆公園了。
從環八通線上拐下來,沿著一條小路穿過公園,便是藤原所住的四丁目。
這個時候大約是晚上九點,住宅區里的路上幾乎沒有行人經過。李廣志慢慢的踩著自行車,在路邊住戶的門牌上尋找著藤原的名字。
騎過了兩個街區之後,他終于在一戶院子的門牌上看到了藤原保羅的名字,上面還有一個名字寫著藤原莉亞,想來就是那個做情|婦的姐姐了。
李廣志把自行車停在拐角處的一棵樟樹下,樹冠的枝葉遮掉了路燈的光線,把他隱藏在一片陰影里。他眯著眼打量著藤原所住的這棟宅子,心里琢磨著怎麼能在盡量減少動靜的前提下闖進去。
東京的治安除了池袋、新宿等鬧市區比較差一點外,這種郊區的住宅區里治安一般都是非常好的,幾乎能達到夜不閉戶的程度。所以基本上每戶人家的院牆都很低矮,基本上就是個裝飾的作用。再加上在這個年代,諸如紅外線報警,視頻監控之類的防盜措施都還沒有普及,李廣志觀察了一會兒後發現,以他和高大力的身手,要闖進眼前藤原家的宅子幾乎可以說沒有什麼難度。
為了小心起見,他又繞到藤原家的後院外頭瞧了兩眼,卻發現從後院進去的話比前門還要容易。後院的圍牆就是一排一人多高的冬青樹從,而後院和房子的客廳之間,則是一道完全沒有防護力的落地玻璃門。
勘察完後,李廣志心滿意足的騎車離開了住宅區,朝他在地圖上查到的,離這兒最近的志村警察署騎去。他需要實地觀測一下,從志村警署到藤原家到底有多遠的路程,同時預估一下開車的話大概需要多長的時間。
他這個計劃里唯一的風險就在于行動時被當場逮住。所以他需要估算一下假設有人報警後,警察趕到這里所需要的時間。這也就是他們行動時所能花費的最大時間。
只要沒有被當場抓到,他們基本上就不用再擔心什麼了。因為警察是絕不可能懷疑到和藤原壓根兒就沒見過面的他和高大力身上的
第二天早上,李廣志照例去小沙丘那兒和秋山雅美踫頭,在給少女示範了幾個音標和單詞的標準發音後,他就偷懶的讓她自己練習,自己則坐在長椅上一邊吃著雅美給他準備的早餐,一邊欣賞少女的美麗身姿。對于晚上的行動,他似乎完全沒有放在心上,腦子里也沒有任何緊張或是興奮的感覺。
李廣志其實自己也有點奇怪自己的心態居然能如此的放松。今天晚上他所計劃的行動,雖然從他自己的角度去看肯定是正義的,但毫無疑問這也肯定是一個犯罪的行為。為什麼前世從來都是遵紀守法的自己,現在不但能夠冷靜的制定這樣一個犯罪計劃,同時還能毫不緊張全無壓力呢?
和雅美告別後,一直到坐在去工廠的通勤車上,李廣志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前世的他沒有學過心理學,但看過不少雜書的他嘗試著用一些零散的心理學知識給自己做了一番分析之後,得出了一個這樣的結論。
首先,穿越後的他繼承了這個身體的大部分記憶,那麼在性格方面自然也會受到原人格的影響。而這個身體的原主人恰好是一個膽大包天的幫派分子,這就會在一定程度上讓李廣志產生某種漠視社會規則的心態。
而另外一點呢,前世的李廣志雖然並不是一個仇日分子,但國內幾十年的教育和輿論環境,同樣會讓他在潛意識里產生對日本的厭惡和漠視。而現在正身處日本的他,對于日本的社會規則會有某種程度上的不屑,也就是理所應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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