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陳浩然迷迷糊糊,幾欲昏睡的時候,一個從帳篷外面發出的低低的聲音驚醒了他。
「萊山大叔,你得來看看,情況有些不對。」
萊山敏捷的轉過身,輕輕搖了搖手,示意來者不要驚醒其他人,起身跟著那人走出了帳篷,陳浩然心下狐疑,見萊山並沒有阻止自己,便也跟了出去。
此時外面已經有六七個守夜的人在等待著萊山,一行人站在木排上,月光灑落在海面,一眼能夠望出去老遠,但見遙遠的海面上,似乎有一股雄偉的力量在攪動著海水,一道如山般的影子來回徘徊,所經過之處,引起了一片波浪。
每個漁民都抓著長矛,焦躁不安的看著遠方的情景,顯然在這個距離上,不算小的木排早已經落入了那個巨物的眼中,如果它有敵意,那他們則必死無疑。
陳浩然瞪大了眼楮,瞠目結舌的望著月光灑落的那片海面,顯然他們遇見了**煩。
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突出海面的巨大島嶼,猶如一道山脈,上面並不光滑,仿佛是由淤泥,濕地構成,並生滿了苔蘚一樣。
但是現在,那「島嶼」卻在月光下不住的顫動著,如同隨時可能爆發的活火山一樣,充滿了力量。
長風吹過,不時傳來一陣低低的嗚咽轟鳴之聲,那是巨獸的輕吟。
陳浩然怔怔的站著,只覺得內心之中,憋悶得似乎要爆炸一般。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這到底是鬼東西?
眼前那巨大可怖的噩夢之軀,如此龐大的形體,就算在夢中,也沒人能夠想像得到。
萊山眯起眼楮,仔細辨認了一會兒,緩緩說道︰「請林石長老過來看看。」
一邊那個曾經在儀式上遞給萊山大叔竹杖的老人早已從另外一個帳篷里面走了出來,他手中持著一根長桿的木杖,遙目遠眺,仔細辨認了好一會兒,才回頭對著萊山說道︰「是咱們先前遇見的那個,應該沒有錯。」
萊山點了點頭,為林石長老微微讓開了道路。
林石長老走上前幾步,站在木排邊上,激蕩的水花,打在他的腳上,他卻渾然不覺。
只見他目光緊緊盯著那如同海岸線一般巨大的怪獸身上,嘴里像是呼喚著那個怪獸的名字一般,將一陣古怪且晦澀難懂的聲音遠遠送了出去。
那聲音隨著海上的狂風,似乎一下子就被刮的無影無蹤,在這自然的偉力面前,一切都顯得那麼渺小,那麼微不足道。
陳浩然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海浪依舊咆哮著,那如雷鳴一般的聲音,遠遠散播開來,越來越大,即使在隨著海波飄動的木排之上,也仿佛能夠感受到那股來自洪荒巨獸的偉大力量,隨之輕輕顫抖。
陳浩然的心,也隨之顫動了起來。
突然間,伴隨著林石長老的聲音越來越低沉,晦澀,飄渺,從林石的手杖之上,沖出一道白光,直沖天際,那光芒清冷而詭異,仿佛大海上的一切事物都被點綴上了一層青色的光輝,林石長老站在木排邊緣,如同神靈降世,面目神聖而莊嚴。
陳浩然目瞪口呆,只能傻傻的矗立在木排之上,眼神迷茫而又錯亂。
天邊的巨獸傳來的回應,發出一陣低沉的聲音,那聲音猶如巨大的鼓聲,但卻顯得低沉而輕柔。
過了一會兒,海面上飄來一陣雲霧,漸漸彌漫開來,將巨獸籠罩其中,那巨大的身體漸漸隱沒其中,一點點淡去。
陳浩然眼看著那古怪的巨獸一點點縮小,沉沒在幽藍漆黑的海水之中,仿佛被風吹走了一般,漸漸消逝不見。
人們小聲議論了一會兒,這才各自呼了一口氣,各自回轉到帳篷之中,只有陳浩然還傻傻的矗立在那里,愣愣的發呆。
萊山陪伴著林石說了些什麼,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回轉了過來。
「那……是什麼東西?」萊山走過的時候,陳浩然勉強定住了心神,舌忝了舌忝嘴唇,上前問道。
萊山溫潤的眼神打量著面前這個看似有些驚慌,眼底卻又不失冷靜的少年,贊賞的點了點頭︰「那是一條鯤魚。」
「一條魚……?可是,它怎麼……那麼大。」
「呵呵,不用害怕,小伙子,鯤魚是善良溫順的動物,就算我們進入了他們的地界,只要不故意激怒他,他也不會對我們造成傷害,剛才林石長老已經取得了他的諒解,我們今天晚上,有鯤魚的保護,可以睡個好覺了。」萊山大叔滿不在乎的拍拍陳浩然的肩膀,笑著走回了帳篷。
陳浩然低頭思索了片刻,可是這樣難以置信的事實,卻令他無論如何,也安靜不下心來,等到他突然想到,林石長老是如何發出那一道白光的時候,卻見木排之上,伴隨著海浪的聲音,已經隱隱傳出了萊山大叔那特有的呼嚕聲。
無奈之下,他只能搖搖頭,懷著一肚子的心思,回轉到了帳篷之中。
陳浩然跟父親學會了一件事,就是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他都能很快的入睡,就這樣,隨著波浪的起伏,陳浩然度過了穿越以來的第一個夜晚。
第二日天還沒亮,陳浩然起來的時候,便看見木排上的人們開始各自忙碌,漁民們吃了早飯,便拉開大網,開始一天的勞作。
雷安給陳浩然端了一碗面條,陳浩然就著咸菜草草吃了幾口,便主動上前,與雷安一起搬運木桶,以便騰出更多的空間安置漁夫們捕上來的魚。
兩人還有濱水等幾個年輕人,用木杴將一堆魚裝進木桶,撒上粗鹽,然後再鋪上一層,再撒上鹽,很快,一堆堆的魚便收拾完畢了。
萊山大叔與林石不時的觀察著大海上的情況,偶爾走動,用手感受一下海水的溫度,等兩人合計確定了位置,木排便再一次灑下浮漂,拋錨固定方位。
這一次他們使用了一張巨網,足有幾里長,漁民們合作將大網拉開,勾上一些臭魚做的餌料,順著洋流的方向,投入到大海之中,由于船在前行,所有的動作必須一氣呵成,漁民們沒有片刻喘息的時間。
這活計動作要快,要準,必須豎起眉毛,瞪著眼,還要有充沛的體力,一旦線亂了,就必須停船整理好漁網才行。
濱水和雷恩都是下網的好手,下網的動作讓人眼花繚亂,但雷安卻做不來這樣的活,不過偶爾能上前幫忙,就已經是他最大的樂趣了,每次看見漁夫皺著眉頭抖著紛亂的漁網,他便眉開眼笑的趕忙上前收拾。
足足忙活了一個多時辰,眾人才將這大網下完,陳浩然暗記了一下,發現這張大網從頭到尾足有二里半地,在遼闊的大海上,形成了一道銀色的弓弦。
這是什麼網?
此時天空早已放白,前方的雲層上面瓖嵌了一道細細的金邊,雲與雲之間,露出了灰白的色彩。
太陽升起來了,四周閃爍著點點白光的藍色海洋,廣闊無垠,猶如幽藍色的綢緞,鋪向天邊。
風平浪靜,波瀾不興,這是陳浩然穿越之後的第一個早晨。
漁民們都累壞了,他們坐在木排上,安靜的喝著水,看著面前的大網,寂靜的海浪聲,帶著海腥味的海風,使所有人都顯得那麼渺小,那麼不堪一擊。
陳浩然和雷安安靜的坐著,誰也沒有說話,隨著上下起伏的木排,享受著從所未有過的感覺。
突然一道金光從天空射下,陳浩然幾乎嚇了一跳,他抬頭望去,太陽露出了它火熱的面孔,熱情的向他打了個招呼。
再回顧四望,就在那一剎那,這木排上的一切仿佛一下子,都鮮活了起來,那原本灰暗的色彩,一下子變得鮮亮而活潑,那紅色,金色,藍色,都展露出了它最為美麗的顏色。
金色的光輝揮灑下來,空中原本淡淡的霧氣一掃而空,傾瀉而落的,是海面上一條條金色的光柱。
太陽照亮了一切,也照亮了陳浩然的後背,他感覺體內原本的冰冷與潮濕,似乎在一瞬間被太陽烘干了,他看著身邊雷安那雖顯稚女敕卻紅潤健康的臉,看著遠處漁民們質樸的微笑,林石長老挺立在木排前頭,形相清 ,身材高瘦,,一陣風颯然吹過,他一身衣帶被風高高的吹拂起來,當真飄逸絕塵,風采盎然。
突然之間,陳浩然遠遠望去,看見前面似乎有個黑點,不禁大聲叫道︰「陸地?」
雷安嚇了一跳︰「哪有,這里離陸地遠著呢。」
「可那邊……」
「你眼花了吧,或者,海市蜃樓?」
萊山眯了眯眼楮,用手遮住太陽的光線,望了望陳浩然所說的方向,突然大喊一聲道︰「張帆,咱們過去。」
雷安叫道︰「萊山大叔,咱們的漁網不要啦?「
萊山笑呵呵的回頭道︰「要再過兩個時辰,咱們才能起網,我保證你不虛此行。「
漁民們在漁網的兩段上掛了一個碩大的酒桶,以為標記,張開風帆,便朝著那個黑點的方向前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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