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珍走到桌前,素手輕拿起起一個錫紙團,疑惑的看了又看,輕飄飄看了王嬤嬤一眼,那王嬤嬤竟然緊張的連呼吸都變緩慢了,顧思珍呵呵一笑道︰「其實珍兒只是奇怪,嬤嬤隨身帶的這些東西都是些什麼?」
王嬤嬤一時語塞。她想要否認,自己身上與屋內都被搜出此物,要她如何能說的清,過多的否認倒容易引起他們的懷疑,她心里一轉,反正孫太醫也說了,這些個東西也不是什麼毒物,還怕這個死丫頭尋理由栽贓陷害不行。
她站直身子,平靜的說道︰「只是一些治療傷寒的藥粉,平日我身子不適了就服用一些。」
周壽南一听王嬤嬤如此說,想要阻止她的話,已為時過晚。一瞬間,他想要掐死王嬤嬤的心都有了。
蠢材,蠢材,真是蠢到極致的蠢材。
他心里痛罵不止,深邃的瞳孔越加的幽暗,如鷹般凌厲的眼神射向顧思珍。這個丫頭絕對不是表面如此簡單,他不由再次提高警戒,決不能讓她毀了自己的一切。
「哦?」顧思珍笑著,提高音調調侃道︰「嬤嬤剛才明明還叫嚷著,不是你的呢?」
王嬤嬤滿頭黑線,咬得牙齒咯吱響。這個死丫頭到底想要干什麼?她訕笑著回答︰「孫太醫已經說過,此物無毒。」
顧思珍也不糾結著這個問題不放,周壽南卻不放過她,他上前一步叫嚷著︰「大膽的丫頭,雖沒在你處搜出毒藥,你確實曾向嬤嬤們撒過毒粉,不搜出不代表沒有。」
「世子爺,這個丫頭形跡疑,不不防。周壽南慷慨激昂得向世子爺進言。
「呵呵」,顧思珍突然笑起來,面對周壽南的咄咄逼人,她理直氣壯的回答道「那批婆子們硬是誣陷我用銀針傷人,我說沒有。她們辯駁不過,竟一哄而上撒潑般得沖上前就要打人。珍兒我也是沒有辦法,情急之下將柳翠隨身攜帶的胡椒粉隨手一揚,嚇嚇她們而已。誰料到婆婆們還如此當真,不惜服下毒物誣陷與我,我只是世子爺屋內一個小小的丫鬟,如此對我,那將世子爺放到何處?」
她一臉單純,說得戚戚艾艾。硬是將王嬤嬤氣得能吐血。
「好了,此事以後不必再提。」艾飛宇正色對眾人道︰「鬧出如此丑事,王嬤嬤管教屬下不利,自己去刑房領罰吧。我倦了,咳咳,珍兒將我的藥快點端來。」他想息事寧人了。欺負一個世子屋里的小丫鬟,即使治了王嬤嬤的罪,也傷不了周壽南的皮毛。收拾他,還需從長計議。
王嬤嬤撲的跪在地上,心中狂喜,面上卻不敢露出一分,世子爺讓去刑房領罰,只要出了世子的正屋,其他的還不是她說了算,她深深的叩頭,嘴里恭敬的說道︰「謝世子爺教誨,奴婢這就去領罰。」
她的那點小心思,顧思珍還現不了嗎?她接過嫣兒遞過來的藥碗,慢慢走向帷帳里,經過王嬤嬤身邊時,似是無意的說道︰「最近這藥是怎麼回事?世子爺為何白日里越來越乏了呢?」
顧思珍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她的話剛落音,在場的眾人立馬就噤若寒蟬,沒了聲響,不知這個丫頭又要搞什麼鬼。
首先是周壽南,他心里一凜,該死的,她竟然現了。
自從自己回府,听到世子屋內大丫鬟的傳聞,又見過顧思珍和柳翠,他越想就越不踏實,所以設下一計,想要試探一下世子與那個丫頭的虛實。
他在世子服用的藥材里不知不覺添上一味藥,此藥名為毀心丹,從塞外而來,翱翔國根本就沒有,它以讓人全身乏力,精氣神慢慢耗損,全身乏力異常,卻又查不出是何原因。本是慢性毒藥,用在世子爺身上,再合適不過。他又派心月復將解藥藏匿于耳房內。這是一石二鳥之計。經過這幾日,他特意將孫太醫請來為世子號脈,就是為了知道事情的真相。
孫太醫在太醫院里最是擅長解毒,對一些毒物也頗有研究。如果今日號脈,世子一切狀況良好,說明珍兒那個丫頭的醫術了得,竟能識別此毒不小覷,也就以猜想出世子對自己起了戒備之心,不曾服用送入屋里的湯藥;如果世子身子不適,他就以立馬提議調查服侍世子的所有人,包括那個珍兒,等在她的住處搜出解藥,一切還容得她辯解。毒害世子,罪無恕,立馬杖斃而死。世子爺就是想要維護,也難了。
如今,事情遠遠超出自己所預料,這個蠢材王嬤嬤非要來攪局,害得他的計謀支離破碎,全部偏離軌道。更氣的是,如今那些解藥都在王嬤嬤那里,此刻這個心思陰沉的丫頭又提起湯藥的問題,很明顯的,她是要將計就計,將一切引到王嬤嬤的身上。
周壽南心如明鏡,此刻他唯有明哲保身才是重點。而一旁的王嬤嬤卻恍若未聞般,不知腦子里在想著什麼。
孫太醫心里更是翻江倒海,世子的病一直是自己管著,他一直以來兢兢業業,不斷研習各種辦法,就是想要為世子爺尋出最好的方子,彌補他先天體質的弱,還有體內不知名的那股陰寒之氣。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是問心無愧的。如今,這個丫頭卻懷疑自己的藥方有問題,真真是寒他的心。
「稟世子,容老夫看看這碗藥。」孫太醫為了討得清白,忙上前要辨認這碗藥是否是按著他的方子熬制的。
「那就有勞孫太醫了。」世子爺一听顧思珍說他整日里困倦,忙配合得打著哈欠說道。
孫太醫將那碗藥放在鼻下輕輕一嗅,他的臉瞬間就變了。他對藥材極其敏感,哪怕是再細微的氣味改變,也逃不了他的鼻子。更何況世子爺服用的湯藥,他早已爛熟于心。
味道不對。他的老蠶眉直接倒立起來,慌得將那碗藥放在桌上,竟顧不上其他,用手指蘸取一些,在嘴里慢慢品著味道。
顧思珍真的很佩服孫太醫,如果這碗藥里加的是烈性毒藥,豈不是害了他。
只見他品完之後,嘴里念念有詞,在外廳來回徘徊,略一思索,又奔到桌前,將那桌上錫紙上的白色粉末捏取一些,用舌頭輕舌忝一下,過了少許時刻,他的老蠶眉又恢復原狀。
狠狠的看一眼王嬤嬤,頓時將還在神游的王嬤嬤嚇得不知所措,她似乎預感到什麼,驚得忘記了所有的反應。
「世子爺,您的這碗藥並不全是我的藥方熬制而成。」孫太醫先將自己撇清關系,然後正色道︰「這碗藥里加入另一種藥物,名曰毀心丹,老夫曾在塞外的朋友處見過,它使人困倦無力,失去精氣。所以世子爺才會一直倦著。」說完他又將目光投向王嬤嬤,低頭再次匯報道︰「老夫剛才就對這些錫紙里的白色粉末心有疑慮,現在才恍然大悟,原來此物是毀心丹的解藥,名曰鑄心粉。全部從塞外而來。」
「世子爺,奴婢不知,奴婢只是來送藥的。」嫣兒一听藥里有毒,自己嚇得先匍匐倒地,連連回話。
「不不不不」听到孫太醫的解釋,又說那些錫紙里包的是解藥,王嬤嬤猶如掉入千年寒冰內,全身整個透心涼。這是陷害,是赤果果的陷害,是那個死丫頭陷害于我。現在該怎麼辦?她將目光投向周大管家,那周管家扭頭根本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王嬤嬤瞬間奔潰了。自己陷害顧思珍不成,反倒搭上三個婆子,現如今還被誣陷毒殺世子,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她,周大管家明哲保身,也不肯伸出援手。
她撲通一聲就跪了,「世子爺,不是我,不是奴婢,奴婢就是有多大的膽也不敢做出如此傷天害理,忤逆犯上的事情哦」她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想要求求世子爺,求求世子爺為自己做主,「世子爺,您一定要查明真相,還嬤嬤我清白呀!」
艾飛宇的頭哄得一下就大了。鬧了半天,珍兒的棋是在這里等著呢。自己的湯藥里何時有毒,到底是何人所為,他必須當面問她個清楚。
「周伯,將她先關起來,慢慢審問。今日之事,本世子不希望在外間听到任何傳聞。我累了,都退下吧。」
肖強帶著幾個侍衛將還痛哭流涕的王嬤嬤強行拉走,其余幾人眼見著也識趣得退下。
周大管家一看,忙跪下道︰「世子爺,是老奴管教不嚴,竟出如此疏漏,奴才定當好好審問,查出幕後想要危害世子之人,將他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顧思珍心里嗤笑,你這不是說自己嗎?她將地上的柳翠扶起來,又對嫣兒說道︰「將柳翠送回去吧。」
嫣兒戰戰兢兢起來,看了一眼周管家,膽怯得扶著柳翠,兩人踉踉蹌蹌的出去了。
周壽南緊隨其後,恭敬的退下,一出世子正屋,他立馬變了臉,今日被這個死丫頭戲耍,此仇不報非君子。
待眾人離去,顧思珍上前合上正屋的大門,背靠著門扉滿意的笑了,今日之事雖有所偏離,但都沒有逃出自己的掌控範圍之內,接下來,自己就以安枕無憂的看好戲了。
「你給我過來。」自己正在竊喜,世子爺看著一臉賊笑的她賭氣的話了
明明听出他話里的火藥味,顧思珍心情大好的顧不上和他較真,還不是想要知道詳情心里癢癢唄,她故意逗他︰「怎麼著,中毒的世子爺還如此精神抖索,想必是毒藥吃得太少了。」
「真是爺太寵著你,才讓你如此無法無天了。」帷帳掀起來,露出他一張戲虐微笑的臉。
他的病情得到控制後,臉色明顯的好轉,不再是以前病態的蒼白,而是泛出健康的紅潤來。顧思珍今日細看才現,他的眉毛好濃,直達鬢角,他的質出奇的好,額頭上隱隱露出他的際線,她突地笑得更大聲,好一個美人尖。
見到她笑,艾飛宇也忍不住笑起來。今日看到那個周壽南陰沉著臉,一副吃癟的表情,心情就莫名得舒暢無比。
他伸出手,對著顧思珍「還不過來,給我如實招來,這究竟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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