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曜眼中極快閃過一絲震驚,但很快又恢復了那玩世不恭的模樣。
他們說話的聲音很低,白新語可以確定,即使是走在前面的陸景深和陸景城也不會听到。
他伸手替白新語理了理頭發,啞然失笑道︰「所以呢?你要轉身離開嗎?」
白新語看著他,眼神清冽︰「第一,這和我們的約定無關。你幫了我,我也不介意反過來幫你。能幫上忙我很開心。」
她頓了頓,又道︰「第二,這里不通公共交通,我沒有國內的駕照和車,想自己離開,至少也得先吃飽了飯,才有精力走下山去。」
她說得嚴肅又認真,語氣里听不出一絲開玩笑的意思,陸景曜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這已經不是戴著面具的皮笑肉不笑,而是真的放松了自己,從內心發出的笑聲。
連陸景深和陸景城兩兄弟,都忍不住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再一次將頭埋在白新語肩上笑得不能自已的陸景曜。
「大哥,這還能忍嗎?」陸景城挑眉笑道︰「老三這是故意當著咱們兩個孤家寡人秀恩愛,刺激我們吶。」
陸景深掃了陸景城一眼,淡淡說道︰「難得老三肯帶人回來,不許節外生枝。」
「是。」陸景城含笑看著親昵無比的陸景曜和白新語,聲音低了一些,「不過這妞真是特別的,分外勾魂攝魄啊。」
「走吧。」陸景深深深看了陸景城一眼,對這個二弟,他實在太了解不過,「朋友妻尚且不可戲,何況是自己親弟弟的女人。」
陸景城轉身跟著他繼續朝主屋走去,聞言伸手模了模自己的下頜,淡笑道︰「大哥,你真覺得白新語是老三的女人?我看老三是落花有情,人流水無意吧。」
「既然肯跟著老三來這里,那她就是他的人,別再有非分之想。」他想了想,又問道︰「a市哪個白家?」
「a市能有幾個白家?」陸景城輕輕勾起了唇角,笑道︰「大哥你沒听過,不過是白家還入不了你的眼罷了。不過我倒是見過白家的另一位小姐……」
他拉長了聲音陷入了沉吟中,那個「白家的小姐」,和這個白小姐還真是天壤之別,連他都難以想象,她倆會是同一個家庭養大的小孩。
他說著又忍不住轉身看著身後的弟弟和白新語。
陸景曜似乎還沒笑夠,仍然伏在白新語肩上不肯起來。
白新語神色不動,只微微側頭看了陸景曜一眼,淡淡說道︰「你的哥哥們,看了我們好幾眼了。」
「我算明白了……」陸景曜一邊低低「呵呵」笑著,一邊說道︰「你啊,就是紙上談兵的趙括。」
「嗯?」白新語微微挑眉,問道︰「什麼?」
「你修過心理學?」陸景曜問道。
他總算肯站直身體,目光中卻仍然帶著濃濃的笑意,仿佛隨時都會從雙眸中噴發出來,演變成另一場大笑。
「嗯。」白新語點了點頭,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問這個,但還是說道︰「本科拿的是雙學位,其中就有心理學。」
「所以理論知識無比扎實,但實際操作經驗卻是零,不是紙上談兵是什麼?」陸景曜含笑解釋道。
白新語微微有些發窘。
她知道陸景曜指的是她被繼母和白曼妮逼得只能從家里離開的狼狽。
「不過沒關系。」陸景曜目光變得溫柔了起來,「有我在呢。」
此時暮色逐漸彌散天地間,陸家別墅庭院里,亮起了幾盞柔和的路燈。
燈光溫暖。
陸景曜的目光,在這里的燈光下,竟然有種難以言說的魔力,讓白新語都有一霎那的晃神——
似乎這樣溫柔地對她說著這樣的話的陸景曜,就是所有女孩夢中曾經出現過的白馬王子,正腳踏七彩祥雲來救她。
恰在這時,陸景曜又伸手輕輕模了模白新語的頭發,道︰「走吧。」
白新語猛然回神,連臉頰都有些微燙。
但幸好在逐漸暗下來的夜色中,沒有人會注意到她這一番心思變化。
陸家在這里購置的別墅,大約是作為他們周末或是平時休憩渡假的地方,裝飾並不如何華麗,但卻看起來分外溫馨。
白新語和陸景曜並肩進入的時候,大廳里已經有了幾個人在。
除了剛才先一步進來的陸景深和陸景城兩兄弟,大廳的沙發上還分別坐著三個人。
一對中年男女並肩坐在右側的雙人沙發上。
只需要一眼,白新語就能看出,那中年男人是陸景深三兄弟的父親。
至少是陸景深的。
因為兩人實在太像了。
都有一樣英俊的眉眼,一樣嚴肅的表情,唯一的區別,大概在于那中年男人身上,有著年華賦予的自然而然的不怒而威的氣勢。
他身邊那中年女人,眉目如畫,保養得宜,身上的衣服並不如何華貴,也沒有珠光寶氣的裝飾。
但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卻有她自己的優雅和貴氣,看得出年輕的時候,絕對是個教養出色的大家閨秀。
正對白新語他們的正中那個單人沙發上,還有一個約莫七十多歲的老人。
看到他,白新語就忍不住感慨遺傳的魔力真是可怕,那老人簡直就是四十年後的陸景深,比那中年男人更有威懾力,也更滄桑一些而已。
此時他如電一般的目光就這樣充滿威懾力地在白新語臉上掃過。
不只是他,連那中年男人和中年美婦,都在打量著白新語。
最後卻還是那老人先開口了。
「這就是你自己找的媳婦?」老人聲如洪鐘地問道︰「她哪里比溫家的孫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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