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楊家村,即使是農忙時節,一丁點大的事情都會很快地成為話題,在村民或吃飯,或干活的空當時傳開,楊家老四帶著重禮進了村長家的門,這個消息同樣如此,眾人紛紛在心里猜測楊老四是所為何事?每個人都在揮著他們各自的想象力,于是各種各樣的版本就應運而生。
當然,因為是農忙時節,他們大多數人也就只是好奇地想想,說一兩句就轉到他們自己的正事上來了,畢竟對于他們來說,地里的收成才是他們最該關心的。
只是,楊家人顯然不這麼想,「娘,你說老四到底是怎麼想的?」
小周氏的小眼楮全是不滿,搓衣服的動作更大了一些,像是要將心里的氣都現在衣服上面一般,只是最後越搓越火大,索性將衣服仍在盆里,側頭對著不遠處在選黃豆的周氏說道,「我剛剛背豬草回來的時候,听他們說,單單就是肉魚估計就有十幾斤,還有糖酒。」
周氏的動作停了一下,繼續挑選,家里二十幾畝的麥地,收起來自然是很累人的,得多準備些飯菜,肉是必須要拿銀子買,其他的素菜,能省則省。
「瞧著老四那小氣的樣,家里的孩子想吃他們一口肉,就跟什麼似地,」小周氏像是沒有看見臉色越來越陰沉的周氏,自顧自地說道︰「對個外人那麼大方,哼,他這些天大魚大肉的養著,怎麼就從來沒有想過孝順爹娘,自家爹娘還吃糠咽菜,也就只有他才能心安理得的自顧自地享福。」
「你閉嘴!」周氏心里如何不惱,她能如何,老頭子已經說了,老四的事情他會管的,至于司月,只要一想到那狐狸精她心里就難受得緊,她忍,忍到老五考上舉人當了官,到時候再收拾她。
原本就忍得十分難受的周氏,想假裝不知道,沒想到這大兒媳婦一點眼力界都沒有,在這里嘮嘮叨叨的沒完沒了。
楊家的女人一個個生悶氣,楊家的三個男人就是楊天江的心里最不平,「爹,你說老四不會是去求村長,讓他幫忙說話,後天的麥收他不參加了吧?」楊天江手上的動作懶洋洋的,這個老四,真不像話,那麼多的吃的,也不知道分他們一點。
「老三,」楊天山不滿地吼道︰「閉嘴,老四不是那樣的人。」
「哼,」楊天江一听這話,瞥嘴露出一嘲諷的笑容,索性一**坐在地上,手上的活計也跟著停下,「那大哥,你別告訴我,老四是銀子多得慌,只是單純地想孝敬村長?」
楊天山不語,他自然知道老四定是有所求的。
「大哥,說不出來了吧,」楊天江回頭看著楊雙吉板著的臉,「爹,以老四現在比我們快活不知道多少的生活,除了後日的麥收,我還真想不出他有什麼事情是需要村長解決的。」
「好了,老三,趕緊干活吧。」楊雙吉如何不知道老三純碎是心里不平衡,听著這說話都滿是酸氣,「村長是什麼人你們還不清楚嗎?無論老四送多少禮,他都不能會同意的,再說,這是我們家的事情。」
有了楊雙吉這話,楊天江雖然性子混,做事又總想著偷懶,也不敢再多說。
這天晚上,楊天河對司月的態度格外殷勤,司月除了炒菜之外的活,基本上都被楊天河手腳麻利地搶了,楊興寶小臉呵呵地看著他爹跟前跟後,「娘親,爹這是怎麼了?」
至于爺爺女乃女乃,叔叔嬸子們黑著的臉,還有時不時傳到他耳朵里的不好听的話,楊興寶已經見怪不怪又怎麼會放在心上。
「不知道,能是吃錯藥了吧,」沒事干的司月索性就坐在楊興寶身邊,看著忙里忙外的楊天河,特別是當對方再次用崇敬的目光看著她時,眼皮一跳,她明明只是做了自己認為該做的事情,能不能不要用她很偉大的眼神看著她,壓力很大好嗎?
第二天上午,有了村長的牽線,又因為是同村的人,秦家人並沒有抬高價格,三間青磚瓦房外加四間土牆房,廚房,豬圈,另外還送院子前面的幾分菜地,一共都才五十兩銀子。
司月在心里大呼便宜,再次將讀書人需要的筆墨紙硯外加書本這些文化用品歸為奢侈品行列,拿著嶄新出爐的房契,上面司月兩個字讓她的心情很好,說了好些感謝的話,甚至想請村長去酒樓里吃一頓的。
結果這一開口,司月被村長很是嚴肅地訓了一頓,「老四媳婦,我不知道你爹娘到底留給了你多少嫁妝,這些都是你爹娘一輩子的心血,你怎麼能夠這般的糟蹋,」邊說還邊黑著臉瞥了一眼不遠處三層高的安逸酒樓,「那地方是我們這樣的農村人能去的嗎?有錢也不能這麼浪費。」
司月不住地點頭,村長是好心,她心里明白得很。
「若真想謝我,也不用什麼地方,諾,一大碗雞蛋面足以。」楊雙盛指著不遠處的小吃鋪,如今已經快到無事了,看著面前一家三口認真邀請自己的模樣,笑著說道︰「我經常在那里吃,價格實惠味道還很好。」
「對,對,」其實楊天河在听到司月說要去酒樓的時候,也嚇了一條,如今反應過來,立刻開口說道︰「走吧,楊大叔。」
小吃鋪里很干淨,好些桌子整齊地擺放著,此時客人不少,熱鬧得很。
不一會,司月看著面前的一海碗面條,金燦燦熟透了的雞蛋,吞了吞口水,為難地看著,早晨雖然吃的是稀飯,她也吃了兩個雞蛋餅,別說現在不餓她吃不下這麼一碗,就是餓了她的飯量也沒有這麼大的,她有預感,若是剩在碗里,絕對會再遭村長一頓訓的,要知道農民是最見不得浪費糧食了。
「你先吃,吃不了的我幫你吃。」楊天河此時出的聲音對于司月來說無疑是天籟。
「我讓老板再拿一個碗來,先盛出一些來。」司月說完正要開口。
楊天河笑著攔住,「不用,我不嫌棄你的。」
好吧,既然你都不嫌棄,我還費什麼事情,雖然是這麼想的,低頭吃面的司月怎麼都覺得有些別扭。
其實,她這點別扭算什麼,同一桌吃面,楊天河和楊興寶還好,已經受司月的影響,在吃飯的動作上有了些變化,這讓大口吃面,出不小聲音的楊雙盛老臉有些紅。
不過,楊雙盛抬頭,看著整個食鋪的人大部分都跟他一樣,司月的優雅斯文反而才是異類就放開了,哎,這老四媳婦,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了!村長在心里帶著無奈地感嘆,這樣的感嘆倒也沒什麼負面情緒在里面。
現在農村里已經有開始收麥子的了,村長在這樣的時候能夠抽出半天時間來,已經算很是給面子了,所以,用過午飯,知道楊天河和司月接下來是去買人,對于這個他雖然沒什麼經驗,身為長輩,還是叮囑了幾句。
「老四,老四媳婦,我們是農村人,」估計還記著剛才司月要請他去酒樓吃飯的事情,楊雙盛特意強調了一下,「再加上這事吧,買人的時候一定要買能吃苦耐勞,老實忠厚品行好很重要,否則,好事很容易變成壞事。」
「多謝楊大叔指教。」楊天河恭敬地說道,司月在旁邊點頭,表示她也是听進去了的。
楊雙盛想著自己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也不多說,轉身離開。
剛剛吃飯結賬的時候,楊天河就已經詢問了老板,知道離著這條街不遠就有一個牙行,據說城里的許多大戶人家挑丫鬟下人都找那里的牙婆,也沒走多久就到了。
挺大的宅子,門似乎一直開著,楊天河將楊興寶抱著走了進去,司月一眼掃過去,里面很是干淨,環境看起來也很清幽,卻讓她生出一股陰冷之感。
「老爺,夫人,你們是?」一個女人的聲音由熱情轉向驚訝,那女人四十來歲,穿紅戴綠的,頭上一根金燦燦的簪子在陽光下出刺眼的光芒,牙婆上下打量兩人,干她們這一行的,眼力肯定是有的,面前這兩位的穿著實在是不想能買得起下人的主。
當然,牙婆的驚訝也只是一瞬間而已,很快就收攏,問道,「你們是要買下人嗎?」
「恩,」司月點頭,「買兩個。」
「好,」牙婆綻開職業般的笑容,「里面請。」一甩手,在右前方給兩人帶路。
等到上了茶水,兩方都坐定後,那牙婆才開口問道︰「不知夫人想買什麼樣的?我也好將人帶過來。」
「要能干家務又能干農活,最主要的是會照看小孩的。」司月想了想說道。
牙婆一听這話,眼里閃過一絲了然,隨後站起身來,笑容燦爛地說道︰「老爺,夫人請稍等片刻,我這就將人帶上來,讓你們挑選。」
司月點頭。
沒一會,牙婆就帶上來十來個人,女人比男人多好些,這倒是讓司月驚訝,本以為滿足她的條件的人不會多。
「這位夫人有所不知,如若不是窮苦人家或者走投無路,哪里會賣身當奴才,」牙婆開口說道︰「這些都是會干家務又能農活,不過,若是夫人要選關會照看孩子的,還是女人要拿手一些。」
司月並沒有起身,而是笑看著屋內排成一排的人,開口說道︰「我只是一個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農婦,我買的下人是要簽下死契的,並且之後沒有工錢,能給你們的只有一個陣風避雨的地方,當然,吃得也只能是粗茶淡飯。」
司月頓了頓,「之所以我這個人向來不喜歡勉強別人,所以,現在有不願意的以後退一步。」
再看見四個長相不錯,年紀較輕的女人低著頭小小地往後退了一步,牙婆的笑容雖然一句燦爛,眼里卻閃過一絲陰狠。
司月點頭,站起身來,「我只買兩個人,識字並且會寫的向前走一步。」
這一下十來個人里面,只走出兩個男人,並且兩個都是三十來歲,長相忠厚老實,司月沒有絲毫猶豫地留下左邊的男人,至于右邊的,剛剛她說第一句話時,沒有忽略這男人眼里的輕視,並且走出來時那昂首挺胸的自得模樣,即便是面對農婦,只要她是客人,就不應該有這樣的態度,認不清形勢的人總是會付出代價的。
「為什麼?」右邊的男人有一瞬間的錯愕,顯然他沒想到自己會落選,雖然他根本就不願意,有點小聰明的他知道,若是剛才直接後退,等到客人走了之後,牙婆肯定會收拾他的,他卻忘了,他連問話的資格也沒有。
司月抿嘴不語,「下去,這里有你說話的地方嗎?」牙婆倒是明白原因,看著男人,心想她還是不狠心,□□得不夠徹底。
至于男人慘白著臉退下去,之後又會遭遇什麼跟司月無關,她看著六個女人,這一次倒是十分仔細地打量,從長相到衣著再到雙手,「左邊第三個。」這話是對著牙婆說的。
牙婆點頭,「其他的人都下去吧。」
司月再一次坐下,側頭看著楊天河,「這兩個人你覺得怎麼樣?如果不滿意,以再選。」
「你選的就行。」楊天河笑著說道,留下的一對男女,男的三十來歲,相貌不出眾,看著是個沉穩的,當然,楊天河也特意打量了他的雙手,上面有厚厚的繭子,再加上強壯的身體,應該是個能干活的,女人年紀看著要稍微大一些,不過最多四十出頭,他倒是有些明白司月挑中她的原因,干淨。
或許知道他們並不是富貴人家,牙婆要的價格並不高,男人六兩銀子,女人則只有四兩,兩人湊成整數,司月心情很是復雜地看著手上兩張薄薄的賣身契,兩個人的命運就這麼被決定了。
奴才,比女人的地位更加低下,那是一丁點權利都沒有的,有了這賣身契,他們的命都成了別人的,最主要的是,她買雖然用了十兩銀子,這其中要去掉牙婆的抽成,這樣算來,他們就更加便宜了。
「主子,為什麼奴婢沒有被選中?你看看奴婢這身打扮,說是農村婦女誰能不信?」少女的聲音婦女的妝容,如若司月在的話,一定會驚訝,畢竟這女人也曾經是被她打量的六個女人中的一個。
李氏本也有些納悶,讓丫鬟把剛才的事情細說一遍,之後在裝扮成農婦的丫鬟身邊轉了一圈,隨後笑了,「你身上的香味出賣了你。」
丫鬟將袖子放在鼻前聞了聞,「啊,奴婢什麼都想到了,就忘了這些衣服是用夫人喜歡的燻香燻過的。」當然,這也是因為她是夫人的貼身丫鬟,為了讓夫人舒服,才有這樣的待遇。
「現在我更好奇司月買這樣兩個下人做什麼?」李氏倒不在意,在收到司月要買下人的時候,她想出這麼一個主意,安排進去一個和兩個並沒有什麼差別。
「恩,」丫鬟也點頭,她其實也是好奇的。
司忠夫婦墳前,司月邊燒紙,邊將自己的意思說了出來,那四畝田地是司忠夫妻的,所以她覺得應該告之他們一聲,「你們明白了嗎?」
「是,主子。」兩人已經從震驚中回神,恭敬地說道。
「以後不必叫我主子,」剛才進楊家村,他們特意饒了遠路,再加上墳地這邊偏僻,並沒有踫上什麼人,「以後在村子里你們就以姐弟相稱,因為家里遭了難,所以買下了秦家的屋子,又買了我們家的田地,準備在楊家村安家。」
「至于被扔的小孩,沒事的時候你們以出去轉轉,當然,一輩子都遇不上其實也算是好事。」司月笑著說道︰「如今只有四畝地,不過,好在馬上就收獲了,除了交稅的,其他的你們自己看著辦,不用虧待你們自己,當然,也不能肆意浪費,跟村子里大部分的村民一樣就行。」
「是,主子。」兩人都明白,司月這麼說,他們自然只要應該省吃儉用,四畝地真的稱不上多,一兩個孩子還好,若是多了的話,恐怕有些吃力。
像是明白兩人的顧慮,「放心,若是孩子多了的話,我會再想辦法,我們大家心里都有數,你們只要盡心做好你們該做的事情就行了。」司月笑著說道︰「當然,如果你們現在不願意,以說出來,我再從新買人,畢竟我不希望等到秦家屋子里真有孩子的時候,被你們虐待嫌棄。」
兩人一听這話,立刻跪在司月面前,「主子,奴才不敢。」兩人都不是傻子,看似苛刻的條件其實所有的要求都十分合理甚至以說是寬容,從新再買人,那麼沒有用的他們是什麼下場,最輕也是被退回到牙婆那里,想到那里的日子,女人打了個冷顫。
「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我需要你們誓,」司月半點不為兩人的動作所動,「如若不盡心竭力地照顧孩子,你們便會遭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
好吧,司月承認,即使這個時代的人講究看重品德,她骨子里對人性的懷疑卻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夠改變的事情,她不希望為尊重司家夫婦而做的事情出現任何的岔子。
兩人並沒有任何猶豫地誓。
「你是認字的,這里是十兩銀子,你們先去縣城買些日用品,所花費的銀子最好記好賬,等回到村子,就直接打听秦家屋子,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的。」司月覺得該說得都說得差不多了,再交代了兩人幾句,看著兩人離開,才回家。
「你有什麼要說的?」楊興寶在他爹的懷里呼呼大睡,司月看著欲言又止的楊天河,開口問道。
「若是之後爹娘問起你賣地賣了多少銀子時,」楊天河斟酌了一下,「你就說三十七兩,八兩銀子一畝地,麥子五兩。」從這段日子的相處,他知道司月對物價並不是那麼了解。
「好,」司月滿意地點頭,不過,想了想問道︰「這麼欺瞞你父母,真的沒問題嗎?」
楊天河停下腳步,愣愣地看著司月,眼里帶著受傷的情緒,之後,沉默地瞥開眼,「因為你做的是好事,我才會這麼說的。」
司月勾起嘴角,「那我若是做壞事呢?」
「你不會的。」楊天河篤定地說道,雖然司月總是嘴上不饒人,他就是以肯定司月絕對不是壞人。
「呵呵,」司月笑得更加愉快了,「很快你就會知道的。」
司家的事情到現在為止,算暫時告一段落,無論是□□的事情,還是將楊家人和那老秀才帶到司忠夫婦墳前賠罪之事,都不是一時半會能夠完成的。
所以,接下來,她就準備刷名聲。
楊家村又來了一戶姓司的人家,搬到了秦家的屋子,買了司家的田地,這個消息飛一般地在楊家村傳開了。
「這天河媳婦也真是的,昨天我才夸了她,今天就犯傻了,」朱氏對著楊雙盛說道︰「你說說,哪有這個時候賣地的啊,再說,那是她爹娘留給她的嫁妝,就這麼賣了,銀子倒是拿了不少,銀子用完了呢,就什麼都沒有了。」
「別說了,」楊雙盛看了一眼朱氏,因為答應司月保密,所以並沒有打算將這事告訴朱氏,「不了解情況就不要胡說八道。」
自家男人很少這麼說話,一時間朱氏倒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和家人一同驚訝地看著楊雙盛。
「你們也是,我能告訴你們的是,那天河媳婦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般,在外面也不要人雲亦雲,若是讓我知道家里誰閑著沒事出去咬舌根,我定會將其趕出家門,都記住了嗎?」楊雙盛嚴肅地對著自家兒子媳婦說道。
「是,爹。」一家人齊齊地開口,他們不認為楊雙盛是被那重禮所打動,不過,以後在面對司月的事情,他們都多了一份沉思。
「老四媳婦,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把你們家的田地都賣了?」楊雙吉進了院門,看著在收衣服的司月,壓抑不住怒氣問道,再看著蹲在一邊殺魚的楊天河,恨不得上前踢兩腳,「還有老四,你怎麼不勸著點。」
「爹,那是司月的嫁妝,她有權利處置的。」楊天河心想那兩個奴才還是知道感恩的,主動地將姓氏改成了司姓,「司月也是看著她們憐,又同姓司的份上。」
說著這話,楊天河不敢抬頭,畢竟以他爹的精明,很有能會現他在說謊。
司月更像是沒有听見楊雙吉的話,抱著衣服,直接轉身進了房間。
而楊雙吉能如何,老四說得太對了,那是司月的嫁妝,她愛怎麼處理都是她的事情,他能說司月這一輩都是她楊家的人,那四畝地遲早都會姓楊嗎?只是,他沒想到老四媳婦竟然會那樣的愚蠢,這樣的行為無疑是殺雞取卵。
楊雙吉正想說什麼,王猛和朱氏急匆匆地走進來,看見楊雙吉,先是客氣地打了招呼,「司家妹子。」朱氏聲音一揚,沖著司月的房間叫道。
「王大哥,大嫂,快點進來。」完全不同于對楊雙吉的態度,司月笑意盈盈地將兩人引進房間,倒水的時候不忘對一邊的楊興寶說道︰「小寶,叫人。」
「大叔,大嬸,好。」楊興寶笑眯眯地說道。
「好。」兩人一听司月賣地的消息,就急匆匆地趕來,以朱氏的急脾氣,哪里還忍得住,「司家妹子,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再想想,一聲不吭地就將地賣了啊。」因為當司月是自己人,所以,朱氏說這話的語氣難免就帶著責備。
王猛的臉色也不好,眼楮瞪著司月,不說司大叔大嬸會怎麼想,有那四畝地在,以後就是司家妹子在楊家有什麼變故,她也不至于一點依靠都沒有啊。
司月笑看著兩人,出去了一趟,見楊家人離著他們房間還遠著呢,才走進來,小聲地說道︰「王大哥,大嫂,你們不要著急,地我並沒有賣,因為有其他的用處,所以,才讓司大叔那麼說的。」
兩人提著的心回到原處,「沒賣就好,」至于做什麼,他們還是有眼色的,如果不是不方便說,也不會傳出那樣的話。
「你們放心,前幾日楊天河說麻煩你們家的勞力出一天活忙幫收麥子的事情還是算的,工錢司大叔也是按說好的算。」司月說完,見兩人的神色就知道他們要說什麼,「你們若是不拿工錢,我就去請其他人。」
「你這妹子,怎麼就那麼倔。」朱氏一听她這話,就知道她是認真的,只得笑著說了這麼一句。
這兩人能在第一時間放下手中的活趕來,與楊雙吉的質問不一樣,他們是出自于關心,至于楊雙吉,她不認為對方沒有私心的。
「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賺錢並不難。」司月不在意地說道。
「誰說的,做繡活也是很辛苦的,你瞧瞧你指尖的繭子,還傷眼楮,」她自然知道司月賺錢容易,不過,那也是她有本事,「我剛剛進門的時候,怎麼看到楊老四在殺魚?」
被這麼突然一問,司月點頭,「是他自己要殺的。」
王猛卻突然想到沒嫁人之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司月,「那衣服是誰洗的?」問完這話他才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傻,這不,朱氏都奇怪地看著他。
「楊天河。」
結果司月的三個字讓朱氏驚悚,王猛驚訝的同時倒有些了然,好吧,其實他已經習慣了什麼都不干的司月,一想到司月像他媳婦那樣在家里忙里忙外,髒活累活不停地干,只要一想到那畫面,他就覺得有些不適應,仿佛那本就不是司月該做的事情。
所以,比起這個,他似乎更能接受做家務的楊天河,至少那樣他不會覺得心疼。
即使是司月再三挽留,王猛夫婦也沒有留下吃晚飯,家里還有一堆的事情,不過,離開的時候,夫婦兩個都特意看了楊天河好幾眼。
司月賣地的事情讓楊家人氣得腦子疼,在周氏的眼里,那四畝地遲早都是他們的,如今已經成了別人的了,怎麼能夠不難受,最關鍵的是,他們連銀角都沒有看見,楊家有和周氏一樣想法的人並不在少數,再氣惱又能如何,只能在心里憋著。
「司月,」睡覺前,楊天河開口。
「說。」司月閉著眼楮說道。
「明天家里收麥子,爹讓我去。」
知道楊天河心里已經有了決定,她自然不會去反對,反正身體又不是她的,「那就去吧。」
「哦。」听著司月淡淡的聲音,楊天河心里很是失落,其實,他最想的是司月像之前娘讓他去劈柴那般,為了他的身體阻止他,司月並沒有,說明什麼,說明她並不在意自己。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楊天山就來敲門,「老四,起床了,吃了飯該去地里了。」
很大的聲音讓楊天河皺起了眉頭,坐起身來,看著床上已經睜開眼楮的司月,不好意思地說道︰「吵醒你了。」
「廢話。」司月坐起身來,外面敲門的聲音並沒有停止,楊天山「老四,老四」不停地叫著。
「大哥,我已經醒了。」楊天河的眉頭皺得更緊,等到外面的聲音停止之後,「你再睡會。」
「不用了,你去升火,摘菜,我給你 面條,」司月說著就下了床,也不管楊天河,穿了衣服就出了房門。
楊家人倒是驚奇地看著司月,一副這懶婆娘也能起得這麼早的模樣。
不過,等看到楊天河那大海碗里滿滿的一晚面外加兩個雞蛋,即使是他們的伙食有所改善,心里很不是滋味,「別硬撐,實在受不住就回來,」在楊天河出門前,司月這般說道。
看著楊天河開心地看著她時,皺著眉頭開口,「你別誤會,我只是想告訴你,你要出了什麼事情,小寶就成了我一個人的責任了,這樣的美事你想都不要想。」
「老四,快點,磨蹭什麼呢。」楊天河剛想說什麼,楊雙吉的聲音就出現在門口,回頭,才現下地的人一個個都睜大眼楮瞪著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著鐮刀走了出去。
六月初的太陽已經帶著些許的毒辣,此時在地里的楊天河機械地揮動著鐮刀,看著面前的麥子在他手里不斷地倒下,整個人汗如雨下,直到此時,他方才體會到老大夫那一番話,從開始干活到現在,才僅僅兩個時辰,他是越來越覺得吃力了。
「老四,手腳快點。」楊雙吉的聲音再次響起。
楊天河也只能苦笑,咬著牙悶聲加快手上的動作,好像只要他手上的動作稍微慢下來,爹催促的聲音就會想起,皺眉,看來爹對自己很是不滿,否則的話,即使是再忙碌的時節,干一陣子活也能夠稍微地休息一下的。
為了節省時間,午飯楊天麗送過來的,無論是飯菜還是窩窩頭,量都比平時足,就是油水也比平日里要重。
「看來我是來晚了,」司月提著菜籃子走過來,笑著說道。
「這麼大熱天,你出來做什麼?」楊天河忙站起身來,看著司月被曬得通紅的臉還有額頭上薄薄的汗水,眼里閃過心疼。
「我有些不放心,」司月小聲地說道,楊天河此時的臉色實在是算不上好,她不清楚楊家人是沒看見他慘白的嘴唇還有滿頭的汗水,眼里的疲憊,還是看見了,卻只當他是在假裝。
「你沒事吧?」
楊天河心里滿滿的苦澀終于有了甜意,搖頭,「沒事。」
「三弟妹,你來做什麼?」小周氏尖利的聲音高高的響起,引得村子里其他的人都看向這邊。
司月笑容中帶著幾分不好意思,「大嫂,你也知道,我並不會農活,今天你們辛苦了,所以,我做了幾個菜,希望你們不嫌棄。」
「我來吧。」楊天河接過司月手中的籃子,將里面的菜一一端出來,香味頓時就飄了出來,看得楊家人一愣愣的,這味道她們聞了好些日子了,吞了吞口水,也沒有再客氣。
只有楊雙吉有些疑惑地看著司月,他不認為老四媳婦有這樣的好心,不過,很快,他就明白司月的用意,這不,就有臉皮厚的,聞著味還不算,抱著碗就跑了過來,「四嫂子,你還有這手藝,四哥不得享福了嗎?看著就好吃。」
楊天河一听,呵呵直笑,「哪里的話,天慶,你也來嘗嘗。」說完,拿著夾了好幾大筷子到楊天慶的碗里。
「這怎麼好意思?」楊天慶話雖然是這麼說,吃的時候是半點沒有客氣,一吃就停不下來,邊吃還邊說道︰「嫂子,你這手藝,比楊廚子要好得多。」
「喜歡就多吃點。」司月笑著說完,舀了一碗雞湯遞給楊天河,「先喝些湯吧。」
對于司月的動作,溫柔的聲音,楊天河有些受寵若驚,臉上咧出大大的笑容,閃得司月有些晃眼。
之後,不用楊家人招呼,楊天慶每個菜都夾了一大筷子,堆得冒尖的一碗,這才開口說道︰「你們吃著,我回去了。」
楊家人無語地看著絲毫不客氣的楊天慶,很快就看見他將碗里的菜分給家里人,不僅白吃,還帶著走,即使是楊雙吉明白司月的用意,也沒辦法阻攔,司月廚藝好的名聲就此傳開了。
回到家里不久,不知為何,坐在繡架前繡花的司月怎麼也靜不下心來,煩躁的她,干脆將針放下,皺著眉頭,咬著下唇,沉默了許久,才突然站起身來,「小寶,」
「娘親。」乖乖在一邊練字的楊興寶抬起頭,疑惑地叫道。
「我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說著勾起一抹笑容,「你過來,听我跟你說。」接著在楊興寶的耳邊好一陣嘀咕,「明白了嗎?」
「恩,」楊興寶點頭,「我听明白了。」
「小寶,無論是這件事情,還是以後,以後都不要再說所有的長輩壞話,壞人二字以放在心里,卻絕對不能說出來,」司月想了想,便宜兒子還是從小培養比較好,「現在不明白也不要緊,把我的話記在心里,按照我說的做就行,閑暇時就多想想,我是不會害你的。」
「恩,我相信娘親。」楊興寶點頭,今天爹去地里收麥子,他不是不擔心的,雖然不知道娘為什麼要繞這麼多的彎彎,只要能讓爹休息,好好地養身體,他就覺得高興。
「乖兒子。」司月模了模楊興寶的腦袋,找出老大夫的字條,放好,牽著楊興寶的手就走了出去。
楊大夫的家算是整個楊家村最好的,不僅僅是外觀,里面的布置也是同樣如此,「司丫頭,你這個時候帶著小寶過來,他是有什麼不舒服嗎?」楊大夫家里也有不少地,不過,不用他親自去干,看著已經開始長肉的楊興寶,氣色也很好,不像有什麼事情的樣子。
「不是的,這次不是小寶。」司月站在楊大夫面前,眉宇間帶著不安,「是我們當家的。」第一次這麼稱楊天河,司月還真不是一般的別扭。
「他怎麼了?」楊大夫開口問道。
「你看看這個,」將那老大夫的字條遞了過去,「我不知道他的身體是不是真的已經那般虛弱了?想著防範于未然總是好的,所以這些天也一直按照大夫的吩咐,給他補身子,只是,今天他去地里收麥子。」
看著上面簡單的敘述,楊大夫皺起了眉頭,「不是說不能做重活的嗎?怎麼還去地里了?」
司月低頭,「估計是因為我的原因,我們跟爹和娘都說了好幾遍,他們就是不信,今天中午,去給他們送飯的時候,我看著他臉色很是不好,回到家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就怕他出什麼事情,你說他若是出什麼身體,我們母子要怎麼辦?」
司月說話的聲音很低,帶著焦急和擔憂,明明娘親早已經交代好了的,楊興寶听著還是止不住難受,他爹真辛苦,忍不住撇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憐模樣。
「哎!」司月的事情,再加上小寶的身體,讓楊大夫對楊家有了些看法,只是,終究不能說什麼,嘆了一口氣,才開口說道︰「那司丫頭,你想讓我怎麼做?」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只是個大夫而已。」
「我知道,」司月急忙點頭,「我想請楊大夫你走一趟,給他瞧瞧身子,是不是真的如那大夫說得那般,如果有你的確診,他也就不必苦苦硬撐,身子除了什麼毛病就不好了。」
楊大夫听著司月的話,思考了一會,才點頭,「好吧,我就陪你走一趟,不過,這事不能像上次那樣鬧開,否則,老夫就是好心辦壞事了。」
「我明白的,」司月知道他指的是燒嫁妝的那事,不過,還是小聲的辯解一句,「上次的事情也不是我能作主的。」
楊大夫何嘗不知道她說得有道理,笑著說道︰「只要不是你鬧起來的就成,否則,就是我的罪過了。」
「哪能啊,你是行醫救世的菩薩,」司月賠笑,低下眼簾掩飾住里面的狡黠,若是順利的話,一箭三雕,她是要刷名聲不假,但是,她更高興踩著楊家人的名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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