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乘浪,楊家人除了楊天河之外,一個個都瞪大眼楮不思議地看著司月,想從她的臉上看出開玩笑或者威脅的破綻,然而,無論是眼尖的周氏,還是自認見識過人的楊雙吉,都以失敗告終。
「四弟妹,你是瘋了吧?」小周氏這麼說這話,看著司月的眼神也跟看著瘋子沒什麼差別,「這剛剛結婚你就要和離,腦子有病吧?」
「咳咳,」楊天山干咳兩聲,還伸出手拉了拉小周氏的袖子,雖然他心里也贊同對方的話,也沒這麼大咧咧地說出來的。
司月對于楊家眾人的反應格外好笑,難不成他們真以為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們心中所想的那般,才是正常的,也不知道反省一下他們所做下的事情比腦子有病更嚴重。
「和離!」因為小周氏的話,所有人都反應過來,周氏尖利的聲音突然響起,剛剛莊嚴的表情怎麼也繃持不住,整個人都跳了起來,指著司月,「司月,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想要和離,門都沒有,休書我倒以給你一封。」
「也以,」司月倒不糾結和離和被休棄之間的差距,兩腳後退兩步,身體微微向後仰,眼楮眯成彎月,看著剛才差點指到自己鼻子的食指,那泛著冷光帶著污垢的指甲還是听令她忌憚的,她不想被毀容,「廢話也不用多說,楊天河。」
眼角看著依舊跪在地上的楊天河,整個人沒一點精氣神,想著昨晚他並沒有為難自己,而又同為受害者之一,就不再為難他了,當然,司月更擔心將其逼急了,他做出什麼事情來就不好了。
「不,楊老爺,寫休書吧。」雖然心軟,但楊天河還不足以讓司月妥協,再說,這一屋子都是楊天河最親的人,他們明知道這場親事是怎麼來的,還如此,所以,楊天河也只能受著,哪里輪得到她這個外人開口。
司月堅決的態度讓楊家所有人都下不來台,周氏惡狠狠地瞪著司月,原本休書是她拿捏自家兒媳婦最後一張牌,現在一點作用也起不到,一時間她倒是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楊雙吉這一生從未像現在這般難堪過,看著面前這個得理不饒人的兒媳婦,他是真想寫下休書將其掃地出門。
只是,他不能夠這麼做,整個楊家村的人都知道楊家娶司家姑娘,是為了報答司忠的救命之恩,在對方沒犯七出之前,他是絕不能將其休棄的,再加上他們原本該給的二十兩銀子沒給,如若在進門第二天就將其休了,心里的氣倒是順了,從此楊家就要背上忘恩負義的名聲,不但他們家在楊家村以後不好立足,就是老四的前程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是要他就這麼妥協,楊雙吉心里還真不願意,這樣的先例一開,以後這老四媳婦在家里不得無法無天了。
「夠了!」楊天河對于自家爹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從剛才敬茶開始,一直到現在,就只是想將司月的氣焰壓下去,只是,他們誰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的地步,若是這其中誰最難受,無疑是楊天河這個當事人,「爹,你是不是忘記了今天早晨答應我的?還是你不記得我同意迎親的條件。」
好好對司家姑娘,這是楊天河同意迎親的唯一條件,楊雙吉又怎麼會忘記,被兒子這般質問,原本就尷尬不已的楊雙吉總算體會到什麼叫做羞憤欲死。
「老四,怎麼跟爹說話的。」楊天山沉著臉,語氣比楊天河的還要生硬。
「哼,」楊天河看了一眼楊天山,不滿地冷哼,「大哥,這件事情不是生在你身上,你的話說得真是冠冕堂皇,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欺騙將死之人的事情都能夠做得這麼坦然,我這個幫凶做不到。」
楊天河的話說得很用力,即使現在是跪在那里,也沒人敢看低他,「所以,我最後再說一遍,你們要麼記住你們答應我的話,好好過日子,要麼,」深吸一口氣,「我就上門,給他們司家當上門女婿。」
如若楊家等人此時冷靜一點,就會明白楊天河並不僅僅是威脅,他的一生從未做過對不起良心的事情,剛才周氏的那一番話更是讓他覺得之前想法是多天真,這麼做他不僅僅是在給自己恕罪,也是在替自己的父母,兄弟償還。
只惜,被楊天河的話氣得怒火中燒的楊家人並不理解他的苦心,「啪,」楊雙吉想都沒想對著楊天河就是一個響亮的巴掌,氣得指著楊天河的手都在不停地顫抖,「你這個逆子,再說一遍。」
楊天河梗著脖子跪在那里,平凡的臉上是一臉的倔強,意思是再明顯不過了。
整個大堂的氣氛再次凝滯,屋內所有人都沒有想過一個敬茶會一波三折演變到這種程度,不少人那眼角看著依舊是一臉輕松的司月,至于現在該怎麼收場,他們心里一點數都沒有。
「好了,快點寫了休書,我好離開,你們楊家的事情以後在處理,」司月並沒有掩飾自己臉上的不耐煩,「還有,楊天河,即使是上門女婿,我們司家也要不起你這般的,要知道我爹一直想要給我找個老實忠厚的。」
楊天河想說自己是的,話到嘴里也沒有說出口,只剩下滿心的苦澀。
「你真很想離開?」楊天河抬頭看著司月,很是認真地問道。
果然父子,這雙期待十足的眼楮跟那小家伙簡直是一模一樣,「恩,」司月用力點頭,表示自己的決心。
那亮晶晶的眼楮幾乎是立刻就暗淡了下來,沉默了好一會,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才開口,「好,我們和離。」
「我不準!」楊雙吉命令的聲音。
「老四,你瘋了!」周氏尖利的吼叫,接著還有他的兄弟各種苦口婆心的勸告。
只是,這些理由都改變不了楊天河的決心,看著他這一大家子人,心里除了苦還是苦,慢慢地站起身來,「你等等。」說完抬腳就往外走,他要去做什麼是再清楚不過了。
楊雙吉被氣得狠了,然而,直到此時他依舊記得不能鬧出笑話,有礙老五的名聲,影響老五的前途,「給我攔住他,」沉著臉聲音又比剛才高了幾分,「若這逆子今天真敢寫和離書,你們就給我打斷他的手,我看他怎麼寫。」
楊天山兄弟幾個慌忙攔住楊天河的去路,緊接著一屋子人都鬧開了,到了此時也只差動手了,司月站在一邊看戲看得正精彩,心里想著,已經死去的司忠和司月看到這里也會解氣不少吧。
「娘親,你不要走!哇哇!」惜,極總容易生悲,就在這時,一雙細女敕的手臂緊緊地抱著她的左腿,低頭,楊興寶一張臉哭得一塌糊涂,眼淚不要命地往外 ,整個身體不斷地顫抖。
最初楊興寶一直安靜地坐在一邊,對于大人們的吵鬧他听得不是很明白,娘親要走他還是听清楚的,這對于剛剛才享受過有娘感覺的楊興寶來說的,再也找不出比這更讓他害怕的事情來。
低頭看著緊巴著的楊興寶,那激動的模樣司月真有些擔心會哭得背不過起來,再怎麼不是好人,司月也做不出一腳將這小孩踢開的事情,「楊天河,快來管管你兒子!」
子債父償,司月很自然沖著楊天河吼去。
「我不要,」一听這話,楊興寶暗黃的小臉嚇得慘白,邊哭便大叫,「娘親,你去哪里,帶著小寶一起走吧。」話落,感覺自己的兩手或者不夠用,害怕娘親再次離開,雙臂抱緊司月左腿的同時,一雙腿也跟著纏上。
看著像袋鼠一般掛在自己身上的楊興寶,很久都沒跟人這麼親密接觸過的司月還真有些不適應。
楊家的其他人則是奇怪地看著楊興寶,他們是很了解這個小兔崽子的,在這個家里,除了和楊天河說上幾句話之外,就是個悶葫蘆,和誰都不親近。
「哭什麼哭,就一個後娘,你要幾個我都給你找來,她要走就讓她走。」周氏厲聲吼道。
「你胡說什麼!」楊雙吉一听這話,立刻對著周氏大聲吼道。
「我不要,我就要娘親,」水汪汪的大眼楮已經有些紅腫,聲音更是帶著些嘶啞,鼓著臉看著周氏和楊雙吉,聲音大得有些力竭,「你們都是壞人,就知道欺負我娘親,壞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