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清澈透亮.在陽光下泛著粼粼波光.清脆的水聲嘩啦啦的像是一首歡快的樂曲.
「啪.」
一聲響亮的抽打聲硬生生的打破了這片原本平靜美好的氣氛.緊接著清澈的溪水中浮起片片濃稠的猩紅.被流水一沖刷.又變淡了.
「狗東西.想逃.就是死你也要給我死在藥王谷.」
這一聲暴戾的吼叫陰狠毒辣.絲毫沒有應該屬于女性的溫婉柔和.但聲音又確實是個女聲.一位身著粉色弟子服的女子手中揚著鞭.又朝那個蜷縮在她腳底下的人狠狠的抽了一鞭子.
蜷縮著的那個人看起來已經沒有了氣息.全身上下都布滿了猙獰可怖的血紅色鞭痕.然而那個粉衣弟子仍在不停的.用力的揮鞭抽打著尸體.臉上帶著迷幻的.上癮一般的詭異笑容.
「吵什麼吵.」
一聲清脆的呵斥聲終于讓粉衣弟子停了下來.只見她身後的灌木叢中探出了另外一個同樣穿著粉色弟子服的女子.只是看裝束似乎比她要高等一些.那名女子豎著眉毛壓低了聲音怒道.「人死了還不趕快抬去車上.若是驚擾到了宮主.你有幾個腦袋夠砍」
「是.是……屬下知錯.」
唯唯諾諾的恭敬送走那名上階弟子後.粉衣弟子臉上迅速又換上之前那種陰毒暴戾的神色.她一揚眉.怒氣沖沖的對著蹲在一旁嚇得不敢動彈的一眾奴隸吼道.「還看都給我滾回去.繼續趕路.」
人群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窸窸窣窣的模索著起身.跟著那粉衣弟子向林中走去.只留下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抬起那具滿目瘡痍的尸體.走在隊列的最後.
在林中穿行了沒多久.便看見了一條長長的車隊.車隊靠前一些的地方有一輛十分精美豪華的紅色華轎.掛著紅色紗幔和垂纓.由兩匹白馬拉著.車隊中間均勻的分布著一些載著糧食和水的拖車.而車隊的最後也有幾輛密集的堆在一起的拖車.拖車上放的都是堆疊在一起的尸體.
叢林中氣候濕潤.林葉茂密.雖然沒有盛夏的炎熱.但仍不利于尸體長久保存.那一堆堆的尸體此刻有些已經腐爛.發出陣陣濃烈的惡臭.吸引著數不清的蚊蟲.而在五日前.雲蓮正是從這片尸體堆中爬出來的.
一個活人從尸體堆中爬出來.沒有人會不覺得驚恐.于是在她爬出來的那一刻.走在尸體拖車旁邊的一眾奴隸都被嚇的尖叫出聲.四散奔逃.在被趕來的眾多粉衣弟子抽鞭趕回來後.雲蓮也被人粗魯的從車上托了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弟子甲顯然也受到了一些驚嚇.她抓著雲蓮的頭發.也不管她用力的在掙扎.
「不知道啊.幾日前在路上發現她的時候以為她已經死了.就順手丟在了車上.」弟子乙卻心不在焉.她揮了揮手.「活過來就活過來了.多大點事.正好給那些東西添多一份口糧.」
因此雲蓮就加入了步行的奴隸群中.她剛剛清醒過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眼見周圍都是不認識的面孔.幾個離她近一些的奴隸都是灰頭土臉.衣衫襤褸.見到雲蓮都跟見鬼一樣紛紛想要遠離.顯然這個從尸體堆里面爬出來的少女對他們來說也並不是什麼吉祥的主.
雲蓮開口向他們問了幾個問題.沒有人回答她.都恨不得離她越遠越好.幾句話下來雲蓮沒有得到任何的答案.得到的只是背上血淋淋的幾道鞭子.
「誰準你說話了.想死是不是」伴隨著這樣暴怒的嘶吼.又是幾鞭朝雲蓮背上抽了下來.雲蓮一路來還沒受過這樣殘酷的暴刑.加之剛剛清醒身體極度虛弱.幾鞭下來她只覺渾身劇痛.喉嚨一甜.雙腿沒有了力氣就要向下栽去.
在她臉朝地的倒下去之前.有一雙手及時的扶住了她.
抬眼看見的是一雙干淨溫柔的瞳孔.雖然臉上布滿了污泥和血污.但是那雙炯炯有神的眼楮就像是夜空里的星星.那是一個衣著和周圍奴隸不出一二的高挑男子.單看身材就可以秒殺周圍那些或粗壯或佝僂的男人.他不發一言將雲蓮身體托起.一手環住她的肩讓她能站起來繼續跟上隊伍前進的速度.
這人叫陸雀.這麼輕快的名字不會安在一個身份低賤的奴隸身上.但是不管他是誰.為何會在這里.又為何要向雲蓮伸出援手.在這片彼此都麻木默然的奴隸隊列中.若有一個人願意跟你分享他的名字.在你毫無力氣的時候扶著你前行.那麼不管是誰都會將自己的信任完全的交給他.
陸雀也並沒有對雲蓮隱瞞什麼.他用了幾日的時間.找著那些不會被人發現的空擋.將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雲蓮.
這條長長的隊列中.除了他們這些‘奴隸’.其余的都是白夜宮的人.白夜宮是這江湖上一個歷史十分悠久的門派了.以門下只收女弟子.和其狠辣無情而聞名.說起狠辣無情.多少會有人想起那手掌紅蓮之火的紅蓮谷.只是紅蓮谷和白夜宮卻又是十分的不同.若將紅蓮谷形容成猛虎.那麼白夜宮就是一條毒蛇.他們唯一相同的一點.就是被江湖上諸多自詡的名門正派所唾棄和不齒.但若是提出要來比試一番.怕是沒有哪個名門正派敢貿然接受.
至于只收女弟子的白夜宮.為何會帶著眾多奴隸模樣的男人和女人同行.答案只有一個.就是白夜宮的現任宮主白夜姬.要前往那號稱一去無回的藥王谷.
「藥王谷.」雲蓮一愣.隨即心中一片冰冷.藥王谷這個地方.不用陸雀跟她普及.她小時候也從爹爹鬼醫雲修留下的書籍中看過.
藥王谷其實並不可怕.也許還是個山清水秀適合人類繁衍後代的好地方.至于為什麼江湖上都說它有去無回.只因要進藥王谷.必先經過那地獄一般的劇毒巢穴.
然而劇毒這兩個字其實對雲蓮是不能造成任何威嚇效果的.她之所以會心生寒意.只因這漫長的一條長隊.若是進入那片恐怖的領域.又有多少人能活著找到藥王谷.
陸雀說.他們這些被白夜宮抓來的人.都是用來在那片劇毒巢穴中送死開路的.說到劇毒巢穴的時候他眼里有光一閃一閃.似乎十分期待的模樣.絲毫沒有一個臨死之人該有的絕望.
這一片雨林道路崎嶇.極難行走.常年被蒸騰而出的水汽繚繞著.因此白夜宮雇了一個本地土生土長的居民帶路.走到一個山谷前的時候.那帶路的男子卻說什麼也不肯再往里走了.
看他那模樣.再往里走定然就是那所謂的劇毒巢穴.白夜宮的弟子也是做事干脆.見那帶路男子哆嗦著腿知難而退的樣子.也不多言.抽刀就將他的頭齊齊砍下.滾落到了一旁.末了還不忘吩咐人將那無頭尸體運去隊列最後方的尸體車上.廢物循環利用.
然後雲蓮就跟所有的奴隸一起.連帶那幾輛裝滿了尸體的拖車.被幾個白夜宮弟子甩著鞭子趕到了隊列的最前方.
經過那輛豪華精美的華轎時.雲蓮忍不住側頭望了一眼.透過轎窗的薄紗.她一眼就看見了坐在里面的一個披發女子.
她這一看實在是不妙.這動作被一旁監督的白夜宮弟子看見了.認為雲蓮這是極大的觸犯了她們宮主.盛怒之下當即就將鞭子甩了下來.
大地突然劇烈的晃了一下.腳下的泥土跳動.整座雨林的樹木都隨之抖了一抖.落下漫天的綠葉.像有一只蟄伏在地底深處的巨大怪物翻了一個身.那揮鞭的弟子身子沒有站穩.搖晃之下手一抖.那一鞭竟啪的一下甩到了那輛華轎上.
雲蓮只來得及看見她唰的變得慘白的臉色.下一刻便見那持鞭的身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沖了出去.輕的好似一張紙片.那人摔落到隊列的前方.剛在地上滾了沒多遠.突然一道黑影一閃.
撕心裂肺的尖叫驀地爆發出來.劃破林中寂靜.又迅速的戛然而止.就像被什麼給咬斷了咽喉.這一變故發生的太快.在場所有人都在一片驚愕中沒有回過神來.只听華轎中忽然傳出一個聲音.柔柔弱弱.像是春水.
「全速前進.」
這一句話听似孱弱.卻放佛帶著巨大的不可違拗的力量.聞言在場所有的白夜宮弟子突然醍醐灌頂一般迅速的動了起來.她們驅趕著奴隸將那輛華轎圍在中間.以華轎為中心.外面一層是白夜宮的弟子.最外面的是奴隸.奴隸與奴隸間都綁著結實的繩結.用盡力氣也掙月兌不了.只听一陣陣 啪啪的鞭響在四周此起彼伏.有人一聲接著一聲的高喊著.「向前跑.不準停.」
許多的奴隸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許他們連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迷茫而驚恐的睜大一雙眼楮.真的听話的邁步全速的跑了起來.而那輛轎子也不知何時被人從馬上卸了下來.轉而由八個白夜宮弟子抬著.在一眾奴隸的包繞下向前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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