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江雖然說不如長江水面那麼寬,可是除了上游和下游水面要狹窄一些外,中游的水面都超過兩百丈以上,最寬處甚至達到了三百余丈近千米寬。
進入荊門城,距離襄陽城水路也不過百余里而已,已經算是漢江的中游。
蒙古騎兵在陸路稱雄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如今艦隊是在水上,騎兵胯下的戰馬顯然不可能是兩犧動物。而水域寬度幾近千米,艦隊航行在水域中央,距離兩岸最近的地方都有個三四百米之遙,除非蒙古人有射程超遠的床弩,不然除了少數臂力驚人的神射手外,怕是蒙古騎兵根本無法對行駛在漢江中間的艦隊產生任何的威脅。
這種弊端,賈似道能看出來,想來蒙古騎兵的主帥同樣也能看的出來。如果他連這點兒都看不出來,那麼也不可能僅僅靠著五六萬的騎兵就將淮西、淮東兩大戰區數十萬的宋軍都牢牢拖在各地不得寸進一步了。當然,蒙古騎兵太多狡猾、淮西和淮東戰區主帥心中各有打算,也是其中兩個很重要的原因了。
蒙古騎兵能夠稱雄陸路,靠的就是迅疾如飛的速度和強悍無比的沖擊力。帶上床弩或者射程足夠遙遠的投石機,只會拖累他們最大的優勢,從這半個多月的戰局來看,蒙古騎兵顯然都是輕裝上陣以游擊為主的。那麼自然不可能帶有大型的攻城器械。要知道無論床弩也好,還是投石機也罷,可都是攻城戰用的器械。
既然明明知道陸路稱雄的騎兵根本奈何不得行使在水中的宋軍水師艦隊,可是蒙古騎兵依然來了,而且還是大張旗鼓的來,那麼這背後顯然另有原因了。
蒙古騎兵的統帥既然不是個蠢貨,那麼就一定是另有依仗或者說另有準備了。
對付宋軍水師,最有力的武器顯然也只能用水師對付水師了。
那麼,蒙古人的水師在哪?
這才是賈似道最為擔心的問題。
江海來的很快。
孟珙能讓江海來接賈似道,顯然對江海是極為信任的。所以江海對孟珙跟賈似道之間的交情那是極為了解的,如果說本來江海還對賈似道有一點兒審視之心的話,那麼當賈似道明知口溫不花親自督師數十萬大軍南下圍攻襄陽城、孟珙已經出言讓他回返臨安城、趙昀明言讓賈似道自己決定是去還是回的情況下,依然執意選擇前往襄陽城犒軍,卻是讓江海從心底開始接納賈似道了。
如今整個京湖軍中,絕大多數將領的心態也都跟江海一般。大宋朝重文輕武的國策也直接導致了文臣武將之間的對立情緒。
文臣看不起武將,武將同樣也看不起那些只會之乎者也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更不要說像賈似道這樣乳臭未干卻又因為裙帶關系年紀輕輕就位高權重的權貴了。
皇帝御史犒軍對重兵壓境的京湖戰區士氣的激勵暫且不說了,僅僅是賈似道的勇氣,就足夠讓那些也許連大字都不一定認識幾個的武夫們從心中佩服了。
怕是就連賈似道自己也沒有想到,他的這個權衡好久之後做出來的決定,竟然還有這樣意外的收獲。
兩人,一個心存感激敬佩,一個也有心結交一番,所以這一路走來,相處的很是融洽。
听完賈似道的擔憂,江海臉上露出幾分意外之色。他這意外不是因為賈似道說的蒙古人有可能岸邊的蒙古騎兵只是輔助和誘敵之用,而是意外賈似道竟然能夠看出這一點兒。
在蒙古騎兵出現的時候,江海就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兒,如果他沒有這點兒覺悟,怕是孟珙也不會將最為精銳的襄陽水師交給他來統領。
「大人盡請寬心。若是說在陸路上踫上如此多的蒙古騎兵,末將怕是此刻早就拉著大人跑路了。可是如今是在漢江上,是我大宋朝的水師地盤上。騎兵,我大宋兵卒不如蒙古人,可是說到水師,嘿嘿,蒙古人如今就算拍馬也不及我大宋水師萬一。大人且安坐,靜看末將為大人擒敵。」
江海笑著對賈似道躬身道。
「哈哈,好!那似道就坐等江統領報捷而歸了。」
見到江海如此,賈似道並沒有再多說。對軍事上的事情,江海才是專業人士,雖說他眼光是有,可是真正的真刀實槍的打仗,尤其是水師作戰,他是拍馬也不及江海萬分的。
江海抱拳一禮,匆匆離去。
很快,賈似道就看到原本急促的戰鼓聲猛然一變,緊接著江海的座船也就是襄陽水師的旗艦上各種旗幟接連搖動。
只見原本還是成縱列航行的艦隊前列和尾部的二十余艘戰艦很快就開始加快速度月兌離大隊,成一字型在江面上排列開來,其余的戰艦則是依次延伸將包括賈似道這艘座船在內的二十余艘運著兩千禁軍和犒軍物事的船只拱衛起來,不過片刻縱行艦隊就變成了「工」字防守陣形。
前面、中間還有尾部都被襄陽水師的六七十艘戰艦包裹起來,將賈似道座船在內的二十余艘沒有多少攻擊力的戰艦拱衛在中間。
宋軍水師已經開始使用旗語了麼?
看著江海座船上的不斷變幻的各種顏色的旗幟,賈似道心中一震。雖然如今宋軍水師所用的旗語還是簡陋,還需要用鼓聲來配合,可是這在賈似道看來,已經是個很了不起的進步了,大宋朝的水師給他的驚喜已經足夠大了。
這還不算完。
整個艦隊大部已經調整為防守陣形,可是還有二十余艘造型各異的戰艦卻是在江海座船的帶領下緩緩月兌離大隊,分作兩列開始在艦隊外圍游弋起來,顯然是在防備如今還沒有看到任何動靜的蒙古水師的突襲。
漢江算是大宋朝的內河了,可是因為荊襄一帶大宋和蒙古人的防線犬牙交錯,即便有大宋朝水師經常清剿,可是因為在陸路上大宋朝各處防線整體處于守勢,所以也沒有辦法將蒙古人的水師徹底的清剿干淨,這也是為什麼進入漢江之後賈似道見到的商船要比長江上少那麼多的主要原因。
漢江北岸,原本還隱隱傳來的馬蹄轟鳴聲如今已經變成了鋪天蓋地的一片,即便是身在這艦船上,賈似道也能感覺到船體在微微震動,漢江中,不時有因為受到驚嚇而躍出水面的大魚,整個漢江,就如即將要燒開的水一般,沸騰起來。
遙望北岸,煙塵遮天,卻是什麼都看不清楚。賈似道想了想,轉身回到艙室中,出來的時候手中卻是多了一件長筒狀的東西。
「咦,似道,這是何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