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背靠鳳凰山,俯瞰西湖。而在緊靠皇城根兒的地方,則是整個臨安城達官顯貴的聚集地,處于鳳凰山腳下的瑟苑是鳳凰山下為數不多的幾處風景絕佳的別院之一,本是當年史彌遠興建的,而後史彌遠致仕,鄭清之以帝師的身份、在趙昀的支持下開始主持朝政。
史彌遠因為政敵眾多,致仕回鄉後就將當年花費了大氣力修建的瑟苑送給了鄭清之。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鄭清之其實本身跟史彌遠政見並不太一致。但是不管如何,作為當年的恩主,鄭清之很清楚自己基本上永遠不可能擺月兌史黨的印記,也就坦然受之。
瑟苑雖然鄭清之收下了,但是卻很少去住。有些事情他不好拒絕,但是該避諱的一些事情卻還是必須要有所表示的。
紹定六年,當時的蒙古大汗窩闊台遣使來臨安城約大宋朝合兵滅金,百余年來一直有心一雪靖康之恥的南宋朝廷上下選擇了同蒙古結盟。
同一年,蒙古大軍和大宋數十萬大軍兩面夾擊,金國滅亡。金國滅亡之後,趙昀雖然獻俘于太廟中,但是蒙古人並沒有退出河南之地,事實上已經算是毀約。
這個時候,南宋朝野上下都明白,金亡之後,不管是為了奪回東西兩京還是蒙古人想要繼續南下,宋蒙之間必有一戰。這個時候時任京河制置使、知應天府、南京留守兼淮東制置使的皇室宗親趙葵向趙昀提出了據關守河的策略。
當「據關阻河,為堅守計」的策略提出後,右丞相鄭清之馬上就給予了支持。而這個時候,如今的左丞相喬行簡卻還是參知政事,也就是大宋朝的副相,距離宰執之位僅有半步之遙。
在趙葵提出據關守河的建議之前,喬行簡其實一直都是主和派,主張同蒙古和平共處,少動兵戈。
可是這一次喬行簡卻是聯絡了包括樞密副使袁韶在內的朝中眾多大臣對鄭清之和趙葵的建議極力的反對。這些朝中大臣大多都是堅決反史、想要對史彌遠一黨進行清算將史黨徹底驅逐出大宋朝中樞的人。
但其實這次反對「據關阻河」,更多的出于喬行簡個人的因素,他早有結盟取代鄭清之的企圖。
理宗趙昀為了在自己手中實現大宋皇族奪回東西兩京的夙願,最終選擇了接納喬行簡、袁韶等人的建議,出兵主動進入河南奪回開封、汴梁兩京。
這一決定招致了時任京湖制置使的史嵩之的強烈反對。鄭清之為了完成自己滿朝和諧的政治願景,開始一力執行趙昀、喬行簡等人的出兵入洛的策略。
由于眾多的掣肘和各人的私心,轟轟烈烈的出兵入洛最終以大宋朝三萬多精銳葬身在河南地而告終。這也直接導致了鄭清之去掉相位、史嵩之被罷官的一連串連鎖反應。
喬行簡等人的動作,讓史氏一族繼史彌遠之後再次準備將史嵩之當作標桿代表史氏一族重新登上大宋朝宰執位置上的念想徹底落空。
史嵩之最終因此被罷官整整雪藏三年,直到嘉熙元年才因為鄭清之起復而需要史氏一族的幫助來對抗喬行簡、杜範等人才被重新奉詔入朝。
雖然如此,但是史氏一族同鄭清之顯然不可能再跟之前一樣合作的親密無間了。雙方也不過是因為喬行簡登上相位而無奈的聯合在一起罷了。
不管如何,鄭清之來這瑟苑的次數卻是愈發的少了,瑟苑在大多數時候也都是空置。只是今天,瑟苑卻是罕見的熱鬧了起來。
從早上開始,一個個的新科進士、士子文人或騎馬或輕車小轎的從臨安城的四面八方趕到了這皇城跟鳳凰山下的瑟苑之中。
瑟苑的大堂中,鄭弘、周坦、楊鐸等一干戊戌科進士的狀元、榜眼探花郎以及十甲進士在大堂中團團而坐,其余一干進士也都是三個一堆五個一伙小聲的閑談著。
當然鄭弘身邊的人卻顯然是最多的。因為他不僅僅是今天的詩會主辦者,更是當朝秘書朗鄭浚之的兒子、特進左丞相申國公鄭清之的佷子。
而今天鄭弘能夠在這傳說中的瑟苑中舉辦這詩會,卻也讓所有人看到了鄭清之確實對鄭弘極為的寵愛,很多人心中原本對鄭弘將要過繼到鄭清之府中的懷疑卻是不由自主的少了許多。同時也對鄭弘那是愈發的熱情。
左丞相喬行簡竊據相位已經有三年之久,從去年就傳出皇帝有意命喬行簡致仕,重新讓帝師鄭清之接掌左丞相之位的消息,年初的特進左丞相和申國公的冊封無疑更證實了這一點。
雖然當初因為入洛之戰失敗鄭清之和史嵩之兩人最終都黯然下野,但是其實趙昀何嘗沒有對一力主張入洛的喬行簡等人心存不滿?
當初為了最大程度的削弱史氏一族在朝中的勢力,打壓史氏一族,趙昀選擇了扶植喬行簡等人,如今史黨已經被打擊的差不多了,顯然皇帝又有了重用史黨的意思。
這一點,從史嵩之能夠再次出山並擢升為參知政事就已經清楚了。
那麼鄭清之可以預見的是,必然會再次登上宰執之位的。此刻又是鄭弘親自發的請帖,這個時候不拉關系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只是,被一干士子簇擁在中間的鄭弘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一邊應付著周圍熱情似火的新科進士們,一邊不時的將眼楮投向大堂外,神色間卻是有些焦急。
這個時候一個僕人匆匆出現在大堂門口。
鄭弘看到這人,神情不由一震,禮貌的同一干士子告罪一聲,大步迎了出去。留下一干竊竊私語的士子們。
「可是來了?」鄭弘走到近前急聲道。
「回公子話,賈府著人傳話,賈公子身體抱恙,今日無法來瑟苑參加詩會了。」
「抱恙?他昨日不還是好好的麼?」鄭弘臉色一變。
「這……小的也不知。」僕人垂頭。
鄭弘神色陰晴不定。
這賈師憲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還是那般的跋扈,竟然用如此蹩腳的接口直接拒絕了自己的請帖,真當自己鄭氏怕了她賈貴妃不成?
真正是欺人太甚!
想到此處,鄭弘心中無名火頓起,轉身欲走。剛剛走出兩步,鄭弘腦中卻是再次想到了昨日夜間叔祖父的交代,卻是再次掉頭走了回來。
「去,拿上我的名帖,再去請。一定要將他給我請來。」
「是,公子,小的這就去。」
「唉,等等,算了,我親自去下請帖!」
鄭弘咬咬牙!轉身走回大殿,卻是要給一干還在等待詩會開始的進士們一個交代了。
……
御街上!帶著些許嬌憨味道的女聲以海豚音式的音調拔地而起,響徹喧鬧的大街。讓正揮手制止想要去報官的賈全的賈似道,動作為之一僵。
非禮?
我非禮了她?不過在這大宋朝就已經開始流行非禮一詞了麼?連這樣的小蘿莉也會大叫非禮。
街上的行人听到這一聲高呼頓時紛紛駐足,並圍了過來。
「世風日下啊……」
「光天化日之下調戲如此年幼的姑娘,實在是人心不古啊……」
「還是個書生呢,怎會做出這等有辱斯文之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送官送官……」
「這不是新科進士賈大官人麼……」
「是進士老爺?……」
「是咧,還是一等十甲。」
「听說賈大官人在半月前因調戲某個大家女子被人打的生死不知,如今看來人是好了,只是卻是比以前更急色了些啊。」
「貴妃娘娘是人家親姐……」
「啊?哦……」
「噓……慎言慎言!」
……
圍觀而來的行人對著賈似道指指點點,最開始輿論的方向自然是一邊倒的。畢竟一方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而另一方卻是兩個大男人,誰是弱者一目了然。
在有人認出了賈似道的身份之後,卻是突然有些歪樓了。
賈似道經過短暫的微愣之後,隨即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那失手的貪心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