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月氏人可能就是這樣的混合型,他們生有亞里安人種的高壯身材,面部特征有的具蒙古人種氣質,有的則是伊朗人類型。不難想象,在公元前221年,頭曼單于率匈奴人敗走貝加爾湖,月氏與蒙古高原的東胡迅速壯大,成為西部兩大游牧霸主,這便意味著若干小國對它的臣服,交納貢物、許以美女,大國亦時常進行對小國的征伐,搶掠去女人。每個月氏貴族都有大群異族美人,她們誕下的子女便各具不同的種族特征,久之,這些混血型的後代們漸漸替代了月氏原本的人種,這不同成分的參予和滲透形成了某種人類學上的沉積,最終成為某一個固定的類型,如同人類學家們所說的樓蘭型、中亞兩河型……等等。」辛瑞的爸爸娓娓而談。
月氏被逐出河西故土實在是它的狂妄所為,它對戰敗的匈奴落井下石,以至後來它遭到匈奴的毀滅性打擊,周圍小國和大漢帝國竟袖手旁觀,無一救助。胡蝶常常把月氏和匈奴對比地來分析,給它們設想了與史實相反的一條發展脈絡,假如月氏王那時向殘敗的頭曼單于伸出一只友好的手,從自己國度那像天邊白雲一樣多的羊群里分出一些羊,再從祁連牧場上那黑壓壓的馬群中分出一些馬送與匈奴,頭曼一定感激涕零,也許會心甘情願做月氏的屬國,過平靜安穩的日子,匈奴人胸中不會充滿那麼多憤懣,冒頓王也不會那麼渴望雪恥復仇,世上的事就是這樣不可思議,一個偉人卻必須是仇敵來造就,冒頓被送入月氏為質,過著被監視和受人羞辱的日子。那會兒,他可能是個尚不足十八歲的青年,快樂單純,喜歡到原上縱馬飛馳,喜歡摔交和捕獲野馬,喜歡追逐姑娘,但他不能自由出入,他的活動範圍是有限的,如果他看上哪位漂亮的月氏公主,也只能遠遠地望著,做為匈奴君王繼承人,他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尊貴,甚至他眼睜睜地看著月氏老王把公主嫁給國力強大的部族,比如東胡。
這些足以使一個十八歲的青年一夜之間成熟,他開始為未來做打算,他明白他在研習弓馬的同時還必須干些什麼。月氏緊臨大漢,漢人的農耕技術那時已傳入月氏,有的月氏人開始春種稼穡,秋天收獲。兩國商旅往來頻繁,漢地的鐵器、布帛交換月氏的牛羊,一定還有大量的中原兵書隨鐵器等一同傳了來,年輕的冒頓如饑似渴地讀著,他懂得了「危,在于無號令」,于是,發現了月氏的鳴鏑箭可用做威嚴的號令;他懂得了「三軍服威,士卒用命,則戰無強敵,攻無堅陳」,于是,歸國之後,以血腥手段整訓將士,終于訓出一支听命鳴鏑的控弦之士。
頭曼送他來月氏時,他還是個不諳世事的青年,離開時已成一位胸懷謀略的將帥。月氏的命運在那一刻就注定了,當月氏王正在玉酒和美人中間做夢之時,冒頓的大軍已經穿過祁連牧場抵近他的金帳,喊殺聲驚醒了他的熱夢,月氏人全都在四處奔命,驚慌的美女們在找藏身之處,她們無處可逃,戰勝者將把她們連同戰利品一起捆上馬背,她們倒不必擔心性命被戳。月氏王來不及披甲就慌張地跳上馬背,隨逃命的人們向西奔去,身下的千里駒終使他逃得匈奴人追攆的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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