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回來了。////」沈傾打開家門，卻沒見到人影。
「等著,馬上可以吃了。」沈媽的聲音從廚房傳出,此時大廚沈爸不知去了哪里。
「爸呢？今晚就咱倆吃飯？」從桌上順了個隻果,沈傾倚靠在廚房門邊看著老媽忙碌的身影。
「嗯，你邊兒去,別在這兒礙事。」沈媽一副嫌棄的口吻,也不看沈傾,大部分時間用背影對著她。
「哼,以後讓你們看看我厲害。」沈傾吐吐舌頭，現在她才剛上了兩次廚藝班,目前還沒啥能拿得出手的技藝。
沈媽也沒理她,繼續在廚房里忙碌，往日這些事大多是沈爸來弄，她也是閑慣了，突然要弄，也懶得煮太多。最主要的，是她沒那個心情，自然也就不樂意在這方面花太多精力。
晚飯後的談話，才是今天特地把沈傾叫回來的重點。想了想待會的情景，沈媽的心情又沉重了下來。
「媽，干嘛看見我像見鬼啊？」碗筷已經擺好，沈傾坐在桌邊等著老媽，看見這副表情，跟往常一樣開起玩笑。
「你比鬼還可怕！」沈媽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拉開凳子坐了下來。
「爸呢？怎麼今天就你一人在家？」眼前是自己喜歡吃的魚，沈傾好久沒吃到媽媽做的菜了。
「他出去找老同事喝酒了。」沈媽今天刻意把老頭子支開，有些話，當著老頭的面，還真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你不是不讓爸抽煙喝酒了嗎？怎麼今天特赦？」沈傾有些意外，不過想想也覺得沒什麼，老爸是個好面子的，難得老同事相邀，肯定是得去的。
「快吃飯，別多話。」沈媽心底一陣煩亂，也不高興和沈傾打趣。
沈傾隱隱覺得今天老媽的情緒不對勁，又說不出是哪里不對。一開始還以為是爸媽又鬧別扭了，但剛才老媽提起爸的時候，口吻語氣都挺正常的，貌似又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
兩個人各懷心事地把飯吃完，菜不多，沈傾不說話，也就盡力吃菜，到最後只剩了半鍋湯，其他的都掃蕩干淨。沈傾主動請纓去洗碗，這可比跟老媽對眼又不說話要舒坦的多了，鬼知道今天老媽中了什麼邪，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問她又不肯說，還總是憂心忡忡的。
「沈傾，把碗放在池子里，你過來。」剛進廚房，就听到老媽的召喚。
沈傾的臉塌了下來，看來老媽今天是找自己的麻煩了。特意把老爸支開，估計是要走嚴厲路線了。仔細回想了下，貌似自己最近也沒做什麼得罪老媽的事啊，一直忙著創業的事，頂多就是回家的次數少了，打給爸媽的電話也少了。
老實地坐下，沈傾第一次有了緊張的感覺。老媽一直盯著自己，卻始終不開口說一個字。明明她看見媽媽的喉嚨在動，眉頭一直緊鎖著，卻就是不開口，這可急死她了。
「媽，你想說什麼？」沈傾不得不主動開口，因為這樣的僵持，不知道要到何時。
又是一陣沉默，沈媽在組織著語言，沈傾則是陷入了越來越明顯的忐忑中。到底是什麼事，讓媽媽這麼為難？該不會是爸媽之中有人的健康出了問題？一想到這，沈傾的臉色立馬煞白，背也挺了起來。
「沈傾，你……你的手鏈誰送的？」本來想要直接問女兒，是不是處朋友了？轉眼就看到手腕上善良的銀色手鏈，心念一動，轉了話題。
「呃，朋友送的，你不認識的。」順著媽媽的目光，鎖定了手腕的東西。沈傾情不自禁地想要笑，卻忍住了。自己和潘絲媛的關系，在家長面前，還是得隱藏。
「我不認識的？跟你不熟的朋友，送你的東西你也會收？」沈媽這話說的好，也說的絕。
一時間，沈傾也沒回答上來。是了，她跟不熟的人向來保持距離，絕不會無緣無故收別人禮物，收了也不會這麼積極地戴上。如果她熟悉的人，老媽卻不認識，這又該如何解釋？
「我記得你說過，手上戴著東西不方便，所以連手表都不肯要，現在戴著條手鏈就不嫌麻煩了？」見沈傾沉默，沈媽接著開口。當初高考，沈傾不肯戴手表，硬是把手表跟鉛筆裝在一個透明袋里，當做了「桌表」。
「一個之前好久沒聯系的朋友從國外回來，前陣子遇到了，然後就順便送了我。別人的一番心意也不好意思拒絕，再說這條手鏈挺好看的，我也就戴著了。」沈傾似乎從老媽的眼神里看出了點不一樣的內容，心下一橫，想著干脆探探老媽的態度吧。
「陳莎？」沈媽試探性地念出了一個名字。
「啊？你見過她了？啊，不是啦。」沈傾被這個名字弄得愣住，好久沒有听到過了，一下子竟然還沒反應過來，這原來是在說，學姐啊。
除了老師，除了長輩，似乎沒人這麼叫學姐了吧。就連以前，她也老實叫著學姐或者sarah，陳莎，這個名字似乎還真有點陌生。
「恩前幾天我在小區附近看到過她一次，她說回來工作，還就住在這里附近。你也是的，怎麼不叫人家回來坐坐？」從沈傾的反應來看，這手鏈不是陳莎送的了。那麼，十有*就是那天看到的那個和沈傾牽手的女生了吧。
「恩，她比較忙。」沈傾沒想到學姐竟然跟老媽踫面了，又是一陣煩亂。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煩什麼，明明學姐已經跟自己的生活，沒有交集了。
「不是陳莎，也不會是冰冰，還有誰啊？」沈媽步步緊逼，問不出答案，難以心安。
「就是個朋友啊，改天帶回來給你看啊。」沈傾有些冒險，這麼回答，不知道老媽能不能听出些什麼別的意味。
「你多交幾個朋友，當然很好，這幾年也沒看你跟誰走得近的，這樣也不好。不過你這個年紀，感情的事的確要開始考慮了，媽媽也不是強迫你，但是你再不考慮，等年紀再大一點，就只剩下別人挑你的份了。」說到這個話題，沈媽的臉色更加沉重了。
「媽，其實我最近認識了一個新朋友，她人特別好，跟我也合拍，她跟鄭婷是同事。」既然媽媽開了話題，那麼把潘絲媛的情況也說說吧。
「恩？電台工作的？什麼樣的？」
「就主持人啊，巴黎長大的，人很好，性格也好。」提起潘絲媛，沈傾真的覺得她那哪兒都好。
沈媽怎麼會看不出沈傾眼里的痴迷，就算她再如何掩飾，也不會瞞過她，更何況，她本就有心在試探，這樣看來，那個人，就是她口中的這個朋友了。這下，沈媽倒是有些猶豫了，還要不要繼續問下去，問出來了，又該做什麼表態？
「媽？」看著媽媽突然沉默了，沈傾不明所以。
「你跟她感情怎麼樣？」
「啊，還不錯啊，蠻談得來的，覺得跟她在一起會很開心，每一天都會很開心。」沈傾這話不是假話，潘絲媛就是她的陽光，也是她的女神。
「沈傾，你老實跟媽說，你跟她的感情，只是朋友感情嘛？」
沈傾默，她猜測過媽媽有一天會這樣問，但沒想到會是今天。她要不要說呢？關于對家里的態度，她還沒有跟潘絲媛談過，她不知道絲絲是否願意過早地被她推到父母面前，在她們感情剛開始的階段。
「媽，我，如果我選擇的感情，跟大多數人不一樣，你會不會難過？」
沈傾還是說了，壓抑了許多年的真實，就在這短短一句話里，得到了釋放。她不想騙任何人，尤其是親近的人。她想要真實地活著，她的感情，有什麼錯呢？她不想傷害任何人，可偽裝著按照別人的期望去生活，她，真的做不到。
「有一陣，我在街上看到你了，看到你和一個女孩子逛街，還牽著手。」
「恩。」沈傾回憶了下，應該就是潘絲媛生日後的那天了，點了點頭。
「兩個女生逛街走的親密點也沒什麼……」
「媽，是你猜想的那樣。」沈媽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沈傾不想讓媽媽為難地去找理由解釋，而且，她已經听出了媽媽的意思。
兩個人的沉默讓時間變得漫長，沈媽有些絕望地閉起了眼，除了嘆氣，還能怎麼辦？沈媽偶爾睜眼看著眼前的女兒，這是她的女兒啊，她曾經因為害怕她錯誤地迷戀上學姐，而做了一個母親該做的。可現在，恐怕是再也沒法制止了吧。那麼，接受嗎？這讓她怎麼能接受？
復雜的神情讓沈傾的內心很不好受，她設想過有一天媽媽知道實情的時候，會是什麼反應？她知道她傷了媽媽的心，可她不退縮也不想回避，她喜歡跟潘絲媛在一起的感覺，潘絲媛為她做了太多，她很慶幸能擁有這份感情。這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收獲，她不會輕易放棄，只是，這份傷害，能不能小一點。
「如果我說，我很難過，你們就會分開？」沈媽開口，嗓子暗啞。
「媽，我不想分開，也不願意分開。」沈傾搖頭，光是假設，就讓她心里堵得慌，怎麼可能跟潘絲媛分開呢？
「必須分開，要麼就不要再叫我媽。」沈媽起身，回了房間。
沈傾震驚，跟著站了起來，還沒走上兩步，就听到狠狠的關門聲。
怎麼會突然轉變成這樣？剛才不是還有著向好的跡象嗎？媽媽這態度轉變得也太快了吧？好恐怖，完全出乎意料。
不過又好像在意料之中，這才是沈媽該有的反應啊。媽媽很少會激動地打罵她，但她的態度是不會輕易改變的。小時候，自己總是被媽媽的命令指使著，現在她學會了自己做決定，也漸漸和媽媽有了矛盾。難道說，意見不同，就只能互相傷害嗎？
下意識地模了模手腕上的鏈子，潘絲媛把它保養完後硬是強迫她戴上時的表情還那麼生動地出現在腦海中，就收到了老媽的通牒。不分開，就不再是母女。沒有吵鬧，沒有撕心裂肺的哭喊，淡淡一句話，甚至連讓她解釋，保證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只有一個背影。
她躲在櫃子里好久，現在終于從櫃子里出來了，卻沒遇到她設想的激烈場面。有時候，沉默才是最具殺傷力的，彼此太了解，才會清楚知道對方簡單幾句話里透出的堅定。
沈傾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在街頭晃蕩，不想這個樣子被潘絲媛看見，不想她為如今的情形擔憂，不想她對她們的感情有任何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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