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長吁一口氣,輕提著碧色羅裙,跟著嬤嬤出了房。
羅裙後圍拽地半尺余,有些拖拉,好在羅裙前擺不似後圍,前擺做得稍短將將露出鞋頭,這種將露未露的美,含蓄又不減誘惑,是被上層所推崇的吧。
藥園里,卿泓略顯慵懶地坐在輪椅上曬太陽,見顧九來了,示意她坐下,正欲給她斟茶,那嬤嬤就走上前來道︰「公子,我來吧。」
卿泓執意端起茶壺看得顧九都不好意思了,上前去接過他手中的壺。
少年望了眼嬤嬤,淺淺道︰「你退下吧。」
嬤嬤看了眼顧九恭敬的退下了。
顧九斟完茶遞與卿泓,道︰「公子找顧九何事?」
少年微笑著捧過她遞來的茶,目光移開顧九的臉落在旁處。顧九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落在一旁幾本書冊上,瞬間懂了他的意思。
他微抿一口茶水,笑道;「顧姑娘坐下,念我听吧。」
顧九微蹙眉頭,「姑娘」二字听著不說別扭,總覺得像是有意而為。按理她現今是陰寡月的妻子,他是該叫「夫人」的。
「公子為何頻頻喚我‘姑娘’?」顧九拿起桌上的書,不解地問出了口。
可是方問完就後悔了。
那人絕美容貌上的笑意如此明顯,他玩味的揚起唇角︰「姑娘若要我稱你夫人,那你臂上之‘宮砂’何解?」
他將顧九臊紅的面盡收眼底,復道︰「陰寡月之三媒六聘是給郎凌霄不是給顧九。」
「可是新娘是我……」顧九本能的大聲反駁他,卻發現解釋有些無力,那人的三媒六聘的確不是屬于她的,可是她為什麼要去在意?
「顧姑娘又何必自欺欺人?」他頓了頓,溫柔絕美的鳳目閃過一絲凌厲,語峰一轉,「難道姑娘認定了陰寡月的真心?」
顧九身子一震,陰寡月的真心?
顧九搖搖頭,陰寡月的真心與她何干?不過命運的偶然一顧,將他們捆綁在一處,成就了一場錯誤的姻緣。
錯的時候,錯的人,也注定了一場錯誤。
顧九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她干笑了笑有些慌亂地翻開手上的書,道︰「卿公子我該從哪一段念起?」還沒有說的一句是︰念完了,快點讓我回去。
她突然的轉移話題似乎並沒有引起卿泓的不悅,他俊顏上依舊帶著淺淡的笑。
「隨你。」
隨便她從哪一頁開始念,嗯哼,她還真想從最後一頁開始念呢。
「逢風而如炙如火者,是人當肉爍也。獨治著,不能生長也,獨勝而止耳……歧伯曰︰是人者陰氣虛,陽氣盛。」
顧九越往下讀,那少年眉頭凝得越來越緊…。
半餉……
卿泓著實听不下去了,才黑著俊顏打斷道︰「反了。」
顧九忙止住往下念,放下書不明所以的望著他。
「是歧伯曰︰是人者陰氣虛,陽氣盛,四支者陽也,兩陽相得而陰氣虛少,少水不能滅盛火,而陽獨治。獨治著,不能生長也,獨勝而止耳,逢風而如炙如火者,是人當肉爍也。」卿泓一口氣背誦完,好看的眼眸看怪物似的看著顧九,頗不解地問道︰「你怎麼看的?能念成那樣?」
「呀!」
顧九想找個洞鑽進去,或者刨個坑把自己給埋了。古人的書是從右往左看的,她怎麼就搞忘記了?看來這具身體也是許久沒拿書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若是卿泓絕對不敢想象她是怎麼念成方才那樣的吧?
「呃,剛剛失誤,失誤……」擦了擦額頭上並沒有的汗水,怎麼突然這麼熱呢,素白的手模了模滾燙的臉頰,只是一瞬身子便僵硬在那處,想起了方才那嬤嬤說的不要在別人面前「搔首弄姿」。
顧九狼狽的抬眸朝卿泓的方向望去,正巧對上少年望過來的眉眼。
手下一抖書就落在了地上,二人同時伸手去撿,指間觸在了一處。
慌亂中卿泓最先收回了手,任顧九去撿。
顧九將書冊撿起的剎那,卿泓的目光落在顧九雪白的脖頸處,臉色微醺,慌忙別過臉去。
「公子,我繼續念麼?」顧九用手拍掉書冊靛青色書封上的灰塵說道。
少年微垂首,似是默許。
顧九便滔滔不絕的念起。末了,那人給她斟茶遞與她,淡淡道了一句︰「三日後會試。」
顧九接過水,甚是詫異的望著他︰「怎麼提前了?不是中旬麼?」
卿泓眸光一閃,只是頷首卻沒有作答。顧九以為他不知便沒有繼續問了,心下更多的是擔心寡月,對于科舉,寡月的在乎她不會感覺不到,甚至她能知道他的勢在必得。
「對了,卿公子,寡月的病您覺得能治麼?」顧九很是認真的望向你卿泓問道。
「不知道。」卿泓眉頭微蹙說道。
「不知道?」
卿泓淺笑︰「我沒能見著他的面,又如何能得知他的病情到底如何。」
顧九一瞬了然,正準備伸手撓頭,又咬牙放下了「爪子」,不能「搔首弄姿」,咬牙啊……
——
兩日過去,明日就是今科會試正式開考的日子。
清晨,今科所有參考的才子就要通過一系列的檢查後方能入禮部。
所入會試需要準備之考憑包括︰戶籍、「容貌冊」、鄉試入舉由禮部下發的憑證。
古代沒有攝像技術不能記住每位考生的容貌,歷朝歷代最忌冒名頂替參考之事,官府方下達這種命令,戶籍︰包括考生祖上能追溯到的先人,家住何處,祖上是誰,當過什麼官,有過什麼功績,有幾畝地,幾棟宅子,有什麼其他的親戚等等,這類文件被稱為「牒」。至于「容貌冊」,是科舉發展到後來發明的,記錄了考生的容貌特征,除去最淺顯的容貌特點,身高體重以外,還有特殊體征,比如哪個臉上有顆痣,哪個手上虎口處有塊疤,或者哪個是少年白發……這些明顯體征是別人代替不了的。
會試考三天,共考三場,一日一場。
首場四書三題,五經每經各四題。難度絕對高于鄉試。
次場考論一道,判五道,詔、表、誥三體各一道。
第三場考經史時務策五道。
三天考生的吃喝拉撒全在一間小格子屋里,每個格子屋門口站著一個帶刀衛,每條格子屋有五個,每組十個,兩兩相望,每組前坐著一個監考官。
每十組由一個三品以上官員負責,主持整個科舉的監場官員是由四個一品大員,數十名三品高官組成的。
大雍禮部府門前,從四方而來各個學府的考生都被打亂了順序,他們排著隊,等候著考官們的檢查。
「下一個,江淮南路,揚州府廣縣陸安。」
------題外話------
ps︰地名……編的……
上述那段關于科舉會試的介紹,是二卿半查資料,半結合以前看的古裝片加半想象寫出來的。還是那句話不可盡信,也不可不信……
瓦會盡量還原歷史上人們生活學習風貌的真實性,但是有些年代久遠需要大量史學資料的,瓦就放棄了,就像瓦現在不知道到底那個「準考證」有幾張在古時候稱為什麼?不過我淺顯的得知︰
清代考生的「準考證」稱為「票卷」或者「浮漂」。
也可以統稱為「考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