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
奔馳而來的馬匹還隔著老遠,馬背上就傳來賈似道極為熟悉的鬼哭狼嚎聲。
「趙將軍!」
賈似道皺眉,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趙毅。
趙毅心領神會,對著賈似道躬身一禮,大步走出,擋在了路中央。
「閃開啊!快閃開……」
飛馳而來的駿馬背上傳來賈全兒大呼小叫的呼喊聲。
這時賈似道也看清楚了,賈全兒根本不是騎在馬背上,而是以整個人都趴在馬背上,緊緊摟著戰馬的脖子,以一個狼狽之極的姿勢「躺在」馬背上。
李安彤這四個被孫奎控制的官吏各自的宅子都不在同一個區域。相互之間的距離也是不一,為了更好的指揮這一次行動,防止突然狀況出現的時候不會因為信息的傳遞延遲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所以賈似道並沒有將指揮的地方定在臨安府府衙,而是選擇了一個距離李安彤四人宅子距離相對而言最近的一個區域來坐鎮。
賈全兒呢,擔心木暖等人會有消息傳到臨安府,所以賈似道就將賈全兒留在了臨安府等消息。
很難想像,從臨安府府衙一直到這里,賈全兒以這樣一種姿勢奔馳而來,竟然還能始終呆在馬身上而沒有掉下來,不得不說也是一個奇跡了。
那戰馬沒有一點兒要停下來的意思,眼見即將撞上站在路中央的趙毅,說時遲那時快。
「嗨!」
只听站在路中央一動不動的趙毅突然吐氣開聲,動了!
趙毅不是朝著路邊上閃開,而是朝著那疾馳而來的駿馬主動迎了上去。
一方是人,一方是馱著個人的正狂奔而來的戰馬。
這似乎不是一場彗星撞地球的大戲,更像是雞蛋踫石頭的杯具。
賈似道嘴巴張了幾張,卻是終究沒有開口。
趙毅不是一個魯莽的人。
「公子快讓他閃開啊……」
「砰!」
在賈全兒淒厲的哀嚎中,一聲沉沉的悶響在大街中央響起。
「 !」
正在奔馳的戰馬陡然發出長長的悲鳴聲。
在賈似道有些發愣的眼神中,趙毅和那戰馬在相撞的一剎那有了那麼零點幾秒的停滯,然後在那零點幾秒的停滯之後,身子前傾用肩膀抗住戰馬胸脯的趙毅在那巨大的沖撞力之下朝後滑了足足有一丈多遠。
幾縷青煙似乎在趙毅腳板上升起。
戰馬,終究還是停下了。
「大人,幸不辱命!」
在一對一的對決中,以這樣一種極具視覺沖擊力的方式將奔馳的戰馬停下來的趙毅淡然的起身,走到賈似道身前躬身一禮。
「不錯!」賈似道盯著趙毅看了半響,贊道。
「大人謬贊了!」趙毅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此時的他,更像是一個半大男孩兒,渾然看不出半點剛剛那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雄壯。
拍拍趙毅的肩膀,賈似道看著似乎還沒有從驚嚇中清醒過來的賈全兒冷聲喝道︰「沒那個膽,你還逞什麼能。還不快點滾下來。」
馬背上的賈全兒也是有苦難說。不是他不想下來,而是他已經控制不了自己的下半身了。
對從來沒有騎過馬的他來說,在他跨上這馬背上的那一刻起,他就後悔了。可惜,他已經下不來了。還沒跑幾步,他就已經知道自己的兩條腿內側怕是都已經出血了,所以他才會生生趴在了馬背上。
剛剛又經過那麼一出的驚險相撞,就算他的兩條腿還能走路,這個時候也是軟的走不了了。
趙毅似乎看出了賈全兒的窘境,走上前,在賈全兒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伸手直接將他給抱了下來。賈全兒剛剛落地,就感覺兩腿處鑽心的痛,身子一軟,如果不是早有準備的趙毅扶著怕是直接倒在了地上。
「公子,不好了,歹人佔了宅子啊。」
站穩的賈全兒回過神來,只來得及給趙毅一個感激的眼神,馬上就想到了來找賈似道的目的,哭嚎道。
「你說什麼?」
听到賈全兒的話,賈似道和趙毅神色同時一變。
「公子,剛剛木兄弟滿身鮮血的到了府衙,說那刺客突然殺到府中。他們四人寡不敵眾,王柄、周博、裘裳三位兄弟擋住了賊人,木兄弟一人到臨安府報信。現在不知道府中情況如何,申國公和余大人、趙大人已經帶人趕往府中了!」
賈全兒哭嚎著道。
他確實是在哭,自己的小翠兒也在府中啊。
那些天殺的賊人!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出現了。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最主要的是想想怎麼解決這件事。賈似道對徐若曦他們的安全倒是不太擔心,畢竟,除非孫奎是傻子,不然絕對不會動徐若曦一根毫毛的。可是王柄、周博、裘裳他們三人的生死,倒是不好說了。
想到這里,賈似道陡然看向趙毅。
「趙毅!」
「末將啊!」
「傳令下去,讓他們將那些擒拿的刺客都帶到賈府。」
「末將遵命!」
「我們這就趕回去!」
……
賈似道趕到的時候,賈府外已經是兵山兵海!
除了鄭清之、余天錫和趙琦外,讓賈似道有些意外的是,孟珙竟然也來了。
看到賈似道趕來,鄭清之等人迎上來。
「師憲,不要著急,老夫已經命人前去稟報聖上,想來歹人也不過是想拿少夫人做人質還條生路。聖上定然會答應的。」
鄭清之看著賈似道安慰道。
「是啊。師憲,此次師憲之功我等都看在眼中,若不是李安彤等人投賊,此刻這些刺客都已經被師憲一網成擒。聖上也是明白的。」
余天錫在旁邊接道。
事情到了這樣一個地步,誰都知道,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以放孫奎等人一條生路的辦法,來換得賈似道府中人質的安全了。
兩害相權取其輕。這其實並不是一個太過讓人為難的決定。
孟珙沒有說話,只是走上來拍拍賈似道的肩膀。
眼看事情就要水落石出,可是出了這樣一個情況,卻是誰都沒有想到的。更重要的是,賈似道本來只是一個局外人,卻因為這件事將禍患引到了自己家中,雖然孟珙很想弄清楚到底是誰想要他的命,可是如今這樣一種情況,他也不好說什麼。
賈似道對著鄭清之等人抱拳一禮,眯著眼楮看著緊閉的賈府大門,沒有說話。
在燈火通明的賈府外,三具血肉模糊的人體拋灑的片片血跡,是那樣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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