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司直……丁大全?
看著身前正對著自己畢恭畢敬行禮、頭發已經有些斑白的中年男人,賈似道不由一愣。
丁大全這樣一個在南宋末期數十年歷史中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大奸臣,他又怎麼可能沒有听過。只是,之前一直因為種種事情,沒有來得及尋找一下這位仁兄,
如果記憶沒有錯漏的話,那麼丁大全和自己都是戊戌科這一屆的進士。讓賈似道沒有想到的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會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
大理司直,也就是大理寺司直,從六品官階,面對已經領正四品餃、實授同樣也已經是正四品官階的賈似道,丁大全確實只有行禮的份兒。
腦中有關丁大全的信息一閃而過,賈似道笑著拱手道︰「原來是丁大人。」
賈似道沒有表現的太過熱情,雖說他知道丁大全如果不出意外,後面必然會青雲直上,一直登上宰輔之位。可話說回來,丁大全如今不是還只是個小小的大理寺司直麼。
將來的事情,誰又說的準呢?更何況,歷史的軌跡,至少對賈似道他本人來說,已經改變。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是單獨的存在,牽一發而動全身,在官場上更是至理。他有了本不應該有的官職,必然會有其他人因此而丟掉官職,那麼如此一來,丁大全將來的命運又該如何,誰又能說的準呢?
更不要說,丁大全據說是靠上了盧允生和閻貴妃才能青雲直上。可是閻貴妃是怎麼得寵的?那是在賈貴妃死後才上的位。
不管從哪來說,賈似道都不可能讓那個便宜姐姐走上原本的軌跡。既然賈貴妃不會紅顏早逝,那麼有沒有閻貴妃還不一定呢,丁大全哪還來金大腿可以抱?
盧允生,顯然還沒有那個能力,能讓一個人直接登上丞相之位。
「下官唐突,還請大人恕罪。」
丁大全起身恭敬的道。雖說年齡比賈似道大上不少,可是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丁大全這一次冒然前來,本就是為了圖個面善的,所以姿態擺的極低甚至有些謙卑和討好。
果然是生的一副異相,看到丁大全,即便心中早有準備賈似道也不由得一驚。
總體來說,丁大全長的還是很周正的,鼻寬眼闊,能夠看出他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唯有一點兒,那就是他臉上的膚色卻是湛藍色,而且極其明顯和自然。甚至連脖子上的膚色也有些泛藍。
不是染的,而是真正的天生如此。
「呵呵,丁大人說笑了。你我本是同窗,如今更是同僚,自當好生親近,今日丁大人來訪,師憲是高興都來不急,何來唐突和恕罪之說?這可是……見外了啊。」
賈似道半真半假的嗔怪道。
听到賈似道這樣說,丁大全心中頓時大定,原本還以為賈似道跟傳言中那般跋扈不好相與,卻沒有想到會是如此的好說話,再加上賈似道見到他這幅面容臉上沒有露出半點常人應有的驚訝之色,更讓丁大全心安了不少。
他這幅面容,對他來說,在某些人面前是資本,可是同樣對某些人來說,卻是禍患。如今看來,面前這個在大宋朝如日中天的賈國舅面前,不能說是資本,至少不會是禍患了。
「大人說的對,是子萬以小人之心奪君子之月復,大人之心胸,子萬拍馬不及萬一也。」
這馬屁拍的,實在是有點過了。
能夠想像,一個也許能你當爹的人,卻非要在你面前叫著自己的小名給你拍馬匹獻媚,是不是很別扭的一件事情?
「哈哈,子萬兄謬贊了。你我就不要在這大門口互相恭維了。府中一敘如何?」
「子萬不敢打擾大人,此次唐突前來求見大人,實是應即將離京的同窗們所托。事了子萬還需前往大理寺述職。,還請大人恕罪。」
出乎賈似道意料之外的是丁大全並沒有順竿子往上爬,而是一臉遺憾的婉拒道。
丁大全確實心中極為的遺憾。早知道這賈國舅這般好說話,就應該把前往大理寺入職的時間延後了,如今看來,卻是不得不放棄跟賈國舅拉上關系的大好機會了。
不過,好在有了今日的這番交情,想必日後登門就要容易多了。
「哦,何事還要勞得子萬兄親來一趟?下個帖子就好,其他似道不敢保證,對同窗之事,似道旦有所能,必無二話。」
「大人果然高義。」丁大全不動聲色的再次送上一記馬屁,「我等戊戌科進士同窗如今都以授官,有些同窗即將離京赴任,所以想在離京前聚上一聚,大家同科一場,日後也好有個照應。而大人實乃我戊戌科諸同窗當之無愧之翹楚,若無大人,此宴定然遜色良多。所以,子萬斗膽自告奮勇前來延請大人明日前往……和樂樓赴宴。如今看來,子萬定不會有辱諸位同窗所托了。」
「和樂樓?」賈似道听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有些意外,「好,明日似道定然前往,不醉不歸。」
賈似道自然不會知道,赴宴確實是真的,戊戌科即將離京趕赴各地赴任的進士們想要聚上一聚也是真的。唯獨有兩點兒不是真的。
第一,其實聚宴還沒有定下來,因為不確定那位跋扈的如日中天的賈國舅會不會來,而如果少了賈國舅,那麼這聚宴不來也罷,畢竟,大家都是官場上的新人,大多數人雖然都認了老師,可是人脈還是要自己走的不是?作為戊戌科如今升官跟坐火箭一般的賈國舅,少了他,當真是不能說是戊戌科士子聚宴了。
第二就是,設宴在和樂樓了。
將聚宴之地設在和樂樓,是丁大全剛剛臨時起意定下來的。
在此之前,他確實對賈似道下過一番功夫,很清楚賈似道對和樂樓的凰嬌娘一直青眯有加,甚至跟史祥起過沖突。
設在和樂樓,卻是為了滿足賈似道獵艷了。不過,也端的是難為他有這番心思了。
不過,對這個都是戊戌科士子舉行的聚宴,賈似道並不排斥,沒有猶豫的直接答應丁大全,他自然有他的考量。同為戊戌科進士,也許之前連認識都不認識,就如他跟丁大全一樣,可是華夏一族傳統,雖說之前不認識,不過既然如今都是同一科進士,那麼天然上就會有一種親近。
先不說這些同科士子能給他帶來多少助力或者說成為他的盟友,不過,誰也不能否認,將來大宋朝的官場上,擔綱抗鼎的人必然會有他們這一科的人了。
這也是一種圈子。
如今,既然喬行簡已經將他劃到史嵩之一系,而且似乎已經開始下眼藥了,萬金油左右逢源看來已經是不成了。那麼就只能未雨綢繆打下自己的班底了。
聚宴,想來那些人也是對他有所圖的。如此一來,倒也可以說是一個機會了。
不過看來史嵩之府上,倒還真的有必要去上一趟了。跟喬行簡、鄭清之、史嵩之這些浸yin官場數十年的老狐狸比,雖說在見識上也許他們比不上自己,可是賈似道很清楚,政治上的種種,他在這些老狐狸面前,還真的只是個蹣跚學步的嬰孩。
「如此,子萬和諸位同窗明日就掃蹋以待,恭候大人到來了。」丁大全高興的拜道。
……
看著不斷回頭作揖、消失在人群中的丁大全,賈似道不動聲色的道︰「賈全兒,去讓人查上一查這位大理寺司直丁大人的底細。」
「小的知道,公子。」
賈全兒心中雖然納悶,自家公子為什麼會對一個小小的大理寺司直如此上心,可是卻也不敢多問,慌忙躬身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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