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就在殺生丸冷靜的審視著眼前的人類的時候,駱媛媛終于朝他伸出了手來,一如既往的將他抱在了懷里——或者說靠過去環住了他的脖頸,語氣有些微妙的問道︰「你說,神祇都是什麼樣的呢?」
神祇?
听她說起這個詞匯,殺生丸頓感無聊的重新趴了下去。
他在駱媛媛的身邊,自然知道她好像有一個十分仰慕的神祇——據說一直都守護著她。
結果弄了半天反應不對,是因為少女懷春了麼?
他對這個愚蠢的女人的感情問題不感興趣。
于是殺生丸冷艷高貴的交叉起自己的前爪,將頭趴了上去,閉上了眼楮。
駱媛媛也不計較,只伸出手去,將他毛茸茸的耳朵在指尖捏來揉去的玩來玩去,直到她的動作太過火惹得殺生丸不爽了,他就動動耳朵從她的指尖掙開,駱媛媛就放緩了力氣,再去抓在手中來玩耍。「妖怪……又是什麼樣的呢?」
剛剛閉上眼楮的殺生丸,頓時又把眼楮給張開了。
他轉過頭來靜靜的凝視著少女,想要看出她說出這句話時的神態和情緒,結果卻看見她正眼神毫無焦距的望著窗外的某個地方,怔怔的著呆。
她一邊無意識的撫模著他的毛,一邊語氣飄忽的說道︰「——今天巫女大人過來說,她接到了神諭。」
「說神祇在搜捕一只叫做巴衛的狐妖……唔,如果有人現的話,要立刻上報呢。」
駱媛媛說著,整個人都趴在了殺生丸的身上,露出了天真的幻想著的神色,「說起來……狐妖啊……不知道,會不會長得很好看呢?」
听到她這麼說,殺生丸沒忍住把她從自己身上給抖了下去。
膚淺的人類!他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傲然的站了起來。
駱媛媛立刻撲上去抱住了他的腰,笑著哄他︰「不要生氣嘛!狐妖什麼的!跟小白完全不能比的嘛!對不對?小白最帥了!」
但顯然,這樣簡單的贊美並不能讓他心情愉悅,殺生丸不耐煩的將重新抱上來的女人再次從自己身上抖了下去。
這個腦子里只有長相和狗的人類以為他在為這種無聊的事情生氣嗎!?真是膚淺又愚蠢!
那個名叫巴衛的狐妖,殺生丸也有所耳聞,那是只被神祇蔑稱為野狐狸的狐妖。
妖力強大,和一只惡鬼為伴,肆意殺戮——即使是神祇也毫不手軟。
長得好看又怎樣?
他高冷的扭著頭躲避著駱媛媛的蹭蹭,在心中想著,就以這個女人的身板和毫無靈力的力量,一照面大概就只有被弄死的份吧。
終于,殺生丸被駱媛媛在他身上扭來扭去的騷擾給弄煩了,白色的大狗直接一爪子將她拍翻在地,然後身形一動,將駱媛媛整個人充滿了威懾性的壓在身下,抬腿按住了她的胸口。
駱媛媛頓時就被壓得動彈不得,她倒是完全沒有察覺到身上白犬巨大的身形所帶來的威懾力,只連忙伸手抱住了殺生丸的爪子,試圖將它挪開,「喘,喘不過氣了啦!」
她頭凌亂的躺在地上,有些艱難的喘息了一聲,「小白……你現在太重了啦!」
差點窒息的少女艱難的試圖坐起來,但白犬稍一用力,她又倒下去了。
不過似乎考慮到了駱媛媛人類之軀的承受能力,這一次殺生丸放松了力氣,起碼這次她倒下去後,在白犬的爪子下能夠自如的喘氣了。
「我不是不倒翁玩具啦!小白你這個笨蛋!」駱媛媛剛才因為呼吸紊亂,導致嗆咳了幾聲,眼楮里頓時泛起了生理性的水光,她鼓起嘴巴瞪著殺生丸,但是看著對方居高臨下俯視著她的金色眼眸,駱媛媛立刻沒了脾氣——我家小白眼楮好漂亮眼神好帥!!
殺生丸覺得他應該威懾的差不多了,便抬起了手,準備從她身上退去,駱媛媛便瞅準了時機坐了起來,伸長了手臂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立刻得意的笑了起來,「哈哈哈哈,還不是讓我抱到了!小白這個笨蛋!大笨蛋!」
白色的犬妖頓時感覺自己和這個女人……一定無法溝通。
他轉過頭去,試圖用他逼退了無數人類的冰冷的金色眼眸讓她體會一下什麼叫做大妖怪的冷酷,但駱媛媛望著他的眼楮愣了愣,突然閉上了眼楮,溫柔的笑著親了上去,殺生丸完全沒想到她居然是這樣反應,頓時猝不及防的閉上了眼楮,在一片黑暗中,他感覺到了身旁的少女將臉輕柔的貼了過來,她的語氣無比的溫柔和繾綣,抱著他說道,「……我最喜歡小白啦。」
那天晚上,殺生丸的妖力終于回復到了能夠恢復人形的程度了。
一開始,他還是幼犬的時候,總是被駱媛媛抱在懷中一起入睡,後來他漸漸長大,她的被子已經蓋不住後,就只能趴在她的身邊,被她抱著尾巴一起睡了。
而有時候她枕著枕頭,有時候枕著他的尾巴——比如現在。
雖然說大妖怪一般都能夠完全偽裝成人類的能力,但不少妖怪都不喜歡看起來和人類完全一樣,所以犬族的妖怪化作人形,一般都不會把尾巴收回去,大都裹在身上的某個地方,當做華貴的裝飾,因此……殺生丸的身上慢慢的幻化出了衣服和鎧甲,然而那條被少女抱在懷中的,原本應該卷在他肩膀之上的尾巴,卻遲遲沒有歸位。
在月光下,他銀色的長宛若溪流般的流瀉在身上。
白色的犬妖慢慢的坐了起來,他的視線落在了睡在跟前,表情安寧的沉睡在夢境之中的少女身上。
她黑色的長披在身後,柔順而潤澤,襯得她的皮膚越的白皙,在月色中,越顯得光潔細膩。
他還記得一開始,他說過等妖力完全恢復的時候,一定要殺了她。
但是……看在她救了他,還一直照顧著他的份上……
他垂下了眼睫,想到︰那他就放過她這一次。
化作人形風姿華貴的犬妖屈膝坐在少女的床頭,垂著眼眸望著沉睡之中毫無所覺的駱媛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雖然……他非常嫌棄這個女人,但……他明明應該走了,此刻卻不知道為什麼,動也不想動一下。
殺生丸之所以留下來,就是為了等待自己的妖力完全恢復,而此刻,他已經沒有了繼續留下來的理由。
……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天他沒有走。
駱媛媛對此毫無所覺,當第二天她睜開眼的時候,依然看見了白色的大狗沉默的趴在自己身邊,和往日並無不同——她也就像是和以往一樣,笑著抱著被子,滾進了他的肚子下方,帶著些剛剛起床的懵懂,聲音慵懶低啞的抱著他蹭了蹭。「小白,早上好呀。」
殺生丸卻顯得比以前更加排斥她的親密了,他有些暴躁的站了起來,仿佛極為不想跟她接觸一般的走到了一邊去。
駱媛媛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爬了起來,她茫然的坐在地上,朝著走出了屋外的白色大狗困惑的嘟嚷,「……怎麼了嘛?一大清早就這麼不開心……?」
而隨著一天一天過去,殺生丸卻依然留在駱媛媛的身邊,但為此他的情緒也越來越焦躁和暴烈,駱媛媛終于想到了一個能性。
那一天,駱媛媛很是嚴肅的蹲在了他的身前,為了不讓他走開,還抓住了他的耳朵,「……小白……你啊……是不是到了該繁衍後代的時候了?」
殺生丸覺得……
他到底是為什麼這麼多天一直都沒有走的啊?!?!?!
這種愚蠢的女人到底有什麼好放不下的啊!?
而隨著天氣越的溫暖起來,夏天慢慢的逼近了,駱媛媛很不耐熱,因此溫度升高一點點,她就會出汗。
于是在晚上睡覺的時候,她十分干脆的放棄了被子,直接躺在了榻榻米上,如果感覺寒冷的話,就往一旁的巨犬身下一滾,將自己縮在白犬的毛之中。
妖怪不像人類那樣需要休息那麼長的時間,但和人類生活在一起,夜晚除了睡覺再沒有其他以做的事情了,不過即使陷入了睡眠,殺生丸也睡得很淺。
因此,殺生丸常常睡著睡著,突然察覺到身邊的動靜。
他原本伏在駱媛媛邊上,為她擋著從門縫中吹進來的風,而在失去了那巨大的獸形之後,殺生丸睜開了眼楮,當他化作人形後,懷里便多了個人出來。
……真是夠了。
終于有一天,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所過的生活,和對這個人類女人的縱容行為,對于一個妖怪來說,究竟有多麼笑。
他熟悉了她的氣味,容忍了她的靠近,並且習慣了她的擁抱和溫暖。
但她不過是個人類而已。
不過是個人類。
殺生丸有些辨不清自己思緒的伸出手,下意識動作輕柔的握住了她的手腕,讓她松開了自己的衣襟——這家伙一定是睡覺的時候拽住了他的毛——然後坐了起來。
他不應該再繼續停留下去了。
犬妖金色的眼眸在月色中泛起一片妖異的光彩,他長著比人類尖銳的多的指甲的手,輕柔的撩起了幾縷少女的頭。
人類啊……
人類。
終于不知道過了多久,殺生丸松開了手,任由人類女子的黑色長從指尖滑落。駱媛媛似乎在睡夢中察覺到了什麼,她的眉頭微微一皺,睫毛顫了顫,低低的喊了一句,「……小白……」
身形修長挺拔的犬妖就站了起來,他最後望了一眼少女蜷縮在被子中,散著溫暖氣息的柔軟身體,悄無聲息的轉身離開了。
殺生丸走得很慢——對于一個妖怪來說。
如果他願意,此刻早就能把那個小小的村落遠遠地甩在身後了,但殺生丸走出一段距離之後,憑借著妖怪出色的听力和嗅覺,听到了那所屋子里傳出了少女驚慌的爬了起來的聲音,他下意識的隱藏起身形,躲在樹林的陰影之中,遠遠看見少女匆匆的拉開了門,只披上了一件白色的外袍,舉著一杠燈籠跑了出來。
「小白!?」駱媛媛是真的非常驚慌,因此表情看起來毫無作偽,無比的慌亂,「小白?你去哪里了?小白?」
她停步在了通往其他村民家的通道上,表情十分糾結,似乎在考慮有人偷偷把它從她身邊拐走殺掉吃掉的能性,但很快,她就否定了這個能——就以小白現在的體型來說,根本不能被悄無聲息的拖走,也就是說——他是自己走的。
駱媛媛頓時沮喪的蹲了下去,在燈籠微弱的火光中,把自己縮成了低落的一團。
那麼也就是說……她失敗了咯?
啊啊啊啊她果然不擅長使用這種有意識的計謀啊啊啊啊!!
是不是露陷了?被他察覺到她居心不良了?
是蒼天作證她這些天根本想都沒想關于他的劍的事情啊!
「小白……」駱媛媛忍不住悲傷的抽了抽鼻子,將頭埋在了雙膝之間,悶悶的哀悼自己這麼多年來,好不容易養了一只狗的心願,在短暫的幸福後,如此迅速的破滅了。
在黑夜中,那披著白色外袍,蹲在那里蜷縮成一團的身影,顯得無比的縴細嬌小,令人憐惜。
殺生丸默默的看著她,突然,從村口的方向跑來了一個驚慌的孩子,一邊跑,一邊大聲的喊叫著,「——我看見了!我在河邊看見了一只受了傷的妖怪!」
駱媛媛听見響動,驚疑不定的抬起了頭來,她從聲音認出了這個半夜不睡覺跑到河邊玩耍的孩子,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調皮小孩,名叫山野,她頓時抄起了一旁的燈籠,朝著他跑了過去,「——什麼妖怪?!」
山野看見了她,便手舞足蹈語無倫次的比劃了起來,「巫女大人!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妖怪——不過,他的頭很長!是銀色的!頭頂還長著兩只耳朵!」
駱媛媛心下惶急,立刻朝著他指出的方向飛奔而去。
殺生丸這才意識到——也許這個女人,其實什麼都知道。
但是,在村民們恐慌的流言和排斥之中——她知道他是妖怪,卻裝作什麼都沒覺一樣,從不表露自己遭受了多大的壓力,依然盡心的照顧著他,親親熱熱的叫他小白。
他抬頭微微嗅了嗅空氣,自河邊的方向,隱隱的傳來了血的腥氣——以及,狐狸的氣息。
殺生丸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
……
待到駱媛媛氣喘吁吁的趕到河邊時,果然看見了一個身影,重傷倒在河邊。
她並沒有見過殺生丸的人形模樣,因為犬妖的嗅覺太過于敏銳,一旦出現在陷阱周圍被記下味道,就無法在他面前進行偽裝了,就連封印,都是由一切皆無的神無所設下的,當夜卜帶駱媛媛來到現場的時候,已經是殺生丸被封印了妖力,早已不見蹤影的時候了,他們找了許久,也沒找到變化成幼犬的犬妖掉落了什麼東西。
因此……她看著那河邊的身影,不大確定的慢慢靠了過去,「……小白?」
她知道那個封印並不能禁錮殺生丸太多時候,他的外形成長的速度如此迅速,也有著妖力在慢慢恢復的因素,也就是說——能他今天的妖力已經足夠他化作人形了。
但……如果是小白的話,為什麼他會受這麼重的傷倒在這里?
是……不是小白的話,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小白不見了,就剛好出現了一個銀色頭,長得耳朵的妖怪?
有一位死神說得好——在排除掉所有不能的事情之後,剩下的那個不管多麼不置信,那都是真相!
——除了穿越這麼人品爆的事情,駱媛媛從小到大抽獎從沒有中過,她完全想不到自己能會跟通緝犯扯上關系,因此,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殺生丸和天生牙以及自己復活的事情,很快,駱媛媛就決定,就算錯殺也不能放過的撲了過去。
是她靠近之後,卻現明明山野說是一個長著耳朵的妖怪,但駱媛媛看見的,卻分明是個年幼的孩子。
因此,在察覺到村子那邊越來越多的人舉著火把朝著這邊趕來時,她咬了咬牙,將那個昏迷了過去的孩子抱在了懷中,偷偷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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