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如果你現在告訴我,那我就告訴你一個你萊山大叔和雷安的事情。」
「啊,你見到萊山大叔他們了?」陳浩然支稜著耳朵,一下子轉過身來。
「呵呵」楚閑笑呵呵的點了點頭,「咱們換?」
「好啦好啦,」陳浩然顯得極為不耐煩的甩甩手,「我準備先用稍微油煎一下,將魚肉的鮮味收住,然後再放上蜂蜜啊,油啊什麼的烤啊,你看,這些姜絲、辣椒、醬油……」
「嗯,听起來就挺好吃,我在三天前,在海上遇見了你的萊山大叔,還有雷安那小子,他們都很好,萊山還打到了一頭海夔牛。」既然知道了做法,楚閑也不買關子,直接就將消息告訴了陳浩然。
「霍婧竹,萊山大叔打到了一頭海夔牛!」陳浩然听到這消息,盡管他與霍婧竹近在咫尺,卻還是不禁大聲的喊了起來。
霍婧竹點了一下頭,消化了這個消息一會兒,黑溜溜的小眼楮轉了轉,突然笑道︰「那我們不是又有好吃的了?」
「你盡想著吃!就是個吃貨!」陳浩然不屑道。
「再吃也沒有你那麼肥,你看看你的小肚子,咱們村里面,有你這歲數就那麼胖的嗎?」霍婧竹毫不留情的反擊道。
「哈哈哈……」楚閑看著這一對小兒女斗口,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
等到陳浩然將烤魚上撒上姜汁,黃酒,醬油,漸漸散發出迷人的香味的時候,一邊霍婧竹所煮的濃湯,也漸漸呈現出了乳白的顏色。
陳浩然拿著小刷子,耐心的將蠔油和蜂蜜刷在了魚片的每一個角落,熱油滴落在火炭上,發出滋滋的響聲。
三個純粹的食客都一言不發,楚閑一邊吞著口水,一邊不住的拿起酒葫蘆,在口邊抿上一口。
「好了,可以吃了。」終于,陳浩然將一片片烤魚從簽子上撥了下來,放進盤子里。
漢斯剛要動身,卻見空中一條銀線,「唰」一下的捆住了一片烤魚,接著那塊烤魚就掉進了楚閑的嘴里。
「啊……」三人都未曾想到,這個看上去遲鈍的老人行動居然如此敏捷。
「呃……外皮焦脆,內里鮮女敕,清香雋永,回味微甜,不錯,不錯。」楚閑先是嚼了兩口烤魚,這才醒悟過來,他的臉微微有些紅了,「說起來,還沒有給你們見面禮呢。」
說著只見他一抬魚竿,「呯」一聲打在了幾丈開外水邊的水草里。
接著那魚竿敏捷的一挑,便撈出了一條渾身水淋淋的灰白大魚。
這一手一出,漢斯等三人不禁驚得呆了,他們知道,但憑這手功夫,就是三人聯手,也絕非這個楚閑的對手,沒想到東方異域,除了那個林石長老之外,居然還有這樣的高手。
霍婧竹把魚湯小心的倒進了一個盆子里,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道︰「楚爺爺,我們已經有這麼多吃的了,你還捉了一條大鱸魚干什麼?」
楚閑一本正經的說道︰「若不是想吃你們兩個臭孩子做的鱸魚,我大老遠跑到這里干什麼,跟你們小女圭女圭玩過家家麼?」
陳浩然笑著從楚閑的魚竿上接下魚,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正好我沒弄到鮭魚,這條鱸魚長得不大不小,我給你們做一道生魚片。」
「生魚片,」楚閑听到這話可急了,「小子,我這條鱸魚可是讓你給我做金齏玉膾的,你可別嫌麻煩糊弄我。」
「在這荒郊野外,我怎麼給你做金齏玉膾啊?你嘗嘗就知道了,大不了明天我賠你一條鱸魚。」陳浩然給自己盛了一碗魚湯,嚼了幾口烤魚,就從船艙里拿出幾把刀。
「陶瓷和木頭做的菜刀?一年不見,你小子可真越來越有意思了。「楚閑捋著胡須,微笑著說道。
「為什麼要用陶瓷的刀呢?」雅克好奇的問道。
在西方,陶瓷都是很珍貴的裝飾品,一般商家都當作陳列品展示,很少有出售,當他看見陳浩然就這樣大咧咧的拿出一把閃著綠瑩瑩的光芒的陶瓷刀的時候,一顆心再也不能淡定了。
一邊的漢斯和艾米利亞,也好奇的看著他手上,均勻著閃爍著晶瑩光澤的瓷器,心中略有些驚訝,難道這里已經奢侈到這種地步了嗎?
「因為鱸魚肉如果踫到鐵器,就會變得淡而無味,沒有了那股子鮮味,所以最好不要用鐵器來切肉」
陳浩然一邊解釋,一邊按照慣例,將兩根筷子從鱸魚口中插入魚月復,將內髒和腮取出,接著用木刀將魚鱗刮去,魚頭剁下,接著換了陶瓷尖刀,從魚背上向下一劃,一直從魚頭刨到了魚尾,瞬間將魚身劃程兩半,露出細密雪白,鮮女敕無腥的魚肉。
「好!」幾人見到成浩然的這手刀工,不禁都齊聲喝彩起來,只有楚閑看著手中握著兩把刀,雜耍般擺弄的陳浩然,在心中低低嘆息了一聲︰「這孩子,可惜了……」
陳浩然將大魚去皮,改刀,去刺,不一會兒,大魚就被分成了一摞摞薄薄的魚片,每一片都是一刀切成,厚薄均勻。然後他把薄片錯落有致的排放在陶盤上。
霍婧竹拿來醬油和蒜末,用小碟子裝著。
「好了,可以吃了。」
「就這麼生著吃?」雅克斜睨著陳浩然一眼。
「不錯,河水的魚里面只有鱸魚和鮭魚天然沒有腥味,正好生著吃。」楚閑抓起筷子,捻了一片雪白的魚肉,蘸了些醬油和蒜末,,一口放進了嘴里。
三個人俱看著老頭,雅克迫不及待的問道︰「怎麼樣?」
「好吃。」
「不會吧,就這樣生吃?」漢斯艱難的抓起筷子,異常痛苦的挾上來一片,然後蘸了蘸蒜末,放進嘴里。
「天,」剛一入口,漢斯就感覺那柔女敕鮮美的口感,以及帶有刺激性的蒜味混合在一起,一下子就使他精神為之一震。
而仔細品嘗,那細女敕卻帶著滑溜的咬勁,帶著點腥味的獨特味道,更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
「想不到生魚居然也這麼好吃!」漢斯無師自通的用筷子扎起了一串鱸魚,一邊連聲贊嘆著。
「不錯,如果這個溫度能再冰一些就好了。」雅克也稱贊道。
艾米利亞早已經捷足先登,文雅的端起了一小碟鱸魚,听到了這話,她微微笑道︰「這一片的溫度好像低一些,你可以吃這一盤。」
雅克給了她心照不宣的一個微笑,接過她手中的盤子,徑直遞給了陳浩然,接著又說道︰「艾米利亞,請把那一盤子都遞過來好嗎?」
艾米利亞無奈的笑笑,幸虧手上的法印還未消褪,而稍微冰凍一下魚肉也不需要多大的魔力,很快,幾個人就都拿到了艾米利亞處理過的魚肉。
一群人吃得津津有味,很快就將整盤的魚肉全都吃光了,楚閑一抹嘴,一甩胡子,意猶未盡的轉身抓起魚竿,道︰「我再去抓一條來。」
「算了吧,爺爺,還有魚湯呢。」霍婧竹哀怨的說道。
「哦,對對,還有小丫頭炖的魚湯和烤魚呢。」楚閑听到這話,這才轉過身來。
此時烤魚稍微溫涼了一些,但風味與滾燙的時候又有不同,大伙一邊喝著魚湯,吃著烤魚,氣氛十分歡快。
「本來我是想把鱸魚當成涼菜的,沒想到你們都吃光了。」陳浩然無奈的說著。
「哈哈,關于這鱸魚,曾經有個典故,叫做蓴鱸之思,你听過沒有?」楚閑逸興橫飛,轉頭問道。
「沒有。」
「爺爺,快講給我們听。」霍婧竹說道。
楚閑點了點頭,喝了一口酒︰「在上古時期,曾經有個人在遠離家鄉的地方做官,他雖然榮華富貴,吃得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可是自己的政治主張,卻並不被當時的上級認可。」
「有一天,他看見秋風吹起,就想起了自己的家鄉,那鮮美的菰菜、蓴羹、鱸魚膾,于是他就對自己說道︰‘人生最重要的,是能夠適合自己的想法,怎麼能為名為而跑到千里之外的地方當官呢。’于是就棄官還鄉了。
「看來這位大官也是個吃貨。」陳浩然笑嘻嘻的點評道。
「是,也不是,當時有人問他說,你亦可以一時生活的很快樂,可是你就這樣棄官還家,難道你麼有想過百年之後的名聲怎麼樣嘛?」
「那名官員說道︰與其給我百年之後的名聲,還不如現在就給我一杯酒。」
「哈哈……」眾人都被這個耿直的人逗笑了。
霍婧竹眨了眨眼楮,笑著說︰「只怕當年顧惜名聲而規規矩矩的人都沒有留下什麼名聲,而這個曠達的人,卻千古留名了。」
「嗯,不錯,」楚閑微微頷首,「我原本也覺得專門為了吃一頓鱸魚,來叨擾你們,很是過意不去,不過想到了這個故事,覺得別人既然為了鱸魚,官都可以不做,我為什麼不行,所以我就來了。」
他看了看面前的空盤︰「雖然沒有吃到‘金齏玉膾’,但也不虛此行了。」
說完,他抓起一片烤魚片,就那麼塞進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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