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熙二年暮春時的臨安城,因為北歸回京的京湖制置副使孟珙孟大帥遇刺在陷入屬于殿前司狂歡盛宴不過數個時辰,就再次莫名其妙的回復了正常。
前一刻如狼似虎的殿前司兵卒還在四處搜刮勒索,全城封禁滿城緝拿,在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卻是因為來自趙昀的一紙詔令而垂頭喪氣的收兵回營。
隨著這紙詔書,剛剛被送進大牢甚至還沒有來得將牢房暖熱的大批被殿前司兵卒請進臨安府大牢的三教九流、普通百姓就又再次被臨安府的不快禮貌的給請出了大牢,和顏悅色的丟下一句「聖上體諒百姓,特下詔不得擾民,可以回家了」就沒了任何後續解釋。
雖然很多人都對臨安府和殿前司的所作所為有些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但是沒有人真的想在臨安府大牢中呆著不是?
更何況捕快已經將話說的很清楚了,是皇帝下旨讓臨安府放的人。老百姓是那般的淳樸,雖然明明知道先前被抓也是趙昀的旨意,但是如今被放的他們卻是只記得是皇帝體諒他們,專門為他們下旨。
一抓一放間,雖然都是來自同一個人的詔令,可是皇帝的恩德自然引得滿城百姓交口稱贊。很多人不知道的是,這個詔令卻是賈似道入宮說服趙昀之後求得的。
人滿為患的臨安府大牢不過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就又再次變得空蕩蕩。
待到家門緊鎖防備殿前司兵卒破門而入的臨安城百姓听到外面沒了動靜偷偷將門打開眺望時,才驚訝的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原本遍布全城的臨安府捕快和殿前司兵卒竟然都悄無聲息的消失,空蕩蕩的大街和靜謐的夜色,似乎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個夢一般。
看不到如狼似虎的殿前司兵卒,臨安城的百姓們依然保持著警惕,早早睡下。
一夜時間很快過去,緊接著又是三天匆匆而過。這三天對很多臨安城的百姓來說,那發生在三天前的持續了不過幾個時辰的事情就仿佛是個夢影一般。
三天來,臨安城無數的人發現,原本緊閉的城門也再次打開,那些曇花一現表現的如狼似虎的殿前司兵卒又變成了原來那種半死不活的模樣,沒有了搜捕緝拿,甚至連海捕文書都沒有出現。
除了街頭巷尾中巡視的捕快和殿前司兵卒比原來多了許多外,其他一應的所有事物跟之前沒有任何的不同,就仿佛三天前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籠罩在臨安城上空的驚惶之氣很快消散,三天時間也足夠消去驚魂未定的臨安城百姓心中的驚恐,他們終于明白,那件事情似乎真的已經過去了。
沒有了心頭上的顧慮,臨安城很快就恢復了往日的模樣,接踵比肩的人流再次出現在臨安城各個街道上,無數的商販再次擺出了小攤,收保護費的小流氓也再次收起了保護費……
繁華似乎更甚往昔。
……
「小人告退,小人告退!」
看著躬身諂笑著倒退著走出大堂的半百老頭兒,賈似道揉了揉額頭。
「子萬,這是第幾個了?」
「回大人,這清河幫幫主邱敏是今日第五個了。」
坐在一側坐著筆錄的余賜听到賈似道的話,慌忙起身躬身一禮應道。
從三天前賈似道說服鄭清之、余天錫之後,就入宮面聖。具體他跟趙昀說了些什麼,沒有人知道,不過趙昀卻是給了賈似道一道手諭,所有有關孟珙遇刺之事都由賈似道全權處置。
有了趙昀這道手諭,本就不想趟這渾水的鄭清之就沒有再出現過,余天錫呢身兼三職,更清楚趙昀只是想讓自己給賈似道捧場而已,所以整日里就呆在戶部衙門,從賈似道進入臨安府開始,余天錫就做了甩手掌櫃,基本上不再過問刺客緝拿的事情。
余天錫甚至跟賈似道商量將臨安府的一干公務也都交給賈似道代理,反正賈似道這個正六品的通判本就是二把手,結果被賈似道強硬的拒絕甚至說出撂挑子不干的話之後才悻悻作罷。
不過也正因為這事兒,鄭清之、余天錫、趙琦三人算是明白,賈似道當日里說志不在官場的話那是真真正正的大實話了。
對賈似道這樣的想法,余天錫有慶幸,有欣喜,更多的卻是惋惜。不過卻也沒有出言規勸。他很清楚,以賈似道的脾性再加上如今大宋朝的局勢,就算賈似道真的不想在官場上混,可是總會有這樣那樣的事情推著他一步步走向高位。
更莫說還有趙昀在背後為他撐腰了。
拿了手諭,賈似道就開始著手調查孟珙遇刺的事情,通判手下有通判知事以及各房小吏十余人,不過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意外,那天被匪將軍鄭闊打的半死的十余個小吏竟然大半都是通判吏房中的吏員,而始作俑者也就是最先被鄭闊打倒在地重傷昏迷的正是臨安府通判知事徐如。
事後被賈似道抓起來押在大牢中的幾個殿前司兵卒盡皆被杖責八十,發配黃州充軍處理。至于殿前司副都指揮使鄭闊,則是被趙昀下旨嚴厲申飭,罰俸半載禁足一年,並賠償所有被打的臨安府吏員銀兩近千兩。
這千兩白銀說多不多,說少卻絕對不少了。卻是賈似道故意給鄭闊的一點兒小懲戒了,也算是為臨安府的吏員們討個公道。
徐如受傷在家中至少要將養個一年半載,通判手下大半的吏員都被鄭闊給都的傷重臥床,等到上任之後賈似道才發現自己手下竟然沒人可用。
嘴巴一張,賈似道就找趙昀要了余賜,擢升為臨安府通判知事。雖說只是正九品的小吏,但是相對于其他一些還等著授職、祈禱實缺的一干進士老爺們來說,這顯然是賈似道在向余天錫投桃報李了。
余天錫兼知臨安府,這一次的孟珙遇刺,不管怎樣他都無法推卸責任。所以,其實所有人都知道,等到孟珙遇刺的事情了解後,余天錫九成九的就會上表辭去知臨安府這個官職。
也許趙昀會為了賈似道考慮,暫時還會留余天錫一段時間,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臨安府通判賈似道肯定做不了多久。
一旦賈似道高升離開臨安府,那麼在有賈似道保薦的情況下,余賜這個臨時委任的通判知事得到臨安府通判的可能性絕對超過九成。
余賜被授臨安府通判知事,自然是羨煞了無數還眼巴巴等著授到實缺的進士老爺們。後悔當初沒有跟余賜一起力挺賈似道的人不知凡幾。
當然,這也是賈似道對老余一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對自己示好的一種表示了。只有你好我好,才能大家好不是?
通判知事有了,而且還是熟人,賈似道就在這臨安府府衙後堂本屬于余天錫的知府大宅住了下來。
這三天,也就賈全兒回了賈府一趟,然後帶了些日常必須的換洗衣裳。其中還有一身是徐若曦讓賈全兒帶來的她用了兩天時間親手給賈似道縫制的官袍。
看著那官袍,賈似道心中溫暖,卻也只是會心一笑。他能想像出,以徐若曦的性子將這官袍交給賈全兒時那羞窘的模樣。
早點兒搞定,早點兒收工,繼續那沒有完成的洞房花燭夜才是正途啊。
賈似道的這想法要是讓趙昀知道,怕是會嘔出幾十兩血。
三天時間,臨安城的一切都恢復了平靜,只有各個碼頭幫派團伙清楚,這只是個開始而已。因為,一個個的幫派在這三天中,陸續的收到了來自臨安府的召見文書。
三天時間,賈似道已經見了不下二十余個大宋朝的黑社會團伙老大了。
「子萬,你我之間不用如此客氣。」
從余賜進入這臨安府,很快就進入了狀態,對賈似道的稱呼也從原來的師憲兄,變成了大人。而且還是畢恭畢敬,賈似道也不知道這是自己第幾次提醒了,讓賈似道頗為無奈。
「大人……」
「好了,好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今天還有幾個頭目要見?」
賈似道揮手打斷余賜的話,他知道余賜接下來絕對又是一大通私誼的私誼,府衙之中還必須要有上下尊卑之分,不然大人何以服眾等等等等。
雖說將臨安城的宵禁還有全城搜捕都給禁了,但是實際上如今臨安城內里的情況一點兒都不比當初差,甚至還要緊張的多,典型的外松內緊的情況。
而從一開始賈似道就沒打算靠臨安府的捕快還有殿前司來查案子。要說這臨安城中最大的人是誰,不消說自然是趙昀無疑;可是要說這臨安城消息最為靈通的是誰?恐怕就要非這些遍布臨安城各行各業的三教九流的各個地下幫派了。
這些數目眾多的幫派,控制著臨安城地下世界的一切。青樓、酒坊、賭場、碼頭、綁票、勒索、私鹽、走貨等等,這些幫派如果要查,臨安府那是一查一個準。
如此數目眾多根植在臨安城各個不為人知角落的黑社會份子,不是最好的耳目嗎?
的情況一點兒都不比當初差,甚至還要緊張的多,典型的外松內緊的情況。
而從一開始賈似道就沒打算靠臨安府的捕快還有殿前司來查案子。要說這臨安城中最大的人是誰,不消說自然是趙昀無疑;可是要說這臨安城消息最為靈通的是誰?恐怕就要非這些遍布臨安城各行各業的三教九流的各個地下幫派了。
這些數目眾多的幫派,控制著臨安城地下世界的一切。青樓、酒坊、賭場、碼頭、綁票、勒索、私鹽、走貨等等,這些幫派如果要查,臨安府那是一查一個準。
如此數目眾多根植在臨安城各個不為人知角落的黑社會份子,不是最好的耳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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