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祖母大概一心一意惦念著,見我就問了︰「你那一圈子轉完啦,去了你二爺家沒有。」我說︰「去過啦,和我奎爾叔叔兩個結伴去的。」曾祖母說︰「你二女乃給了你多少呢。」我說︰「我沒有要,所以不知道。」曾祖母說︰「你大了還是頭一回過年,去人家家里,給你錢咋能不要的?你就是沒有心眼兒呀。」口氣幽幽怨怨的,似乎隱忍的悲傷比責難還多。
說我缺心眼我還是懊惱了。我說︰「人家給錢,我總得推辭一下吧。我客氣,人家就真不給了,我把手都伸得老長了,回頭氣得我把自己的手掐了又掐,真賤。」輪到曾祖母郁悶了,她想想嘆口氣,說︰「怪我。以後不想理就別理;人多了,誰離不開誰呢。」
看見曾祖母情緒一落千丈,我笑了說︰「姥姥,我騙你的。我二女乃女乃、敏杰媳婦都給我錢了。就是不知道多少,你看這麼多紅包,我已經分不清那個是誰給的。我一個也沒有看里面」我把一疊紅包拿在手上給她瞧,「姥姥,你別生氣了。我剛才就是故意的。」曾祖母揚了一下手,沒有踫我,咬牙說︰「我才不在乎,就怕鳳兒把…」沒有說完貌似點到為止。
曾祖母給斌斌紅包,斌斌發自心底的拒收。曾祖母生氣了,說︰「沒有成親的,都得壓歲兒。我有這樣兒閑錢的,我還怕給的少了,可可沒有幾個好朋友,不給你給誰。」斌斌這才收了,說︰「女乃女乃,待一會兒給你和我爺爺磕頭。」
奎爾、東發、林勇、新杰開著各家的車,或者攜家帶口,結伴去縣城四爺家拜年。曾祖母讓三爺爺帶著玲玲也去一趟,三女乃女乃說︰「景林忙的,你去過了,他往後沒工夫就省了。翠屏今天有正點的親戚要招待,你們去了就不要多待。」曾祖母讓我跟去,我心里不大情願。林勇說︰「三嘎遠走高飛了,你就是老大。一匝匝的親戚你不走動,讓誰走。」東發說︰「你三女乃女乃今天重點招待她娘家人,這些佷子外甥一屋子,你插在里面讓大家放不開的。來吧。」
到了街上,我去坐奎爾車。東發說我︰「從來沒有給我磕過頭,知道我是誰嗎。」我笑叫了一句爺爺,奎爾說︰「我也有幾年沒有給你磕頭了,沒有是想給你省錢。現在你發大了,我就想多給你磕幾個,把該補的補上。」東發呵呵笑,拿出幾張嶄新100元遞向我,我高興的過去接了。回來奎爾問︰「里面有我的沒有。」我說︰「沒有。」
我坐在副駕位置,敏杰和他的新媳婦在後排。一路上,听敏杰和奎爾說昨晚發生的事件。敏杰問爭什麼,奎爾說︰「都喝酒了,把芝麻秕谷的放大了。咱家的林耀你不知道是個活神呀,那個叫旭鵬的23了,一村的同齡都結婚了就剩他了吧,林耀挖苦人家,還說‘我玩過的女人比你初一吃過的餃子還多’,在場的人發笑,那娃惱了和林耀扭打,別人把拉開了,好像當時林耀討了便宜。那個叫軍軍的和旭鵬沾親帶故,平時也親密;後來這兩個湊到一起商量了吧,夜里11點把林耀叫到街上,不知使用了木棍還是磚頭。咱二爺覺得蹊蹺出來看的時候,就林耀一個人了躺在地上動也不動,血流一地。」
敏杰說︰「不嚴重吧。」奎爾說︰「現在不嚴重了。做了兩個小時的手術,據說一晚花費了一萬多。我爸在俊發家聚餐散了,和順強一道,路過踫見咱二爺跪在地上喊林耀,連哭帶嚷的。我爸趕緊打了120,又打電話叫了咱梅兒姑姑。」
「林耀爹身體不好,這事還瞞他。大林說‘我對林耀早就仁至義盡了。我沒有那兄弟,我該怎麼過年還怎麼過。’呵呵呵,有什麼辦法。我爸、咱姑、咱新才叔就全程陪著,直到天亮月兌離危險了,穩定了。看咱姑的面子,醫院才沒有逼得緊,可多多少少都要繳的,這費那費還能樣樣兒賒欠呀,我爸身上正好有一些,咱姑姑拿出一些就這樣墊上了。景林是局里包片兒的頭目哩,避也避不開的,景林跟後也拿了一部分錢。呵呵呵」
「那兩個打了人就不見了,不知逃了還是藏匿了。旭鵬爹听說了倒是當下就拿了幾千塊錢趕到醫院了,林耀媽見了人家哭著叫著還拉扯,趕緊把勸開一邊;旭鵬爹沒有多停留,放下錢就走了。林耀媽怪咱二爺收了他錢,說不能私了不能便宜了他們。今天,那兩家托人調解,順強、國珍來找過我爸商議,我媽不讓我爸介入。我想也是,林耀幾個舅舅哩東家巷子西家街的,隨便那個在中間說話都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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