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傾第一次如此忐忑地坐在鄭婷對面,記憶里,鄭婷的脾氣雖然有些急,可心地很好很善良,人也挺簡單,這就是沈傾為什麼願意跟她深交的原因。沈傾不是個喜歡麻煩和復雜的人,她喜歡真實地活著,無論好壞,只要是真實的,她都接受。
究竟是怎麼樣的原因,讓鄭婷一再地提醒自己,她與潘絲媛之間是絕對不可能的?待會鄭婷到底會說出什麼樣的內情,讓自己左右為難?沈傾很想知道,又有點害怕知道,鄭婷是了解自己的,能夠讓她如此篤定的事,想來在自己心中,也不可能是風過無痕。
「別賣關子了,有什麼內幕,趕緊爆料吧。」沈傾做出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挺直的上身,還有緊握著的雙拳,在桌面下,微不可察地顫抖著。
「也沒你想的那麼夸張,我只是想說,首先,你跟絲絲之前差了5歲,這是很現實的問題。」鄭婷首先就拋出了年齡差距這個殘酷的現實。
「差5歲也不算多啊,好多男女情侶差*歲的多了去了。」沈傾听到這個,不以為意。
「你先听我說完。」鄭婷做了個手勢,表示自己想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你跟絲絲差了5歲,不是說你們就不能在一起了。而是這5年時間,意味著你們的經歷,你們的思想成熟度還有想法觀念,都處在不同的階段,加上絲絲在國外長大,你們會有很多的差異,文化上的,理念上的,甚至是生活細節上的。」
鄭婷的擔心不無道理,這些幾乎都可以摧毀一段感情,而這些,又是沈傾不得不去考慮的現實。
「我知道我跟她之間會有很多的障礙,還需要長期的磨合,可是我不能因為這些東西,而不去喜歡她。如果不願意付出一絲努力,那麼世界上恐怕找不出一個最適合的人。所有的適合,都需要忍耐和遷就,還有相互的付出。」沈傾想起了爸媽,性格迥異的兩個人,吵吵鬧鬧地也過了大半生,現在似乎還保有著年輕時戀愛的甜蜜。
「ok,就算你說的這些都可以克服,那你知道嗎?絲絲心里有一個人,上次我就告訴過你,那人在她心里很重要。可是現在,我要說的是,那人的地位比我想象的還要重要!」果然這招才是真正的殺手 ,沈傾的臉色變了。
「絲絲因為這個人,才來了這里,絲絲在堅持著一些東西,雖然具體是什麼我並不知道,可是絲絲並沒有忘情,這點我能感覺得出來。一個心里有了別人的人,你要怎麼樣去爭取?」鄭婷真的不想看見沈傾在追求的路上,遍體鱗傷。
潘絲媛表面上是個隨和溫柔的姑娘,可是骨子里的倔強和堅持,是別人無法想象的。工作中,她已看到過太多次她無言的堅韌,感情上,雖然潘絲媛說的很少,可是她那樣性格的人,要麼不愛,愛了就一定會是讓人心疼的堅守。
「那他們現在還在一起嗎?」沈傾有些艱難地開口,她似乎沒有想過有個那麼強勁的情敵存在。
「應該分開了,具體因為什麼而分開我不清楚,但是應該還有戲。」鄭婷回憶起那次潘絲媛對于那人的評語,似乎留了很大的余地,並未判死刑。
「既然她現在是單身,我就有追求的機會。誰沒愛過別人呢?重要的以後和誰在一起。」沈傾想起自己的情形,學姐的位置,不經意間被潘絲媛取代,整個過程就那麼悄無聲息的,等到她發覺,為時已晚。
「絲絲跟你不是一類人,她很女人的。」鄭婷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去表達,她不是抗拒同性戀,只是潘絲媛這麼女人的女人,怎麼看都不像les啊。
「我只是喜歡她,不是因為她是女人,而只是因為她是她。我不否認我對女人更容易動心,可是我很確定我喜歡的是她那個人。」要強調幾次,才能讓人明白,自己的喜歡,僅僅是因為喜歡那個人。
「好了,沈傾,你也別保證了,你說的保證到後來,都會被你自己推翻。」鄭婷仍然清晰記得上一次沈傾信誓旦旦地保證,能夠分得清自己到底有沒有喜歡上潘絲媛。
現在倒好,才過了多久,就這樣屁顛屁顛地來跟她說,自己喜歡上人家了。她並不是不相信沈傾的感情,只是她害怕沈傾再一次陷入單相思,這樣的循環太過可怕。沈傾那樣的人,如果喜歡,很有可能會一直喜歡下去。
而始終得不到回應的感情,到底有多傷人,沒有經歷過的人說不出究竟。感同身受,永遠都只是安慰的語句,沒有人能真的體會到當事人的痛楚。當初學姐的那段感情,已經讓她幾乎死去,現在如果還要執著于潘絲媛,恐怕代價不亞于之前。
「我知道,我食言了,也可能是我一直在騙自己。可事實證明,我真的無法再騙自己了,我真的喜歡了。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樣,被動地等,被動地守著,直到徹底失去都沒機會開口。」沈傾攤開放在桌上的雙手,有段過往,從松開的雙手間消逝。
「我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沈傾,你就是對感情開始得太輕率,堅持得又太認真,這樣真的很受傷,你知道嗎?」鄭婷深深嘆了口氣,她還能再說什麼?才能打消沈傾想要追求潘絲媛的念頭。如果在見面前,她還抱有期望,那麼現在,只能默默祝沈傾好運了。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人長大了,就越來越怕後悔了。經歷過,才知道錯失的痛苦。」沈傾說的有些滄桑,哪怕她的感情世界里,只有一段漫長而淒慘的單戀,從來沒有過真正的戀愛經歷。
「沈傾,你打算怎麼追?」鄭婷知道勸不住沈傾,如果能幫,那就盡量幫一點吧。
「沒有實戰經驗啊,所以才想向你求助。」沈傾撐了撐眼,她也很想知道應該怎麼追。
「別弄那些花哨的,絲絲不喜歡。」電台常有人送來鮮花,雖然從沒有見過正主,可是看卡片上的字,就知道那也是一位堅持的人。
只是絲絲總是很淡然地對待,禮貌地收下花,客氣地插在辦公室里的花瓶上,卻從不將目光落在上面。偶爾想起,會去換水,更多的時候,是在枯萎之後被清潔阿姨提醒後,才不好意思地請其打掃干淨。
「那你把你知道的情報都告訴我,免得我盡做無用功。」沈傾有些興奮地往前坐了坐,手肘撐在桌上,恨不得一口吃了對面的鄭婷。
「你別對著我兩眼放光,你們都是我朋友,我不會做出賣朋友的事情。」鄭婷往後靠靠,嫌棄地看了沈傾一眼。
「哎呀,你別這麼想嘛。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肯定不希望自己手疼的,對不?」沈傾當然希望鄭婷能夠幫幫自己,這份情感,鄭婷是唯一的知情人,也是她能夠坦然表白自己感情的朋友。
「沈傾,你是不是饑渴太久了?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我跟你說,絲絲不是隨便的人,你別亂來,也別把自己的形象弄毀了,小心直接被判出局。」鄭婷咬了口水果色拉,隻果在她嘴里蹦蹦脆。
「我最純情了好不好!」沈傾就差沒有抬起手臂讓她看看朱砂痣了,不過她也沒有。
「哎你也別激動得太早,我找個機會,幫你探探絲絲口風,看看她對同性之間的感情,是個什麼態度。」鄭婷真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仗義朋友,本來還想勸人來著,怎麼色拉一吃,就成了別人的幫手?
「我覺得她應該不會排斥吧?好歹也是半個洋妞,思想不會那麼保守吧。」沈傾自言自語,好像在給自己打氣。
「這跟洋不洋的沒關系,那也沒見老外都是gay和les啊。」鄭婷覺得沈傾遇到潘絲媛的問題,就自欺欺人得可怕,也蠢得厲害。
「那你快點幫我去問問,我好準備準備。」沈傾把叉子伸到了鄭婷面前的色拉盤子里,她的套餐配的是蔬菜色拉,一點都不好吃。
「你最好有點心理準備,我不想到時候看到你要死不活。」鄭婷想起高中那會兒沈傾的德性,真是讓人蛋疼的憂傷。
「切,還沒試呢,誰知道結果。」沈傾嘴上這麼說,心里卻緊張得要命。
這真會是一個讓她生也讓她死的答案,如果潘絲媛壓根兒就沒可能變彎,那將是多麼可惜的一段孽緣。如果潘絲媛很容易彎,沈傾都不敢繼續想下去了,因為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個幾乎不太可能。
「沈傾,你現在真的變了。」鄭婷都有點不認識這樣的沈傾了,以前的沈傾總是靦腆含蓄,哪怕心里愛得要死,面上也要裝出一副雲淡風輕,毫不在意的樣子。
現在不但直白地說出自己的感情,還要自己幫她打探,更不要說這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興奮勁,更是讓她陌生到極點。看來大學真是個好老師,社會也是個好熔爐,讓曾經害羞內向的人,都變得這麼厚臉皮。
「沒辦法,長大了嘛,沒人再會讓你。想要的東西,一定要自己去爭取才有機會,不然什麼都沒有。」沈傾很感激何冰冰教會了自己如何在社會上生存,這是她常在自己耳邊灌輸的信念。
從開始的不屑一顧到如今的認同,沈傾用了好幾年的時間。在工作中,摔過跟頭也丟過合同,懊惱過也沮喪過,卻在心里悄悄埋下了種子。這麼久以來的倦怠,為的只是這一刻,遇上真正想要的。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這兒下大暴雨,碼字更新吧~~~誰讓我最喜歡雨天呢。
考試焦慮癥越來越明顯,求緩解良方(v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