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日自賈璉走後,賈珍雖然後怕不已,但不得不咬牙去查,也不放心尤氏,用的都是自己的人手。其實寧國府尤氏壓不住,早已到處都是亂哄哄的,賈珍一查之下倒也查出不少犯事的奴才,正趕上賈珍自己很不自在,也沒什麼菩薩心腸,又怕他們將府里的事繼續亂傳,一律扔給了相熟的人牙子,也不用錢,只讓賣得越遠越好,倒唬得寧國府上下都安靜了。
好在賈珍握在手里的人手都是賈敬□□好極為忠心能干的,平時賈珍都得過且過混著,任由寧國府越來越亂,如今得了這個機會,他們倒是在賈珍震怒和支持下全面掌控寧國府,接下來的查案的事便方便了。
秦卿人都下葬,本來線索全斷了,查得並不順利,直到現秦卿生前貼身丫鬟瑞珠的訊息,她雖在靈前撞死,到底不甘心留下了一方手帕,藏在老子娘處,只求若是老天有眼便為她和女乃女乃報仇。秦卿的確不是病死的,是被活生生勒死的,動手是她小廚房的一個管事婆子,引路的是她屋里的小丫頭。她們原本是在秦卿喝的藥里添了相沖的一味藥,做出秦卿慢慢病死的假象。秦卿不是笨人,本來一多半就是心病,結果越養越重,便起了疑心,她是覺得如此活著還不如死了,但真要死了她卻不舍得了,活得再怎樣羞恥,好歹是活著,但她不夠當機立斷,小丫頭來送藥的時候反倒露出了破綻,那兩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著夜色合伙勒死了秦卿,又急中生智做出秦卿不堪賈珍侮辱上吊自盡的模樣。
這本來就是賈珍的心病,一見了秦卿吊死的模樣就嚇得魂飛魄散,他是喜歡秦卿沒錯但更愛自己,急忙暗自掩蓋下來,做出秦卿病死的樣子,倒自自願地替兩個奴才背了黑鍋。而本來心有疑惑想要暗查的瑞珠也被他逼得靈前自盡。
「珍大哥,你……」賈璉听了,真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什麼是比豬還笨,這就是,居然被一群奴才牽著鼻子走。
賈珍說起這個卻是滿臉惱怒,這群奴才真是膽大包天了,居然還拿他填坑。當知道真相,他暴跳如雷,直接一個抽了三十大板出氣,只是問出來的結果卻大吃一驚。那小丫頭是被婆子拖下水的,而那婆子卻是邢夫人陪房王善保家的遠房表姐,一口咬定這事是邢夫人主導的,為了就是邢夫人的弟弟邢德全曾經交惡秦家的事,邢夫人不忿就下藥讓她受受罪,誰知被秦卿現,害怕之下就命她們滅口。
「兄弟,我後來也去查了,那邢德全倒真是調戲過秦鐘,被秦邦業撞見打了一頓,後來看在府里的面子方才掩下不提,當初弟妹……還備了一份厚禮賠罪過。」賈珍總算是知道賈璉怒休王熙鳳的事,雖然沒成功,但說起來還有點尷尬,事情都過去了他想關心也無從關心得起,最重要的是身為男人老婆不能頂事了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事,反倒替賈璉慶幸。不過他倒是對賈璉更加信服了,連王熙鳳這等胭脂虎都敢動,他這個兄弟不得了,跟著他肯定能活命。這也是賈珍的好處,信任一個人的時候全心全意的信任,人又單蠢,別人說什麼都能信幾分,當然也應該感謝賈璉與他的好交情,所以他知道賈璉跟邢夫人肯定不是一路人。
看賈珍居然真有幾分相信是邢夫人的手筆,賈璉要不是看在他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對他信任有加絕對一巴掌抽過去,他賈璉上輩子是被人坑死的,賈珍就是自己蠢死加作死的。不過,賈璉的眼眯了起來,果然跟兩位嬤嬤所說串了起來,二房果然心狠手辣,笑人家早就在算計,自己上輩子卻一直到趕出賈府才醒過神來,這輩子他一定不能重蹈覆轍,二房凡是經手的人獲利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賈璉的斗志更加昂揚起來。他抬頭看了眼仍鉲uo碌募終洌?釵?豢諂??驕駁廝檔潰骸罷浯蟾紓?娌荒蓯譴筇??齙摹!包br />
「是?」賈珍皺眉,她們說得很合情合理,誰人不知道大太太的小心眼,而且又能給榮國府帶來好處。
「珍大哥,我已經在宮里探出來,真是二太太母女做的,那婆子和丫頭的事恐怕另有蹊蹺。」賈璉也懶得跟他解釋,直接說道,想了想又添上一句,「大太太那種出嫁前把家財全掏空帶走的人,怎麼會為兄弟出氣,何況讓大太太選擇,她倒是寧願勒死那位娘娘吧。」其實他也很想親手勒死那位坑死全家的賢德妃。
賈珍對宮里是很畏懼的,賈璉一說當即就信,何況他如今到了這個地步,唯一能來雪中送炭的就是這個兄弟了。賈珍雖然沒本事,但有直覺,以前覺得榮國府老太太厲害,基本上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如今看賈璉雄起,更加欣喜,決定跟著他的腳步,他兄弟能吃上肉他怎麼著也能喝上湯。想到這里,賈珍的臉上越加憤憤︰「好在兄弟你明白,這便是要我們兄弟離心。」
賈璉翻了白眼,要不是從上輩子到這輩子混在一起這麼久,實在心軟不能不管這個混蛋,離心也挺好的。只不過,賈璉又憂愁地看了眼賈珍,只囑咐道︰「這兩人你先關著別弄死了,我回去查查,好歹弄清楚了,這些日子你便好好地呆在府里,免得上頭刺心。」
賈珍忙點頭,他再笨也知道他這樣被掛上號的不適合繼續蹦,以前沒人提醒他還能當不知道,如今被賈璉□□luo地揭開,他只能認了,以後睡女人得謹慎。
賈璉又安撫了賈珍幾句,方才告辭離去,心里已經盤算著離京前與親爹通通氣,將大房整治一番,起碼得把二房的手剁掉幾個。他一面想著一面走路,不免撞上人了,定楮一看,卻是賈蓉賈薔兩個。
「請璉二叔安。」兩人忙行了禮,眼巴巴地看著賈璉,似有話說。
賈璉對賈蓉這倒霉孩子還是挺同情的,便停下腳步,神色緩了緩,問道︰「什麼事?」
「听說璉二叔要去金陵。」賈蓉看了眼賈薔,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賈璉挑了挑眉,卻看向賈薔,見他正低眉順眼地立在一旁,不由更加感興趣,他本來就打算在族里培養些人來用,賈蓉身份夠用,而賈薔,看來是腦子夠用,便回道︰「怎麼你想跟了去,別忘了你身上帶著孝呢。」雖然眉眼含情,整個人倒還素淨,總算沒蠢到家。
「倒不是我,我這點道理還是懂的,是我想薔兒跟著去見見世面。」賈蓉忙急急道。
賈薔听了,無奈地一笑,只得上前又行了禮︰「倒是因為我的事叨嘮了璉二叔了。」
「金陵是祖籍,你也是嫡支,很該回去看看。」賈璉想了想,這兩人本來就打算培養,賈蓉不能帶,帶上賈薔也一樣,橫豎他二人早好成一人了,而賈珍待賈薔也真如親兒子,不過賈薔也算有心,上輩子他罪輕卻非要一道跟了賈蓉去,也死在路上了,便道,「我回頭與珍大哥說一聲便罷了。」
「多謝璉二叔。」二人大喜,忙謝了謝。
賈璉見他二人明顯有話要說,也不打算在這里打眼,提腳準備走了,卻又被賈蓉二人期期艾艾地喚住,只得轉回身子,無奈地看著他倆。
兩人對視一眼,倒是賈薔開口說道︰「璉二叔,有樁事我們覺得倒是要讓你知道,是關于二嬸子的。」賈薔說話間很緊張,一旁的賈蓉更緊張。
「她又做了什麼?」賈璉臉沉了下來,問道,「她是不是在東府做了什麼被你們撞見?」經過上輩子的驚嚇,他覺得王熙鳳做出任何事都不覺得奇怪,心里已經盤算開了。
賈璉的樣子嚇得賈蓉二人一跳,卻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下去,他們說的卻是賈瑞的事。當日賈瑞膽大包天調戲王熙鳳,卻被王熙鳳設了相思局,吹了兩夜的寒風,還被潑了一桶屎尿,最後死在風月寶鑒之下。賈蓉並賈薔當日也被王熙鳳所逼參與其中,他們本是少年心性也不在意,後來賈瑞就死了,還死得蹊蹺。他們不知什麼道人什麼寶鑒,就有些疑心鳳姐,又不敢說,只躲著鳳姐。如今王熙鳳被送去了家廟,樁樁件件俱是最毒婦人心,賈蓉二人更怕了,左思右想還決定告訴賈璉,一是怕落得賈瑞一般,二是也與賈璉投個好,三也是無奈何,那賈代儒似乎听了誰說,已經開始疑心孫子的死因,很是不甘。賈珍這幾日在寧國府翻天一般,他二人也能探听到一二,更覺得如今情勢不能出一星半點的紕漏,還不如求到賈璉身上,只是將自己當日跟著作弄威逼賈瑞的行為給隱去了,只說替王熙鳳通風報信。
賈璉一听之下臉就青了,賈瑞著實該死,這簡直是奇恥大辱,雖然他對王熙鳳已經磨盡了情份,但沒人不在意頭頂上的顏色,就是王熙鳳不動手他都要動手,他難得對王熙鳳的行為有了一定的贊賞。是,賈璉的牙根都咬緊了,王熙鳳能不能要麼不做,要做就做絕了,凡事留半截算什麼,要是賈代儒真的翻出來,他妥妥地跟著落掛,不僅面子里子都被人踩在腳底下,賈瑞的命估模著又掛他身上。上輩子賈代儒是到死也沒提,誰知這輩子有什麼變故。
賈璉又看了看面前兩個極不安的小家伙,也不能听他們一面之詞,還得回去調查清楚,得了,又添了一樁心事,若是真的,還得替王熙鳳掃尾,別提多心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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