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多狼哭鬼嚎的捂著流血的頭,當他看到手掌的鮮血時雙眼一翻便倒在了地上,如死豬一般紋絲不動。
「原來是只紙老虎。」夏天佑收回手輕聲嗤笑。金浩本來腮幫子盡力的隱忍,但是听到夏天佑的笑聲後終于忍不住抱著肚子淋灕大笑,那洪亮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屋子,甚至顫音都清晰可听。
「哎,造孽啊,造孽啊。」聞聲而來的許老爺子顫悠悠的走到許多多的跟前,將他的頭抱在自己的懷中,渾濁的眼楮蓄滿淚水,縱橫了這張爬滿皺紋的老臉,果然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哥幾個,還等什麼,咱們一起上。」矮個子男人一吹口哨,從破舊的窗口跳進來幾個身材魁梧,動作敏捷的人,看樣子是經過特訓的殺手。
夏天佑握住莫未秧的手踹開木板門一路狂奔。
百轉千回的道路好像沒有盡頭,那樣的冗長而昏郁,幾株攀爬在牆頭枯萎的薔薇掛著莫未秧的發絲,微微疼痛。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帶著冷冽的氣息。但是莫未秧總感覺仿佛這一刻是那樣的熟悉,蕭天佑的碎發在暈黃的日光中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芒,這個正在奔跑的背影卻給她一種暖暖的感覺,她甚至忘記了後面瘋狂追逐的殺手。她隨著他亡命狂奔,卻感覺像黑白電影的慢鏡頭。
夏天佑拽著莫未秧的手躲進了一個長長的筒子樓,第一層布滿了大大小小壘砌的石台,並且兩米一根掉漆的大石柱子,四面是通風的,牆檐上掛滿了層層疊疊的帳篷。狂風咋起,各色各樣的帳篷起起伏伏,就像是充氣的包裹鼓鼓囊囊上下紛飛,更像是那垃圾場混著塵土漫天翻飛的各色塑料袋。
他倆順著蜿蜒的樓梯爬上了頂樓。
「你……不是挺牛的嗎?你跑什麼?」莫未秧氣喘吁吁的甩開夏天佑的手。
「寡不敵眾,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你真不夠意思,金浩一個人能對付的過來嗎?」想想憨厚的金浩這麼忠心護主,莫未秧為他感到不值,果然是重色輕友的人。
「那你意思是我就不該拽著你跑了?」夏天佑摟過莫未秧,貓在一個靠著窗口但用水泥台子壘砌的角落里,從門口乍眼一望是根本發現不了這個位置的。
莫未秧不情願的扭動了一下。但是他身上那種淡淡的薄荷香氣著實讓她狂跳的心安穩了許多。
「放心吧,那些人的目標是我們,他們不會對金浩怎樣。余岩的人一會就要到了。」他像是在安慰她,輕輕的攏了攏她凌亂的發絲。
雜亂的腳步響起,那些人正在向樓上趕來。莫未秧的心如小鼓咚咚亂敲。
「你害怕嗎?」他低眸望著她,烏黑的眼眸倒影著她的影子。
「不」
「那我們一起從窗口跳下去怎樣?」他的語氣里沒有一絲的玩笑。
「好」干脆利落,擲地有聲。
他倆站在厚厚的窗檐壁邊,向下望去,幸好只有五層,並且下邊全是厚厚的雨布帳篷,估計縱身跳下被帳篷一緩沖也不會有多嚴重的後果。
他眯著眼楮看了一眼牆壁上的鋼筋,上面有一條一米多的粗繩,估計是商戶用來晾曬東西用的。他靠邊把莫未秧朝著鋼筋橛子擠了擠。
「我數三個數,咱們一起跳怎麼樣?」
「好。」莫未秧的眼里竟然浮現一絲笑意。
「你是不是想說有點像泰坦尼克號,youjump,ijump。」夏天佑單手攬過莫未秧的腰肢。
「不過,姑娘,醒醒吧,那只是電影。」
他的嘴角蔓延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縱身跳了下去,如同一只斷線的風箏橫沖直闖的跌落在帳篷布上,然後只听 嚓一聲,支撐帳篷的木棍斷裂,他的身影在翻飛的雨布中消失。
莫未秧卻無法縱身,因為她已經被夏天佑用繩子拴住了腰肢,風很大,凍得她有些僵硬,肢體反應沒有那麼靈敏所以才不會發現夏天佑的小動作。只听頭頂上殺手冷冽的聲音響起。
「趕快去追!否則誰也別想交差。」雜亂的腳步消失,只剩下風中凌亂的她。
電影的後半句是iwon’tleaveyoualone。但是夏天佑卻把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留下了。
不一會余岩的人已經趕了過來,那群殺手也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剛才的那場奪命追魂被淹沒在了風中。
余岩伸出一只手將莫未秧拉了上來。
「天佑可真是疼你疼的緊,這點皮肉之苦都舍不得讓你承受。」大嘴一咧,咧到了耳朵根。
「他那是嫌我礙事。」莫未秧將雙手放在唇邊哈氣。
「還真沒良心,你怎麼不先問問他到底怎樣了。」大嘴一合,像供起的小山。
「能怎樣?你都來了,這說明安全了唄。」莫未秧沒心沒肺的跺跺麻木的腳丫。
「手臂骨折,上醫院了。」余岩擰著兩條粗粗的眉毛。這個女人還真冷情,夏天佑都受傷了,她還在這里如此淡定,如果是蘇雲曦早就淚雨梨花的撲向醫院了。
「哦,送我回去吧。」她淡淡的說道,她知道余岩已有所指,但是此時她不能去醫院,不僅是因為蘇雲曦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到醫院陪同夏天佑,更重要的是她現在是見不得光的身份,如果被媒體捕捉到蛛絲馬跡無疑會成為頭條——夏總偷腥約會女職員。如果她和夏天佑此時被暴曬在陽光下無疑便真的gameover。
「好的很,我的司機都很忙,莫小姐還是打車吧。」余岩一咬牙,扭頭離開,他知道這個女人在夏天佑心中的位置,只是替好哥們覺得不值,如此冷情,真不知道他看上她哪一點了。漂亮的臉蛋還是魅惑桃花眼?但是他知道夏天佑並不是放浪形骸的人,不可能被她的外表所迷惑,畢竟圍在他身邊的漂亮女人多的是。
余岩的車隊呼呼嘍嘍的開走,飛起的塵土侵入莫未秧的耳鼻,嗆得她連聲咳嗽,她敢肯定那廝是故意的。她又被人孤零零的丟下了,要知道這鳥不拉屎的地還不如上次那個外環呢,那里至少還有車輛經過,而這里山高皇帝遠,莫說是打車,就是找個驢車都費勁。
她拍拍身上的塵土找尋著寬敞的大路,只是繞來繞去好像回到了許多多的家。
許老爺子蹲在破舊的大門口吧嗒吧嗒的瞅著烏黑的煙嘴。眼楮紅腫像干癟的失去水分的核桃。莫未秧突然有一絲心酸,即使兒女不成器,為人父母的也不可能棄之不管,兒女傷在身,父母疼在心。她從來就沒有感受過這種愛,因為每次被養父揍的紅腫,她總是瞅見哥哥幸災樂禍的笑容還有養母漠不關心的表情。而今看到為許多多心疼的許老爺子,莫未秧突然覺得這個老頭挺可憐,她伸手從衣袋里掏了掏,沒有帶錢,身上帶著的只是那顆跟著自己一起逃亡的沙漠之星。
她將沙漠之星放在了老爺子的面前,然而許老爺子瞅了一眼便把眼皮耷拉下來,顯然他對這顆價值連城的鑽石沒有興趣。
她突然想起了一個故事,一個商人將一金luo子丟給乞丐渴望乞丐的答謝,然而乞丐卻把金luo子丟給商人,他覺得他要的只不過是吃的,而金luo子不當吃不當喝,對他而言一文不值。
她想許老爺子現在想要的不是錢吧,他想要的不過是許多多的浪子回頭。
「你讓我好找啊,車在外面等著你呢。」金浩的眼珠子提溜一轉,閃了一下亮光。
「謝謝你,我還以為我真的要走著回去呢。」無邪的笑容如清幽梨花,這個笑容是真心的,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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