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半天了，筵席遲遲不開。院子里冷冷的，蛋兒開始煩躁起來，哼哼嚷嚷要回家去，果兒罵道︰「誰叫你來的？眊眊，那個小孩就像你一樣不听話，再听你害人。」二果說︰「來，我哄哄我娃。」就把蛋兒抱起來坐懷里，附耳道︰「听話，別讓人笑咱。」果兒小聲說︰「我比你還想著回去，當我眼熱這一頓席呀。不吃狗咬你呢。」
「咱二姑」看見娘家人在院子里受冷，回頭便在屋里找到了空位置，硬要把咱叫到里面去就座。果兒推辭了一下，「二姑」拉她。她倆帶著孩子去了；還叫我，果兒說︰「好了好了，他一個大小子，理他呢。」
我這一桌又滿了，男男女女都是長者，沒有一個和我相識。一個女人說︰「今天就沒有…不見立法媽娘家的親戚呀。過年忙的，也離得夠遠的。」另一個女人小聲說︰「那呀，娘家一門子有孝的；再說了老姊妹幾個不和，因為有信奉天主教的、有信奉耶穌教的，對立著哩。」訝呆呆。
開始上碟子了，理事的忽然過來拍拍我，問︰「會喝酒嗎？」我說︰「不會，不會。」他轉向我旁邊那位，故作驚訝道︰「糗，這不是他姑父呀，來來來，你怎麼能在這兒呢。里面走里面走。找你半天啦，穿了新衣裳我都不認識了。」就把拉走了。多嘴女人說︰「哈，給有頭有臉的陪席去了，別又喝多了的。」
剛上了三、四個碟子，吃了一個饅頭，我就沒有食欲了，感覺很拘束想離開。蛋兒要撒尿，二果帶他出來，我就引他到了街上。蛋兒在牆根方便了，又去賣糖葫蘆的那兒轉悠。這時守攤子的換了一位老太太。蛋兒不吃，就是發問︰「你的糖葫蘆，為什麼不粘芝麻。有沒有粘了芝麻的。」老太太不語，蛋兒說︰「不理睬算了。」我拍了一下他後腦，責怪沒有禮貌。我說︰「山楂真大真好，剛才擺的那是誰呀，我一下子買了十串串，到里面放搶了，都說老好吃。」老太太露出了笑容，說︰「剛才那是我小兒子，他吃飯去了。我二女子嫁在襄汾，那里那村種山楂的多，山楂好遠近有名里。臨過年送來不少，讓我代銷的。」我問︰「還有嗎。」
老太太說︰「頂好的不多了，也有50、60斤。」
我把蛋兒帶進去，他吃了沒有幾下又不安分了；和幾個剛認識的小孩玩兒，很快從街上回來叫我︰「那人，問，你還買山楂不買，她等著。」我說過「要買」的話嗎？又有人替換老太擺攤了，她要回家了順便招徠一下。
老太太的家，房子很新很漂亮，屋里裝修也隨鄉村主流風格。一個女孩在茶幾上寫作業，一個男孩坐在沙發墊子上低頭玩兒。我問︰「家里沒有親戚呀？」老太太笑說︰「一個女兒嫁在襄汾，離得遠；還有一個更遠，在上海。這是我三兒子家，媳婦娘家就在街對面，呵呵呵，可方便了。」
老太太去儲藏室拿山楂，我問︰「你兩個，怎麼不去外婆家呢。」女孩想了想，笑說︰「那里亂的。」男孩把一些糖塊、瓜子、麻將子兒一起擺弄，似乎想用這些……在地板上混搭出什麼奇景來。我問︰「你擺的是什麼圖案。」男孩不好意思了，不抬頭反復念叨︰「菠蘿菠蘿蜜、菠蘿菠蘿蜜、菠蘿菠蘿蜜…。」
如果沒有特別的信念，念「葡萄葡萄蜜」或者「山楂山楂蜜」也一樣，相同作用，貌似nba球員上場嚼口香糖，注意力分散一下能緩解緊張情緒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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