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我自己?」
慧凡羅漢如此一說,卻將柳書竹徹底弄懵了。
眼前這只巨鼠,可是連一位武者大帝都戰它不勝,需要金身羅漢煞費苦心,與神秘大帝兩人聯手,也著實廢了一番功夫,才將之收服。
柳書竹自問,他就算牛皮吹得再大,也沒有這般本事。
慧凡羅漢又道︰「大和尚此圖,久未演練,已然生疏,又受于自身實力所限,最多只能困它半個時辰。你還需謹記,只得在半個時辰以內,使其從內心臣服。不然的話,時間一到,此鼠必將掙月兌,那時再想活捉它,基本已是有心無力,再無機會。」
連一旁的玄森主持都忍不住驚疑道︰「六祖,此鼠為驚世妖孽,既不通曉收服之法,想要令它折服,怎麼可能!?」
「你辦不到,但他秉承大願遺志,你怎會知道他也辦不到?」慧凡羅漢倒對柳書竹滿懷信心。
柳書竹心中驚呼︰小爺能辦到才有鬼了!
他下意識的與巨鼠對視一眼,對方滿目凶光,兩顆通紅的燈籠轉而瞪向他,除了無盡的怨毒之意,就是如同惡鬼般的凶悍,根本不知道怎樣才能將這樣一只妖物收服!
而且,還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
時間緊迫,可他沒有著急動手,而是繼續追問慧凡羅漢。
「神僧,還請言明,這只老鼠怎樣幫小子取那青燈佛器?」
「大和尚亦不確定。」慧凡羅漢搖頭,「青燈佛器如何才能取,世上恐怕只有一個人知道,那便是大願菩薩。」
柳書竹皺眉︰「既是這樣……」
「此鼠的先祖,曾與佛陀同隕,且在佛陀隕落後,偷食過青燈里的燈油……當年,那兩只鼠祖是怎樣接近了佛陀遺體,必然會在某些後代的腦中留下傳承印記。」
沒等柳書竹說下去,慧凡羅漢便打斷了他,轉而看向巨鼠。
「可惜,傳承印記隱藏在此鼠的意念至深處,除非它心甘情願的與你溝通,共享意識,否則縱然是將其殺死,也不得其法。你若能發掘中它腦中遺留的印記,才能得到接近佛陀的方法。」
柳書竹恍然︰「小子明白了。」
說起來,怎樣才能將青燈佛器據為己有,對于他們而言,其實是一個可笑的問題。
因為……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接近虛空中的佛陀遺體!
佛陀遺體所在,也是葬佛天碑的正下方。
經過了漫長的歲月以來,那里的氣息極為凝滯,既然是葬佛,便不會容許一絲一毫的悸動!
佛是死的,天碑是死的,一切都是死的!
「青燈佛陀身周,看似空無一物,實則已變成了無形的鐵塊,恐怕除了那位能與佛陀比肩的大願尊者,其他的上古先賢都沒有接近那里的法門。但在如今,你已是一個全新的大願,也是天地間的變數,能否功成,尤未可知。」慧凡羅漢解釋道。
而在柳書竹看來,佛陀周圍的空間,與其說是無形的鐵塊,還不如看成是透明的琥珀陷阱,青燈所在,就是琥珀的最深處。他縱然能邁出隕仙步,卻也無法騰空而起,只是在這大殿中,都無法躍起三米以上的高度。若是連上古聖賢都束手無策,他心中,真不知該作何感想了。
那片空間,世人進不去,進去了也活不了!
巨鼠的作用,首先便是要從它腦中‘拷問’出怎樣才能接近古佛遺體。
這種局面,著實不算一個好的開始。
同時,柳書竹的心里,還有另外一個隱憂。
「神僧,咱們在此地大張旗鼓,你就不擔心封印中的君魂月兌困嗎?」自從來到這里,慧凡羅漢對君魂之事只字不提,明明君魂才是最大的威脅,可他卻像是渾然不在意!
「這個……無需你來擔心。」慧凡羅漢語中,頗含深意︰「那封印雖不能持久,但還可堅持片刻,差了一點外力的輔助。算算時間,與你得那佛器,也是剛剛好!」
其他幾人心中各自悚然,听他的意思,封印必然是要崩潰的,而君魂一旦月兌困,又談何阻攔!
或者在這位金身羅漢心里,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加固封印,阻止君魂出世!?
慧凡羅漢催促他道︰「時間所剩不多,你莫要再多想。大和尚所說,字字句句全是天意,至于你能否降服此鼠,便看你的造化是否足夠了。」
一個時辰,可燃六柱長香;半個時辰,則只有三炷香的時間。
如此一耽擱,便只剩下兩柱香有余。
柳書竹深吸一口氣,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翻手取出了猩紅長刀,走近巨鼠。
嘎 ……撲!
猝然之下,巨鼠猛然伸直了脖子,向柳書竹咬來。
雖沒能咬到他本人,可這一口下去,卻將他手中的長刀咬掉了數寸有余,一截斷刃緊接著從巨鼠口中吐出,直接射向柳書竹面門!
砰!
幸好延濟和尚已在身側,間不容發之際,降魔杵向前揮出,與那截斷刃一撞,將其擋了開來。
延濟和尚腳下一滯,生生被震退一步!
慧凡羅漢卻選擇了袖手旁觀,而神秘大帝則猶在愣神,完全沒理會幾人接下來的談話。
柳書竹看向手中的長刀斷口,單眉為之上揚!
空藏神僧為他祭煉的這把長刀,在諸多圓滿皇器中也屬于上上品,但在巨鼠恐怖的咬合力之下,一樣顯得脆弱不堪。
柳書竹身子一頓,硬生生控制住想要顫抖的身體,並沒有因此而退縮,反而展現出了悍不畏死的桀驁本性。
「大和尚,還請給小子多留些空間!」
慧凡羅漢點頭,對其余幾人道︰「都隨大和尚出來,全看他自己的造化。」說著,又扭頭對發怔的神秘大帝道,「武老頭,你可曾想好了,現在就進殿取那樣東西,還是暫時出殿?」
神秘大帝驀然抬頭,向更深處的宮殿看了一眼,不知道究竟再想什麼。
他眼神發狠,盯著慧凡羅漢道︰「大禿子,你要是敢騙我,我……必殺你!」說著,當先抬步向殿外走去。
慧凡羅漢稽首︰「大善!」
君瑤不肯就此離開柳書竹身畔,柳書竹也勸她先去外面等候。
雖然巨鼠骨子里有些畏懼君瑤,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柳書竹並不想讓她在場。
一應人等退往殿外,柳書竹卻又出言將兩位佛門高僧喊住。
「延濟,主持,你們二人留下,助小子一臂之力。」這兩位高僧,他多半能使喚的稱心如意。
殿內,此刻只剩下柳書竹三人,以及眼前這只巨鼠。
柳書竹面無表情,與巨鼠默然對視,忽然對兩位高僧說道︰「二位請出全力,只管打來,其余無需理會。」
玄森主持一愣,延濟和尚手中的降魔杵卻已然打出。
‘砰’的一聲,毫無余力,打在巨鼠的鼻尖軟肉處,登時將它打的一聲慘叫!
巨鼠的肉身雖然強悍,能與大帝一戰,但它與神秘大帝戰了許久,方才又受到了一番折磨,血跡遍體,已經是精疲力盡。再由兩位圓滿高僧全力出手,縱然要不了它的性命,也會帶來可怕的痛楚!
「時不我待,還不動手!」
柳書竹如同換了一個人,驀然對玄森主持喝道。
玄森主持面露幾分錯愕,渾身一顫,竟沒有涌現出怒氣。在這一瞬間,他甚至錯將柳書竹當作了菩提神嬰,因為自從出家以來,也只有那位脾氣火爆的嬰兒僧,曾用這種口吻呵斥過他。聲音中,似乎蘊藏一種不容人質疑的威嚴!
隨即,他也祭出骷髏碗,對著巨鼠一通狠砸。
砰砰砰砰砰!
殿中,只有法器打在肉身上的聲響,機械而單一,如中敗革,在痛極了的情形下,巨鼠偶爾也會發出一連串的慘叫。
「還不夠狠。」
「還不夠疼。」
柳書竹始終站在巨鼠身前,眼皮一眨不眨,與其對視。眸子中,沒有看到任何的憐憫。巨鼠眼中,怨毒和凶悍之意卻更加熾熱!只要撐過了兩柱香的時間,它就會重歸自由,看這等怨恨,巨鼠一旦月兌困,即便是拼了命,它也會把眼前這個小子撕成碎肉!
時間就這樣流逝,眼見著又過去了半柱香的時間,柳書竹卻沒有讓二僧停手的意思。
「你以佛族的血肉為食,先祖更是曾沾染了莫大佛性,我知道你雖不能化形,卻能懂人言。」
「大和尚讓小爺收服你,是他糊涂,像你這種孽障,食尸嗜血,哪里會輕易改變本性。」
「等下時間一到,你也別想再逃月兌,小爺不是大和尚,既敢如此對你,便不會容許你活著逃走,你死定了。」
兩位高僧手中不停,卻也跟著心驚不已,巨鼠本已奄奄一息,若是這樣打下去,恐怕真的會被兩人失手打死也說不準!
到時候,一切豈不是白忙活了。
可柳書竹不說話,他二人也只好繼續對巨鼠施暴,說起來,已有些悖逆了出家人慈悲為懷的本性,只是單調的重復著手里的動作。就這樣,又打了一會兒,柳書竹仍不喊停。
這時,巨鼠的眼中,除了凶悍和怨毒之外,似乎猛然閃過一絲難明的神色。
柳書竹雙目一瞪,瞬間暴吼︰「戳它一目!」
撲。
降魔杵和紫金碗同時打在了巨鼠的一顆眼珠上,碩大的眼球登時爆裂開來!
鼠眼中,那些血漿與眼白四下飛濺,好似被打爛的西瓜,飛濺了柳書竹滿身滿臉,他既不閃避,也不覺得惡心,而是接著暴吼道︰「再戳一目!」
比起殘忍的程度,連這只巨鼠,都比不過眼前這位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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