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臘月二十三,是有些地方祭灶王過小年的日子。
吉安城地處南方,二十三這天祭灶王,過小年卻是二十四這天。
臘月二十四這天上午除塵,將家里家外收拾干淨,晚上要祭祖,請祖宗們回家過年。
然後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團圓飯。
故阮妍與何氏她們都十分期著張和成父子能在過小年前趕回來,不然到時一家子女人,都無法祭祖。
古時祭祖的祠堂,女子是不給進去的。
祭灶王,需要將灶台幾案和鍋碗瓢盆收拾得干干淨淨,同時還要準備酒果飴糖。
廚房內的活兒自有周媽媽操持。
何氏帶著阮妍與張媛二人收拾各處院落。
雖是明天除塵,但她們想著先將家中收拾干淨,好迎接張和成父子的歸來。
「舅母,將院子收拾干淨後,我從花房里拿幾盆花過來擺上吧。」阮妍建議。
「呵呵,只要你舍得那些寶貝,自然是好的。」何氏溫和的笑了。
連續吃了一段時間的藥,身體好的差不多了,人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張媛听了只是冷笑。
自阮妍那天傷心的落淚之後,張媛沒再為難于她,不過,對她依舊不理不睬,就像眼前沒這人一樣。
阮妍也未放心上。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日久見人心,想要緩和與張媛之間的關系,非一時三刻能做到的。
周媽匆匆而來,邊走邊道,「太太,大舅女乃女乃和二舅女乃女乃來了。」
「啊,大嫂也來了?」何氏滿面的訝色,不敢怠慢,趕緊放下手中的抹布,掀了簾子出去迎接。
阮妍見了只撇嘴。
何家二位嫂子都不是什麼好鳥。
上回家里被人逼債,一個跑來落井下石,一個連句安慰的話兒都沒。
特別是何家這位大舅母,身份可是有些特別呢。
何氏是家中的幼女,母親生她後沒多久就去世了,是大哥大嫂將她撫養成人的。
所以大嫂王氏對何氏來說,真的是‘長嫂如母’啊,對王氏真的是如母親一樣的敬重著。
正思量間,何氏已與兩位婦人相攜著而來。
其中一位正是吳氏,另一位五旬的婦人正是何氏大嫂王氏。
看著何家二位舅母的衣著打扮,阮妍的眸子輕輕眯了起來。
上次吳氏來家里,可是身著綾羅綢緞,發髻之上插滿了金簪銀釵珠花,完全一副富家太慶的打扮。
可今日,吳氏與王氏二人均著洗得發白的舊襖子,頭發只是簡單的用一根簡單的木簪盤起,沒有其他的發飾。
怎麼了?
何家這是被人打劫了,還是也被人逼債了,怎麼才幾日的功夫,就落魄成這般模樣了?
阮妍可是滿月復的好奇與狐疑。
吳氏忽然上前一把親昵的拉了阮妍的手,「喲,幾日沒見,阿妍你可出落得越發水靈了,二舅母剛剛眼楮一花,還以為是天上的仙女兒下凡了呢。」
這言不由衷的夸獎,讓阮妍胃里翻騰,雞皮疙瘩灑了一地。
同時也明白了,今日這二位舅母前來定沒什麼好事。
阮妍抽回自己的雙手,向吳氏與王氏微微低了子,「大舅母,二舅母。」
「嗯。」王氏掃了眼阮妍,淡淡的應了。
何氏引了王氏與吳氏二人進屋子,周媽去燒水沏茶。
何氏看向阮妍,溫聲笑著道,「阿妍啊,大舅母難得來一趟,能不能將那君山銀針拿出來為二位舅母沏壺茶,你大舅母就愛喝一口茶。」
「嗯。」阮妍有些不情願的應了。
讓何家二位舅母喝君山銀針,可是暴殄天物呢。
不過,為了不讓何氏難做,只有答應。
「喲,有君山銀針這樣好的茶呢,阿妍,你一個孩子喝什麼茶,趕緊將茶全部拿出來送你大舅母,也不枉你大舅母白疼你一場。」吳氏忽然厚臉皮的說道。
阮妍瞪大了眼楮,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要不要這樣無恥啊。
但更無恥的還在後面呢。
吳氏的提議讓王氏開了笑臉,呵呵一笑道,「是啊,活了這把年紀,也沒其他的喜好,就愛那一口茶。這君山銀針可是好東西,阿妍,大舅母就先謝謝了。」
天啦,誰說要送給你了?
這和明搶有什麼區別。
阮妍在心里干嚎。
何氏面一熱,有些尷尬的沖阮妍笑笑,「阿妍,大舅母喜歡,那你就……」
「舅母,茶我是留著給舅父回來品嘗的。」阮妍很直接的應了。
「阿妍,留一包給你舅父表孝心,另一包給舅母帶了,可好?」見王氏臉色黑了,何氏忙央求。
同時她也後悔,不該嘴賤提這君山銀針。
看著何氏乞求的眼神,阮妍只能點頭,不好駁了她的面子。
不過,換作是本尊,肯定不會給何氏這個面子的。
阮妍本準備離開堂屋去拿茶葉,何氏開口問二位嫂嫂,「大嫂,二嫂,家里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兒,你們怎麼穿成這樣?」
阮妍在一旁的杌子上坐下,想听听這兩個不要臉的能說出什麼來。
吳氏和王氏二人沒有回答何氏的話,而是分別拿了帕子拭眼角。
何氏一見更著急了,忙又追問。
在她再三追問之下,吳氏這才道,「秋娘,我們家也被債主逼債了,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當了,包括我們身上穿的衣裳都沒了。(http︰//)。」
「啊,怎會這樣?」何氏大驚。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前幾日去怎麼沒听說啊?」張媛是滿臉的疑惑。
上次去何家時,何家還一切平靜啊,怎麼一下子就遭了這樣大的變故?
「就這兩天的事兒,那些人像土匪一樣橫得很,一下子就將家里洗劫一空了。就這樣,我們還欠了好幾百兩銀子。
秋娘,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這才來找你想想辦法。」吳氏又拭了下眼角。
阮妍冷眼旁觀著。
她見吳氏用帕子揉眼楮揉了半天,未見半滴眼淚。
王氏用帕子差不多掩了整張臉,看不清表情,但肩膀在抖動著,似在哭泣的樣子。
「怎會這樣啊……」何氏訥訥道,「大嫂二嫂,你們也曉得,我們家剛還了欠債,如今也是一貧如洗,這可如何是好?」
吳氏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十分激動的說道,「秋娘,你這就不老實了啊,謝三夫人剛剛才賞賜了你們金銀珠寶。
還有阿妍上回一盆花就賣了好幾兩銀子,只要她再去賣一盆花,我們欠的銀子就還上了。」
阮妍笑了。
她終于明白何家人來此的目的了。
是眼紅謝家的賞賜,想來佔便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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