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紫陌遠遠地看到了蘭苑小院門口的燈光,于是干脆直接坐到了地上,沒辦法,走了快一個時辰了,她的腳實在是酸脹得不行了。『言*情*首*即使再多走上幾十步進屋她就能躺在軟軟的大床上,是她現在已經對于這一極具誘惑力的想法沒有了一絲踐行的**。
「不逃了?」冥夜帶笑的聲音突然從蘇紫陌的背後傳來,著實嚇了她一跳。
蘇紫陌這才意識到,那個冥夜應該是一直尾隨在她的後面,或者是已經跟了她一段時間了,只是她沒有覺而已。怪不得一路上沒見過一隊巡視的侍衛,該不是他們主僕二人一早就預見了她要逃跑,這才撤了侍衛耍她玩呢吧?!
不過蘇紫陌卻不知道,在這離苑中本來就基本沒有幾個明面上的侍衛的,所有的暗衛都是藏身在暗處的,以蘇紫陌現在的水平是根本現不了他們的。
不管怎樣,蘇紫陌總算確定了一件事,這冥夜武功貌似比阿郎更加高深,她成功出逃的幾率將會無限逼近于零。
意識到自己果真逃不出去,蘇紫陌也就終于暫時放棄了這一想法,並在心里安慰自己︰回去看看也就看看吧,興許還能回憶起點兒什麼,總好過糊涂一輩子。再說離火蓮花開還有一段日子,在這期間她倒也算自由,反正只要在花開的時候去找阿郎就好了。
這樣想著,蘇紫陌心里倒也覺得輕松不少。
在冥夜的護送下,蘇紫陌再次回到了那間作為她不成功的逃跑起點的屋子里。
「我都說過我不會再逃了。」在回屋的路上,蘇紫陌第n+1次重復道。
「我只是怕蘇姑娘你再迷路而已。」冥夜笑得眉眼彎彎,蘇紫陌第一次覺得這個男人很是欠扁。在蘇紫陌的低聲詛咒中,冥夜大笑著走出門外。
第二天早上起來,黛眉神情淡定地進了屋來為蘇紫陌梳洗打扮,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似的,然後帶著她去了飯廳。
獨孤絕已經坐在桌邊,正在讓丫鬟服侍著淨手,冥夜立在一旁,見蘇紫陌進來,臉上習慣性掛著的微笑就有了向戲謔展的兆頭。
「幫我和阿郎傳個口信,他們應該住在悅客來客棧,或者也能已經找到匯寶閣。就說我踫見了我的家人,要回一趟家,請他們不用擔心。到了時候,我會去找他們的。」蘇紫陌說著還取下了自己頭上的一根木簪,遞給了冥夜,「他們看了這根木簪會相信你們的話的。」
冥夜接過了木簪,收入了懷中。不錯,十三娘昨日下午就帶人找到匯寶閣去了,該死的稽多還提前逃了。
「認識下吧,」既然已經不準備逃走了,那還是應該認識一下這兩個男人的,蘇紫陌想著,總不能一天到晚的又「哎」又「喂」地叫他們吧,好歹知道個名字先,「我要怎麼稱呼你們?」
獨孤絕和冥夜見蘇紫陌開始問他們的名字,也明白了蘇紫陌這是真的暫時決定不逃跑了。
「夜殘君。」獨孤絕聲音冷漠。
獨孤絕並沒有說出自己的本名,他此行要前去武林大會,本就不能以自己的真實身份出行。
「叫我冥夜就好。」冥夜笑得得意。
「夜殘君?不是真名吧。」蘇紫陌挑眉看向獨孤絕,夜殘君,「真沒有誠意呢。」她說完這話就低下頭去,往自己的嘴里喂進了一口米粒都被熬得糯糯的粥,借以掩飾自己眼中的探尋之色。
獨孤絕也不再說話,只是安靜地喝著碗里的粥。于是冥夜繼續代替了他主子的嘴的功能,「我家主子在江湖上的稱號就是‘夜殘君’,叫得久了,夜殘君也就成了主子的名字了。」
「什麼嘛,還是在用一個外號在敷衍我。」蘇紫陌做出一副任性的模樣,似是不逼出獨孤絕的真名誓不罷休的樣子。
獨孤絕淡定地喝粥,完全無視了蘇紫陌一樣。冥夜還是笑著,「怎麼辦呢,江湖上叫主子夜殘君的人太多了,主子的本名,連主子自己都記不住了呢。」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但蘇紫陌好像看見冥夜在說完這話的時候輕輕地打了個寒顫。
「而且,」冥夜接著說道,「在外面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直接叫主子夜殘君。主子的仇敵不少,若是漏了行蹤引來追殺,我們倒是隨時以離開,姑娘你嘛,就不好說了。」
蘇紫陌對于冥夜的話很是不屑一顧的樣子,他們擄了她來就為送她回家,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何對她回家這件事如此上心,但要是她真有了性命之危,他們真會不管麼?
不過蘇紫陌也明白了一個事實,想要知道獨孤絕的真名,恐怕這個難度還是相當大的,于是她也就放棄妥協道,「不如這樣,既然我不能在外叫你夜殘君,那我也不管你到底是忘了你的本名,還是壓根就不想告訴我,」蘇紫陌頓了頓,注意到獨孤絕送到唇邊的粥微微停了下,「以後我就叫你月隱好了。作為夜色中的殘酷修羅,想必你是有能力殘忍到讓月亮也躲起來避開你的吧。」蘇紫陌似是在感嘆,然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的這樣的調侃和隨意起名的舉動是不是太過放肆,會不會引得他突然翻臉?
獨孤絕卻只是低著頭,神色不明,靜靜地喝粥不語。冥夜神色似是在隱忍暗笑,蘇紫陌神情貌似天真,「吶,月隱,你不說話就是不反對,不反對就是同意嘍。」蘇紫陌試探似的半開玩笑道,她覺得她需要大概估計一下面具男的隱忍底線,這樣一貫大大咧咧的自己的性命才算有所保障。
獨孤絕,鑒于他仍是對此沒什麼反應,那莫不如從現在起就叫他為月隱好了。
月隱終于優雅地放下了手里的碗,用帕子擦了擦嘴,然後低沉地開口道,「去吧。」
「啊?什麼去吧?去哪兒?」蘇紫陌見月隱突然開口且思路跳躍,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去送姑娘你回家啊。」冥夜接口解釋了一句,然後對月隱一禮,轉身出去準備了。
蘇紫陌見屋子里只剩了她和月隱兩個人,不禁覺得有些別扭,「那……需要我去準備什麼麼?」她有些怔愣地問道。
「有黛眉。」真是一貫的簡潔。
這回蘇紫陌大概听明白了,月隱應該是在說有黛眉幫她收拾整理,所以不需要她。而且,其實她也貌似沒什麼太多的要收拾的。
「你多說幾個字又不會死。」蘇紫陌有些崩潰,「你這樣說話,若是沒了冥夜的翻譯,能有幾個听得懂的?反正我是不行。你這是人為設置交流障礙!」蘇紫陌控訴道。
月隱起身,這回連看都沒看蘇紫陌一眼,就走出門去。
「喂!月隱,你去哪兒?」蘇紫陌急忙跟出,卻已經失了月隱的身影。是用了輕功吧,否則怎麼這麼快就沒了蹤影。
蘇紫陌心中懊惱,卻也不能怎樣,只好在園中亂走一氣。
這苑中不論建築還是景致的設計,都構思精致,巧妙絕倫的。昨夜逃走時,不說夜色正濃,她什麼也看不清,就算她能看清,也是沒這個心情的。現在既然有空,而她又要離開了,趁機欣賞一下也不錯。反正就算又走丟了也是有人能找到她的。蘇紫陌不禁想到了昨夜跟個幽靈似的跟在她身後的冥夜。
蘇紫陌漫無目的地四處游蕩,她現這里雖然有很多空院子,但卻無人居住。雖說無人居住,但里面又像是天天有人打掃一般花草繁盛,屋內毫無浮塵。
這挺奇怪的,因為她走了這麼長時間也沒見到一個打掃的小廝,穿行的丫鬟,或是巡視的侍衛。按理說這麼大的一個院落是應該有不少這些下人的吧,這些干淨的房間又是誰在打掃,繁盛的花草又是誰在修剪呢。
蘇紫陌繼續逛,她突然闖進了一個花園似的地方,那里一大片的蘭花吸引了她的視線。
蘇紫陌正待上前近看,身後卻傳來了冥夜的聲音,「蘇姑娘,原來你在這里。」
「冥夜除了會像幽靈一樣悄無聲息地從人家背後突然出現,還會其他的出場方式麼?」蘇紫陌回過頭來,笑著對站在身後的冥夜說道。
「幽靈?」冥夜問道。
「嗯?」蘇紫陌愛地歪頭想了想,「好像就是鬼的意思吧,突然想到了而已。」蘇紫陌指了指她的頭,「這里總會突然蹦出些什麼呢。」
冥夜也笑了笑,「那好,下次我會試著換種方式出現在蘇姑娘面前的。」
「其實不用一直蘇姑娘蘇姑娘的叫我了,你以叫我紫陌。」蘇紫陌向冥夜走了過去,表情有些遺憾,「是該走了麼?真惜,我還沒看完這個院子呢。」
「好,紫陌。我們是該出了。以後……」冥夜其實是想說︰以後還有機會,以再來看——是真的還有機會麼?冥夜自嘲地笑了笑,怎麼最近這麼失常呢?居然會下意識地對蘇紫陌想要說出這樣的話……蘇紫陌,紫陌……腦海中瞬間像是有什麼一閃而過,冥夜卻沒有抓住。
「嗯?」蘇紫陌看著冥夜,等著他說完。
「沒什麼了。」冥夜逃避似的當先向外走去。
「那走吧。」蘇紫陌無所謂地聳聳肩,乖乖地跟在冥夜身後往出走,經過昨晚之後,她誓她陰影了。
出了門口,一輛兩駕馬車正停在那里。「小姐,請上車吧。」黛眉站在車邊,正一手撩開車門處的簾子,一手伸出準備扶蘇紫陌上去。
蘇紫陌走上前去,借著黛眉的幫助上了車去。進到車里面,蘇紫陌才現月隱居然也坐在里面。
「黛眉,」蘇紫陌等面色有些僵硬,她離了月隱很遠的距離,坐在門口的位置上,等了一會兒也不見黛眉進來,于是扭頭喚道,「你不進來坐麼?」
黛眉的聲音從車外傳來,「黛眉怎與公子小姐同坐一車?」
「那……我出去陪你,好?」蘇紫陌鍥而不舍,總之她覺得與月隱待在一起同坐一車,尤其是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這種感覺實在是太詭異,太別扭了。說著,她就向前傾身準備出去。
「為何?」依舊是十分冷漠的音線,月隱斜倚在軟墊上,看著手里的書,連眼楮都沒有抬起來一瞬。
「呃……」蘇紫陌轉過身來看向月隱,正想著要怎麼解釋,總不能直接說她覺得和他單獨待在一起感覺很別扭吧,馬車卻在這時突然移動起來,蘇紫陌沒掌握好平衡,一下子就向著月隱倒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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