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兩次被賈似道打斷話,原本暴跳如雷的鄭闊出人意料的反而平靜了下來,深深的看了一眼賈似道道︰「本將軍今天認栽了,你是何人?」
「呵呵,放了鄭將軍吧。」
賈似道沒有接鄭闊的話,而是對著木暖道。
木暖听到賈似道的話沒有猶豫,松開抓著鄭闊脈搏的手,默默的退到賈似道身後站定。似乎對自己即將面臨的危險一點兒都不知道一般。
賈似道看著一臉平靜的木暖,心中卻是已經有了決斷。
在他說出勞煩木暖四人拿下行凶的殿前司兵卒這句話之前,賈似道並不知道木暖四人會不會听自己的命令。
之所以會下達這樣一個不像命令更似詢問的命令,只是因為賈似道看到鄭闊沒次跟自己說話的時候尤其是他想要怒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身後,流露出忌憚之色。
他的身後除了賈全兒外,也就只剩下那四個他以為只是普通禁軍的兵卒了。賈全兒麼,顯然不可能讓鄭闊忌憚;那麼讓鄭闊忌憚的是什麼?
再聯系到鄭闊說出了他根本不認識自己,那麼能對自己如此心平氣和,似乎也唯有身後的那四個自己不清楚身份的禁軍兵卒了。
所以,賈似道才靈機一動試上一試。
眼前的情況是,大佬們不知道怎麼的,沒有一個人出來。他呢,已經是臨安府的通判了,那些臨安府的官吏們顯然都看著他呢。
而臨安府和殿前司之間,不管這件事會如何處理,撕破臉皮卻是可以看到的了。
鄭闊的身份和背景賈全兒都說的很清楚,並不能對他構成威脅。這個時候替臨安府的官吏出頭,挽回臨安府的顏面,所要獲得的回報絕對要遠遠超過同鄭闊乃至殿前司交惡帶來的後果。
至于殿前司都指揮使趙琦會怎麼對付自己,則已經不在賈似道考慮範圍內了。更不要說,楚殿前司已經是日薄西山了。
賈似道並不知道木暖等人會不會听他的命令,所以才用了勞煩這個詞。
同時賈似道更沒有想到在因為他的命令讓木暖等人猶豫的同時,也讓鄭闊自以為模清楚了他的身份,而毫不猶豫的對他直接動手了。
其實賈似道那個時候已經做好了今天會被暴揍一頓的準備。
好在,木暖在見到鄭闊對賈似道動了殺心之後終于做出了選擇。
鄭闊甩了甩有些紅腫的手腕,看了一眼侍立在賈似道身後的木暖一眼,對著賈似道抱拳一禮,突然笑道︰「今日之事是鄭某魯莽了。還請兄弟海涵,他日,鄭某再登門給小兄弟賠罪如何?」
賈似道沒有說話,而是饒有興致的盯著鄭闊看了半響,直到看的鄭闊心驚肉跳,才突然轉身就走。
這是個什麼情況?看到今天讓自己栽了跟頭的小子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已經做好了再受些凌辱的鄭闊有些傻眼。
莫非這小子又有什麼花樣?
「這些行凶的兵卒還是留著吧,也算是給一眾受傷的臨安府吏員們交代了。將軍,意下如何?」
似乎感覺到鄭闊心中所想,前方已經走出十余步的賈似道頭也不回的擺擺手,淡淡的話語遙遙傳來,卻足夠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雖說是詢問的語氣,可是話語之中那不可置疑的意味卻是是個人都能听出來。鄭闊臉上顏色一陣變幻。
「對了,我叫賈師憲。鄭將軍他日莫要走錯人家。」
就在鄭闊好不容易做出棄卒保帥決定準備接話的同時,賈似道似乎帶著些許輕笑的聲音再次飄來。
寂靜的臨安府府衙大門前,悄然傳出幾聲失笑之聲隨即消失在人群中。
這最後一句話,讓鄭闊原本只是有些黑黃的臉龐,卻是瞬間變成了紫黑色。
恨恨的看了一眼已經走出十余步開外的賈似道,鄭闊回頭一巴掌狠狠的將被嚇得一直處于失神狀態的親兵抽的原地轉了兩轉吐出一口紅白相間的物事人事不知的軟倒在地後,頭也不回的離去。
賈師憲!
鄭闊雖然不認識,但是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
「下官等恭迎通判大人!」
鄭闊狼狽離去,一干看了半天戲的官吏整了整衣衫對著賈似道齊齊躬身一禮拜道。
雖然結果不如預想的那麼美好,可是看到匪將軍鄭闊吃癟,也很爽啊。
原本這些臨安城的吏員們還對賈似道憑著賈貴妃的關系而一躍就登上了自己等人辛辛苦苦十幾年都沒有得到的官位有些月復誹和不滿,此刻卻是第一次感覺原來有這樣一個能讓惡名在外的匪將軍吃癟的年輕紈褲做上司,似乎也不是那麼令人難以接受不是?
這上司雖然是憑著裙帶關系佔了高位,不過還是能夠照拂他們為他們出頭的啊。所以這些吏員們此刻的恭迎聲也多了那麼幾分真實的味道。
「現在想起我是通判大人了?我以為我還要拿出聖旨才能進這府衙中呢。」賈似道半真半假的笑著道。
一干官吏听到賈似道帶著些許調侃和不滿的話,臉上都微微一熱,吶吶的不知道該如何接口。
這年輕的通判大人似乎不是那麼好糊弄呢。
「好了,將受傷的同僚快快送醫。至于這些行凶的殿前司兵卒,暫且都帶到大牢中收押,待到本官稟報聖上之後再行處置。」
給個甜棗再送上一記大棒,才是御下之道,賈似道早就深諳此道。
「下官等遵命!」
見賈似道沒有繼續追究下去的意思,一干官吏心中無不松了一口氣。
「申國公、府尊大人可都在府衙之中?」賈似道走了兩步,回頭道。
「回大人,鄭公、府尊大人以及趙都指揮使都在府衙之中,下官這就去為大人通稟。」一個吏員接聲道。
「嗯,去吧。」
接話的小吏躬身一禮,匆匆奔入府衙之內通稟去了。
走了兩步,賈似道回頭看了一眼還等著自己命令的一干吏員,淡淡的道︰「今後再遇到今日之事,你等只管動手便是。抓眼、挖鼻、嘴咬等等手段盡管用上便是,出了任何事情,都有本官擔著。」
「謝大人!」
一眾官吏听到賈似道的話無不喜形于色,齊齊謝道。沒有人懷疑這個年輕人的話,因為他本身就是臨安城首屈一指的紈褲好麼?
「但是,若有人借著本官去欺凌他人,哼哼,本官自然有手段讓他後悔來這臨安府當差。」
「下官等謹記大人教誨!」
听到最後一句話,一干欣喜若狂的官吏齊齊心中一凜,沉聲應道。
「自去忙吧。」
「下官等告退!」
……
「賈大人,末將等已經將大人送至府衙這就回宮復命了,告辭。」木暖好不容易等到機會,連忙上前對賈似道抱拳一禮請辭道。
「嗯,也好。你們去吧。賈全兒?」賈似道看了看神色有些猶豫的木暖,點頭應道。
賈全兒听到賈似道的招呼連忙自覺的將四封禮儀送到木暖四人手中。
木暖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心中有些失望,但是卻也只能無奈的暗嘆,也許在這些權貴的心中自己等人其實也就是個工具而已。
想明白了這點兒,木暖對賈全兒送上的禮儀並沒有推辭,收下之後就帶著其余三個臉色晦暗的內殿直禁軍告辭離去。
得罪了鄭闊,木暖不知道他們四人還能在內殿直呆上多久,這點銀子也算是為自己弟兄們的以後做些打算了。
看著四人帶著些許悲壯的背影,賈似道笑著搖搖頭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哈哈!師憲,可是讓老夫好等啊。」
府衙內,一聲爽朗的大笑傳來,回頭看間,身為吏部侍郎、權吏部尚書兼知臨安府的余天錫卻是親自迎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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