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少女清脆而又尖利的喊叫聲,撕裂了冬日清晨的的寧靜。
光禿禿的樹梢上,一只傻鳥縮著腦袋在睡覺。
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將膽小的它嚇得從樹上掉了下來。
直到快落地的瞬間,它才想起自己會飛,趕緊撲騰著小翅膀飛走了。
「啊喲喂,我說妍姑娘啊,這大清早的你又是在做什麼呢。
你難道不曉得太太這幾日身子不好,可是咳得一宿未睡,這剛睡著,又被你給吵醒了,你還……」尖叫聲引來了一位身著藍花布襖的婆子。
婆子一邊急促的往小院子里走,一邊高聲叨叨著,語氣十分不滿。
「周……周媽媽,有蛇……蛇……」尖叫聲的主人阮妍慘白著小臉,看著離自己只有幾步之遙滑溜溜的丑東西,聲音顫抖。
她死死抱著梅樹,努力做著往上爬的姿勢,奈何雙腿發軟,爬了半天,雙腳還未離開地面半分。
她也不想叫好不好,只是誰讓自幼就害怕這丑東西。
別說是親眼見到,就算是畫本上的圖片,她都不敢觸模的好不好。
這是她軟肋中的軟肋啊,沒有哭出來,已是她堅強了。
此刻,她好恨當初為什麼不學學爬樹的本領,否則此刻也不會如此狼狽了。
不過,嚇傻了的她,好像忘了蛇也是會爬樹的。
更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兒!
「什麼,蛇……」正拉著臉吧啦的周媽听到阮妍的話也嚇了一跳,後面的話咽了回去,腳下的步子生生停在了小院門檻上,看向阮妍那邊。
只見一條約有兩尺來長的斑斕大蛇正仰頭看著阮妍,口中還吐著腥紅的信子。
奇怪,這大冬天的,人都快要凍死了,怎麼還會有蛇呢?
周媽雖也怕蛇,卻沒阮妍那樣害怕,震驚之後就是疑惑。
「妍姑娘,你仔細著腳下,我來趕跑它。」周媽很利落的拿起院門口一把竹掃帚,揮舞著向蛇打過來。
那蛇好像有靈性一樣。
本來只是看著阮妍吐信子,並未有所行動,此刻見周媽拿掃帚打過來,只見它忽然竄起,向阮妍的身上撲過去。
「啊!」見蛇忽然向自己撲來,阮妍撒腿就往房間里跑去。
跑得急,她被自己的裙子給絆了一下,往前趴去,與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
阮妍顧不得雙手被擦破後的疼痛,而是本能的往自己身旁瞧去。
蛇就離自己的臉只有一公分的距離!
她一個哆嗦,臉一白,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人中處傳來一陣劇痛,她悠悠的睜開了眼楮。
「啊喲,妍姑娘,你終于是醒了,可真是被你給嚇死了,一條假蛇也值得你怕成這樣,這膽子怎麼這樣小。」周媽埋怨的聲音又響起,但也明顯松了口氣。
「什麼?假蛇?」一陣寒風吹過,阮妍整個人似乎清醒了不少。
是啊,眼下蛇應該在冬眠,怎會出現在院子里呢?
只怨自己當時太過害怕驚慌,倒忘了這重要的一茬。
阮妍努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認真看向周媽提在手中的蛇。
這是一條制作十分逼真的竹蛇,蛇身上被涂上了斑斕的色彩,蛇的月復部有著類似發條的東西,難怪會動。
假蛇!
阮妍牙齒緊緊咬了咬,想著方才遇蛇時的場景。
自己匆匆從花房里出來,低頭準備出院子,走到梅樹旁時,這條蛇忽然就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當時不覺得有什麼,此刻想來,倒像是從天而降一般。
還有,就在自己暈過去的瞬間,她的耳畔似乎傳來了一聲嗤笑聲。
那聲音絕不是周媽的聲音。
是男子的聲音。
可是家中無男子,若不是自己听岔了,那這條假蛇應該就是有人故意拿來嚇自己的。
阮妍轉動身子,下意識的看向圍牆處。
一棵枝繁葉茂的香樟樹緊鄰著牆,透過濃密的樹葉,阮妍發現了有抹紅色,貌似是袍子的下擺。
阮妍的眸子沉了沉!
真是無聊變*態。
啊呸,躲在樹上做這等齷齪事,怎麼不摔死你!
想想方才的害怕和狼狽,還有無故招來周媽的一通數落,阮妍十分憤怒,有些惡毒的在心里罵道。
不過,僅憑一條假蛇,就算去找樹上之人說理算賬,無恥之人定會不認賬。
所以,阮妍權當是被瘋狗戲弄了一次,只是在心中發了火之後,不再理會,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呢。
周媽在阮妍看向那棵香樟樹時,她也看了看。
哼!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痴心妄想!
周媽復又看向阮妍,在心中冷笑了一聲!
看阮妍的眼神中有了不屑和嘲諷。
阮妍可不知周媽在想什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還好,只是擦破了一點點皮,有些青紫。
「周媽媽,我有件事想求你幫幫忙。」阮妍收回視線,看向周媽,表情誠懇的輕聲說道。
「妍姑娘,你又想做什麼?」周媽看她的眼神有著警惕,語氣不善。
「周媽媽,天氣太冷了,想請您幫我幾簍木炭回來,好不好?」阮妍說道,忽略周媽的態度。
對這兒的環境還不太熟悉,而且周媽有位親戚正是做木炭生意的,讓她去買,價錢方面還能便宜一些。
「啊喲喂,妍姑娘,雖說你也是我們張家半個主子,但是奴婢我今兒有幾句話,可是非說不可了。」周媽臉色終于變了,聲音瞬間拔高了兩分。
阮妍唇動了動。
可不等她話出口,周媽就接著道,「妍姑娘,你可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家中如今是什麼樣的境況,你難道真的不曉得嗎?
前些日子,你得罪了謝五姑娘,太太買了好些東西去謝家賠罪,還有給你請大夫看病抓藥,這已經是掏空了我們家的家底子。
酒館生意不好,又到了年關,還欠著許多外債沒給呢,債主們可是隔三岔五的就來要債,太太為這事愁得都病了。
妍姑娘,太太仁慈不忍心說你,可你也不能做得太過份,家中如今都這副模樣了,你不想辦法幫一把也就算了,竟然還跟在後面添麻煩。
天這樣冷,太太和我們家姑娘都舍不得燒一盆炭暖暖身子,你倒好,為了那些花花草草,可勁兒的從太太這兒刮銀子啊……」
「周媽媽,這個您拿著,能買多少就買多少,到時拿一半給舅母和媛姐。」阮妍見周媽說得差不多了,從袖籠里掏出一根金簪,放在了周媽的手中。
周媽看著手中的金簪,呆了!
「周媽,可是不夠?」阮妍見周媽半天沒作聲,輕聲問了句。
「啊,不是,夠了夠了!」周媽忙搖搖頭,然後又盯著阮妍的臉看了半天,似乎在判斷她說的話是真是假,「妍姑娘,你真的願意將金簪當了去買炭?」
分明還是不相信!
「周媽媽,我知道以前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往後我會努力去改。這炭還勞煩媽媽多費心了,天氣冷,舅母身子又不好,您買些上好的銀炭給舅母和媛姐,我這兒只要一般的木炭就成。」阮妍鄭重的說道。
既然佔了人家的身子,就得為人家以前所做的事承擔起責任來。
「妍姑娘,你的手沒事吧?」周媽的語氣輕柔了許多。
「沒事,多謝周媽關心。」阮妍唇角微彎。
「沒事就好,那我先去忙了。」周媽點點頭,拿著簪子離開小院,但滿月復都是疑惑不解,像遇上了什麼難解之題
阮妍抬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唇角微微勾了勾,活著的感覺可真好!
轉身往花房走去時,她忽然听到‘咯嚓’的樹木斷裂聲音,緊接著是重物落地時的沉悶聲音。
隱約還有一聲悶哼。
她忙看向那棵香樟樹,只見繁茂的樹枝似被狂風刮過一樣,一陣劇烈抖動之後,又逐漸恢復了平靜。
而樹從之間的那抹紅色卻不見了。
哈哈!
阮妍忽然開懷的笑了起來。
真是老天開眼了,那不知是男是女的***狂真的從樹上摔了下去,報應啊!
她清脆悅耳的笑聲,穿過圍牆,傳到了某位陰沉著面的男子耳中。
丑八怪,不但生得丑,心腸更是比那蛇蠍還要惡毒,真是令人惡心!
面上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和反感,深不可測的眸子里滑過一抹惱意。
周媽並未立即出門去買炭,而是進了東院。
「周媽,有什麼事就忍忍吧,別與她爭,被別人听見了不好。唉,這些年都忍了,不多這一回。」側躺在床上的何氏,見周媽進來,如此說道。
「唉,太太您剛睡著,又被她給鬧醒了吧。」周媽走到床邊,為何氏掖了掖被子,然後將簪子拿出來,給何氏看,「太太,您瞧,她給了我這,讓我去買炭呢。」
周媽將阮妍的話復述了一遍。
「那丫頭真是這樣說的?」听完周媽的話,何氏也不信。
「真的是這樣說的,我也不信呢,可看她的表情又不像是假的,但奴婢又怕這里面有什麼不對,就來問太太您的意思了。(http://.)。
不過,妍姑娘自從上回摔了頭醒來後,整個人好像變了一樣,像今日與我說話小心翼翼的模樣,以前可從來沒見過的,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我都有些看不懂她了。」周媽道。
她是擔心此刻真的將簪子當了買炭,到時阮妍會向張老爺告狀。
若真是這樣,她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說到底,還是不信阮妍的所為。
何氏眸子微沉,凝神想了片刻,道,「周媽,簪子先收著吧,去拿些錢,給她買五簍炭送過去。」
「太太,那些錢如今是我們全部的家底了,拿去買了炭,您的藥都沒錢買了,老爺也不知何時能回來。」周媽急道。
「唉,我的病再養幾天就無事了,給她去買吧,省得到時又鬧騰。
她那性子反復無常的,說不得好不了兩天又變了回去,等過完年再說吧。」何氏也是滿面的無奈。
同時心中還有著難以言喻的酸楚。
夫君為何要弄這樣一個人回來折磨自己?
周媽了解何氏的為人,知道勸說也無用,只得按她所吩咐的去辦。
就在周媽準備出何氏屋子時,听到院子里鬧哄哄的。
「娘,娘,不好了……」一位身著紅綾長襖的少女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差點兒與周媽撞了個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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