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天堂 057 風落流螢,烙字心上

作者 ︰ 夏世離

「小的時候,我爸媽管我管得很嚴,雖然還不至于說連讓我和女孩子說話的權利都不給的地步,但是談戀愛,是絕對不允許的。」蕭遲眯了眯眼楮,顯然已經陷入了對舊事的回憶中,「每一個人都會這樣吧,小的時候被管得很嚴,所以就極度的渴望長大,渴望上大學,渴望走出社會。以為這樣就可以拜托家長的束縛,以為這樣就可以過上自己想要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等到上了大學之後我才發現,父母經常嘮叨的那些在我看來是累贅的規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刻在了心上。

「我以為一直束縛我的是父母無休無止的嘮叨,卻不曾想真正束縛我的,是心中的枷鎖。」

藍菲不禁怔住。

她今天愣神的次數好像比平日多了許多,已經在職場中拼殺了幾年的她本以為自己已經擁有了可以直面一切的定力,卻不想面前的這個人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為她帶來沖擊。

每一個人都曾經在父母的嘮叨下長大,那時候的我們,渴望成長,在羽翼豐滿的那一刻,我們無比的期待飛翔,想要掙月兌父母的束縛,卻從來沒想過那是已經年邁的父母唯一能夠給我們的保護。

每一個在幸福美滿的家庭中規中矩長大的人都是如此,心中有著比他人都要多許多的束縛︰不能穿著髒兮兮的襯衫出門,不能在嘴里嚼著東西的時候和別人說話,不能隨便和陌生的人做。要禮貌,要周全,要顧及他人的感受,要謙和的對待每一個人。

這樣生活,也許會很累,心中始終少了一些東西,也許是沖動,也許是不羈。可這就是我們注定會去走的路,路面總是有著各種各樣的荊棘與路障來不斷修正我們想要冒險的方向。

藍菲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

那個女人,給了她一個極負責任的父親,給了她一個可以算得上是溫暖的家,然而卻沒有給足她一個孩子應該擁有的母愛。

藍菲永遠都會記得那天下午,驕陽似火,她光著腳走在馬路上,從腳底傳來的柏油馬路的溫度讓她不時的呲牙咧嘴,身後是女人沉默的跟隨。

藍菲已經想不起來那天究竟是為了什麼在生氣,只是銘記著灼熱的溫度,沉默的跟隨,還有,一聲不響的死去。

藍菲至今都不明白,明明上一秒還在對著你微笑希望你可以原諒她的女人,為什麼下一秒就會成為面目蒼白渾身冰冷的尸體。後來父親告訴她,那個女人患有很嚴重的心髒病。而她的直接死因,是因為高溫;根本死因,卻是藍菲。

心髒病可以遺傳,所以藍爸爸專門帶了藍菲去醫院檢查,然而藍菲卻是健康無比。

有的時候藍菲在想,如果她真的有了心髒病,該有多好。

每一次犯病,都可以感受到那個女人在生命最後時刻所感受的最鑽心的痛。藍菲想,可能,這輩子她都要背著這個包袱走下去了。

能夠坐在別人面前細數爸媽小時候的教育糗事,這已經是藍菲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哎哎,你怎麼哭了?」蕭遲手足無措,「我,我說錯什麼話了嗎?如果是這樣,那對不起,我下次再也不說了。」

「誰說我哭了?」藍菲倔強地一仰頭,恍若眼中的水霧根本不存在一樣,她撇了撇嘴,「只是這牛排里面放了芥末而已。」

牛排里面怎麼可能會放了芥末……為了防止自己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的蕭遲立刻往嘴里塞了一塊牛排。

「哎,蕭遲。」藍菲把胳膊放到桌面上,左手拖著下巴微笑的看著蕭遲,「我和你說一件事。」

「什麼?」

「能夠和你在一起——」藍菲喝了一口紅酒,故意看著蕭遲有些緊張的表情。幾秒鐘之後,她終于是忍不住笑了,「我很高興。」

蕭遲先是一怔,緊接著覺得一股暖流從心間流過。

「嗯。」蕭遲輕聲說,「我也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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