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虯游 第二十二章 帶著糖餅去釣魚

作者 ︰ 江小獵

霍婧竹不理他,從屋里翻出一把瓜子,遞給了坐在矮桌邊的三人,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側著眼楮看著干活的陳浩然,不一會兒,她又數落道︰「再看你干活那個慢勁,一斧子,三刨子,用斧子效率多高,你在那出溜出溜,攢刨花呢?」

「我要是用刨子就能做出來,還用你在這訓我啊?」陳浩然不耐煩的回答道,但卻伸手拿起了斧子。

「用刨子不是能更精確一些嗎?」艾米利亞好奇的問道。

「呵呵,這你就不懂了,手工干活時就是先用斧子把料找個差不多直,再用刨子刨。要直接用刨子,得干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啊?也就是這種笨蛋!」霍婧竹一邊磕著瓜子,笑意妍妍的對著艾米利亞解釋,最後還丟給了陳浩然一個白眼。

一直等到陳浩然身後的汗水浸透了衣襟的時候,林松柏終于找回了媳婦,霍婧竹笑意盈盈的迎了過去︰「林師傅,你家今天吃蹄膀呀?」

林松柏看見房檐下的豬肉,又看了看陳浩然和霍婧竹,臉色略微一愣,哈哈大笑道︰「是,我昨天都腌好了,就等著你們過來了。」

一堆人圍坐在院子里,又是七手八腳的做了一頓午飯。

原本漢斯和雅克對這種肥膩的肉食並不是很感興趣,可是當他們看見劈柴燃燒起來,紅彤彤的火舌舌忝著鍋底,那顫巍巍、油光光的帶皮肘子,散發著迷人的香氣的時候,一顆心簡直都要融化了。

艾米利亞更是覺得,這兩天吃過的美食,比過去一輩子吃得還要多,即使算上那段在羅納德倫的幸福童年,自己吃過的那些東西,跟現在的食物相比,恐怕就連食物的資格也沒有了。

一圈人坐在樹下,林松柏坐在主位上,他的身邊是漢斯和雅克,陳浩然則和霍婧竹隔著林大嫂而坐,對面是艾米利亞和林家養著的兩只小貓,一時間好不熱鬧。

桌子上除了林師傅最愛吃的炖野豬肘子以外,還有清蒸的桂花魚,扣肉,鹵水雞翅,魚香肉絲,和艾米利亞怎麼也記不住名字的涼菜和蒸菜,這些都是林大嫂和霍婧竹在不到幾個小時內做出來的。

艾米利亞看著這些樣式精美,香飄四溢的菜肴,當真覺得不可思議,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他們做出來的過程,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這樣貴重的菜肴,居然出自這樣的一個普通農家。

雅克•盧克斯用筷子小心的夾著一塊顫巍巍的紅燜肘子,一口咬下去,只覺得肉爛膠粘,肥而不膩,瘦而不柴,差一點連舌頭都融化了。

再喝上一碗林家自己釀造的燒酒,咽到肚里火燒火燎,整個人立刻精神了起來。

大碗肉,大碗酒,雅克覺得自己終于實現了夢想,如果天天都過這樣的日子,豈不是到了天堂?

等到酒喝得差不多的時候,漢斯終于抓住了一個時機,他按照東方的禮節給林松柏敬了一碗酒,然後略有些誠惶誠恐的說道︰「林師傅,我是個外鄉人,過去也曾經學過一些粗淺的木工活,是否能跟陳浩然一樣,向你學習?」

「他也不是本地的啊……嗝。」林松柏喝的醉醺醺的,敞著衣襟,斜眼抬手撥弄了一下陳浩然的腦袋,「小岑子,你擱那飄來了的?」

「我姓陳……」陳浩然嘴里塞著一大塊帶皮的豬肉,蘸上醬油蒜泥,用力的嚼著,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哈,姓陳,姓陳……」林松柏先是笑了一聲,隨後不耐煩道,「這整村子一半人都姓岑,就你一個姓陳的,這誰能分得清?」

「可就我一個人是你徒弟啊?」陳浩然無奈的回答道。

「那倒也是……」林松柏點了點頭,又端起酒碗,「來,再干一個。來,小岑子,劃一個,螃蟹一呀爪八個,兩頭尖尖這麼大個……」

「林師傅……」漢斯略有些忐忑的看著林松柏,眼中都是懇求的目光。

「啊……」林松柏好半天才反映過來,大手一揮道,「那都不是事,以後你倆就一起過來,這人多還熱鬧,學手藝互相還能啟發啟發。」

「可是……」漢斯說到這里,突然略有些為難,「我現在沒有錢繳納學費,能不能等過了這個冬天。」

「嗨,什麼錢不錢的,說那麼外道。」林松柏一把攔下他的話頭,「我這手藝,有人學,能傳下去,我這心里就高興透了,來來來,喝酒喝酒,我一看你就是實在人,我跟你說這酒可不能給我省下,知道不……」

又一碗下肚,林松柏搖頭嘆息道︰「我那傻兒子,你說在家里消停的當個木匠多好,非得擺什麼師學什麼藝,他爹這一身能耐,他學得過來嗎?」

他這里自怨自艾,一邊的三人卻莫名其妙了起來,霍婧竹趕緊解釋道︰「林師傅的兒子出去學武藝啦,好幾年都沒回來了。」

武藝?三人听到這話,不禁目光交錯中,都微微有一絲錯愕。

從林家出來的時候,太陽早已經西斜,天空中浮起了淡紅的雲彩。

幾個人都喝了不少酒,搖搖晃晃的向岑家走去,由于拜師成功,漢斯的臉上蕩漾著興奮的顏色,映著天邊的彩霞,與他平日的冷靜絕不類似。

「我們什麼時候去拜訪你另外一位師傅呢?」相對木工來講,雅克對那個叫做「二胡」的樂器興趣更大一些。

「這可難了……」陳浩然咂一下嘴,「華師傅現在不知怎麼的,愛上趕集了,天天跟著集挨個村子跑,十天八天才能回來一次。」

「噢,沒關系,反正我們總能踫上的。」雅克倒也不著急。

「唉,我說陳浩然,你答應我的事還算不算數了,眼看夏天都要過完了,你還上不上山了,不上山,下河也行啊?」

「不上山,也不下河。」陳浩然干脆利落的拒絕了。

「你……你賴皮,是小狗!」霍婧竹惱羞成怒的罵道。

「你還有臉說?」陳浩然接著酒勁,回頭憤怒的嚷嚷道︰「我這一夏天,天天晚上都哭著入睡,是那個小狗把大蒜和洋蔥塞進我枕頭里的?」

「哈哈,」霍婧竹雙手一拍,笑得差點打了個趔趄,「終于被你發現了。」

「哼!」陳浩然轉過頭,不再理她。

一行人偷笑著,直到再也忍不住,才爆發出一陣轟然大笑,陳浩然氣得腮幫子鼓鼓的,走在隊伍的最前頭,一句話也不說。

等眾人沉靜了下來,霍婧竹眼珠轉了轉,才說道︰「哈,艾米利亞,我給你講個笑話哈。」

「原來有個人呢,自以為什麼都行,看見人家做個魚竿來個魚鉤兒,一根兒魚弦,來個漂兒;下好了魚食,擱著那抽著煙,這兒看著魚漂兒,魚漂兒往下一沉,一甩竿兒,就釣上上來啦。」

「他就說,這算什麼?我也不是吹,我就是不釣,我要去呀,到那兒閉著眼拿個百兒八十條來!」

「我就說,那你釣上來給我看看呀。」

「結果第二天呢,人家還真不含糊,出去做了個魚竿,烙了張糖餅當午飯,還跟我說,拿你家那面口袋給我改個兜子。」

「我問︰干嘛呀?」

「擱魚唄,沒告訴你麼,閉著眼百兒八十條!」」結果人家就出門釣魚去了。」

陳浩然回頭嚴肅的看了霍婧竹一眼,想要反駁些什麼,可是他頓了一頓,最終還是又慢慢的轉了回去。

霍婧竹毫不示弱的看著他轉身,然後繼續說道︰「我等啊等啊,等到晚上,我出門一看啊,人家悄沒聲的回家了,我問,你釣的魚那?」

「你猜人家說什麼?人家告訴我,這波過去了,我打听過了,明天還有一波魚呢,我明天再去。」

「哎,那時候我也是個傻姑娘,不知道怎麼的就信了,結果第二天,人家烙了兩張糖餅出門,還是頭一天那鐘頭走的,還是那鐘頭回來的。」

「我又問吶,你釣來了麼?」

「人家說,釣什麼吶,我呀,下了好幾桿,結果來了幾個小孩洗澡, 里啪啦一撲通,又弄沒啦!把我急了一身汗。我一打听,明兒還來一撥兒啦。」

「這時候啊,岑大嬸就說,你呀,**坐不住,哪能釣出個魚來,要慢性子才行。」

「人家急啦,憑什麼人家釣得上來,我釣不上來,我明天接著釣,再釣不上來,以後我吃餃子再也不蘸醬油了!喏,第三天,人家揣著三糖餅,早晨起來,不到半個時辰就回來了。」

「哎呦,這回來這一頓嚷嚷啊,四鄰八舍,幾個院子的人都知道他釣上了魚,木盆望著一放,嘿,這魚真不含糊,個個一般的大小,都是活魚,身上愣是一點傷沒有。」

「岑大嬸看著越來越納悶,你這魚都一般兒大呀?」

「人家說,對呀,這波魚,都這麼大個頭。」

「岑大嬸說,不對吧,你這別是買的吧?」

「說這話人家可急了,這釣幾條魚算什麼事,我怎麼能去買魚呢?」

「當時我一看見活蹦亂跳的大魚,登時也忘了懷疑了,就說,嗯,這魚應該能有二斤多吧?」

「這一下人家可急了,二斤多?四斤還高高的!不信你問去,就這個,劉掌櫃的還送了我一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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