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桑棠驚得瞪大了眼,張了張唇,終究什麼也沒說,兩人之間的氣氛陷入了沉默。
慕瑾之松了口氣之余,又有些失落,他希望娘子心甘情願的和他洞房花燭,又害怕她真的答應了自己。
慕瑾之暗自嘆息一聲,心緒復雜得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怎麼?娘子不樂意嗎?」
慕瑾之的語氣里有一絲緊張,又有些微的慶幸。
許桑棠離開他,站在他面前,直勾勾的看著他,似要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可惜慕瑾之神態自若,笑容依舊邪魅張狂,許桑棠根本看不透他的真正想法。
「娘子?」
慕瑾之等不及催促道,許桑棠抿了抿唇,緩緩開口,「慕瑾之,我們是夫妻嗎?」
「自然,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許桑棠沉吟片刻,淺淺一笑,笑容里有釋然,輕松和自在,「那我答應了。」
慕瑾之怔住,好一會才下意識的反問道,「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答應就是答應了。」
許桑棠笑容愈發明媚動人,一雙眼楮亮若星辰,仿佛可以照亮他人內心的陰暗,「慕瑾之,我答應你了,你什麼時候救龍炎出來?」
慕瑾之心里涌上強烈的失落,臉色沉了幾分,「我既然答應你了,就不會反悔,你不用急成那樣!」
「你經常出爾反爾,我不得不防。」
「我一向小人行徑,你又不是不知,我今天能答應你,明天就能反悔,再說了,我能救出龍炎,也能在外面殺了他!你如何防得住?」
慕瑾之很是無恥的說道,讓他意外的是,他無恥無賴到這種地步了,許桑棠竟然不生氣,只是略一思索,便讓阿玉取了筆墨來,龍飛鳳舞的寫了幾行字。
慕瑾之湊近一看,差點氣得七竅生煙。
最前的一行寫著兩個大字︰合約。
甲方︰慕瑾之,乙方︰許桑棠。
甲方答應幫乙方救出龍炎,乙方以身相許,且甲方要保住乙方安危,不得親自或派人,或暗示他人做任何傷害龍炎之事,本合約一式兩份,甲方乙方各持一份,若有違約,甲方天打雷劈,一生不舉,乙方終生不嫁。
「一生不舉?娘子,你也太狠了!」
慕瑾之驚呼道,許桑棠率先在合約上畫了個押,遞到慕瑾之面前,「女人不狠,地位不穩,來,畫押吧,別磨磨唧唧了!」
「不畫行不行……」
許桑棠也不惱,平靜而清晰的道,「說到做不到,慕瑾之是太監,人妖,斷袖,兔兒爺……」
她臉色如常,沒有絲毫嘲諷之意,偏偏這樣淡定的表情,更讓慕瑾之有火無處發,一把搶過合約,飛快畫了押,把合約丟在許桑棠面前,「行了吧?」
「行了。」
許桑棠接了合約,小心翼翼的折好,交給阿玉,「鎖進櫃子里,這可是證據,別弄丟了!」
「知道了,老板娘。」
阿玉脆生生應著,爽快的接過合約,慕瑾之狠狠瞪了她一眼,阿玉只當沒看見,拿了合約 跑後堂去了。
「許桑棠,你夠狠!」
「沒你狠,與你一比,我這不過是小巫見大巫,說起來,還真要謝謝你提醒我,否則我還真想不起來立合約這個辦法。」
許桑棠笑眯眯的說道,慕瑾之垂頭喪氣的一**坐下,早知道,他就不說狠話,隨便把娘子糊弄過去就算了。
反正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娘子想跑也跑不掉。
想到此,慕瑾之得意的笑出聲來,許桑棠見他笑得邪氣,兩眼冒光,豈能不知他心里想什麼,也不戳穿,只看似渾不在意的淡淡開口道,「對了,先提前告訴你一聲,你救出龍炎當晚,便是你我洞房花燭之時,所以,你什麼時候救出龍炎,我什麼時候以身相許,你休想吃過不認賬。」
「難道你就不會在我救出龍炎之後反悔嗎?」
慕瑾之表示不滿,許桑棠笑了笑,「你慕府財雄勢大,堂堂的大昭儲君,說拉下馬就拉下馬,我一弱女子,敢反悔嗎?」
「那倒也是,就算你敢反悔,為夫也能把你抓回來,就地正法!」
許桑棠只當未見,淡淡道,「既然如此,你還擔心什麼,該擔心的人是我。」
「娘子是該擔心,你我是夫妻,行周公之禮天經地義,我若強行要了你,你也無法反抗。」
他說著,故意湊到許桑棠面前,裝出猛獸捕食獵物的表情,張開大口,朝著空氣狠狠咬了一口。
他的動作太過滑稽幼稚,許桑棠拼命忍住笑,瞥了他一眼,「那是的,你若想霸王硬上弓,我也奈何不了你,不過,你是想單方面的胡來,得不到半點回應,還是想體驗真正極樂呢?」
慕瑾之雙眼一亮,亮得幾乎冒出綠光來,垂涎欲滴的樣子,讓許桑棠無語,「娘子的意思是?」
「慕瑾之,別裝純情了,我什麼意思,你懂得很,你不是經常去姬雪閣找雪姬姑娘嗎?還有,之前不是和一般朝臣去了春風齋嗎?春風齋可是銷金窟,誰都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娘子別誤會,我和雪姬沒有任何關系,至于去春風齋,也不過是應酬,並沒有做什麼。」
慕瑾之慌忙解釋,許桑棠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你去哪里,做什麼,見什麼人,與我無關,不必跟我解釋。」
「娘子,我怕你誤會我與別的女人……」
「誤會也好,事實也好,我不在意。」
慕瑾之目不轉楮的盯著許桑棠的眼楮,似要從她的眼楮看穿她心里所想,「你真不在意?」
許桑棠含笑迎向他的目光,眸中平靜無波,「慕瑾之,你若真想知道我是否在意,現在立刻去外面養十個八個姑娘,不就知道答案了?」
知她真的不在意,慕瑾之頓時泄了氣,「娘子,我記得當初我去許家提親時,你曾說過,不許我納妾,養外室,連通房丫頭也不許有,怎麼才這麼些日子,你就全變了?」
「我如今這般賢惠大度,不好嗎?」
「不是不好,而是……」
而是感覺怪怪的,怪在哪里,慕瑾之也說不出來,總之就是各種不對勁。
許桑棠淺笑嫣然,「那你喜歡嗎?」
「無論娘子變成什麼樣,我都喜歡,只是……」
只是我更喜歡那個在意我,不許我踫別的女子的娘子,讓我感覺娘子是打心里在乎我。
「既然你喜歡,不就行了。」
慕瑾之在別扭什麼,許桑棠兩世為人,又曾有過感情經歷,又豈會不知道?
男人嘛,口口聲聲要女人給他空間,給他自由,可女人真給他自由,不再纏著他了,有自己的生活,朋友,也不主動找他,十天半個月不見一次都無所謂,他反而又不習慣了。
慕瑾之身上也有男人的劣根性,男人都要女人賢惠大度,可偏偏又喜歡妾室們為他爭風吃醋,以此來展現自己的魅力。
她只是不想點明罷了,隨慕瑾之別扭去。
「娘子,可不可以變得跟以前一樣?」
許桑棠輕輕搖了搖頭。
「為什麼不可以?」
慕瑾之窮追不舍,許桑棠含笑看向他,「慕瑾之,我曾經很喜歡你。」
慕瑾之臉上欣喜若狂,隨即黯淡下去,「曾經?娘子如今不喜歡我了嗎?」
「至少,沒那麼喜歡了。」
「為什麼?娘子為什麼?」
慕瑾之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娘子是喜歡上別的男人了嗎?還是他哪里做得不夠好?
許桑棠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笑道,「慕瑾之,你知道嗎?女人喜歡一個男人時,才會很在乎他,在乎他的一舉一動,在乎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就連他對別的女子笑一笑,說上幾句話,她都會胡思亂想,會猜測他是不是愛上別人了。」
「她喜歡他,才會纏著他,霸佔著他,不許他這個,不許他那個,想要他一天到晚的陪著,可要是沒那麼喜歡了,男人做什麼,她都不會在乎。」
「那時,我不準你納妾,不準你養外室,不準你去青樓,甚至連通房丫頭也不準有,不過是因為……」
不過是因為我喜歡你!
她沒有說出口,慕瑾之已經听懂,臉色愈加黯淡無光,「為什麼如今不喜歡了?」
許桑棠微微一笑,「還是喜歡,只是沒那麼喜歡了。」
「為什麼?」
「為什麼?」
許桑棠無意識的重復著他的問題,臉上的笑容淡去,「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喜歡的感覺淡了就是淡了,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你就當我水性楊花好了。」
「娘子!」
慕瑾之聲音陡然提高,青白交加的臉色昭告著他內心的憤怒,許桑棠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他一身的氣勢頓時軟了下去,如被拋棄的怨婦般,哀怨萬分的嘀咕道,「娘子,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慕瑾之,我當初喜歡你什麼?」
「娘子號稱三貪,貪財貪色貪生怕死,財,我富可敵國,色,我艷絕天下。」
「這就對了。」
許桑棠忽而一笑,縴長白皙的手指,輕佻的勾起慕瑾之線條優美的下巴,略帶嫌棄的目光打量著他,慕瑾之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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