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mtcontent-type:text/html;charset=utf-8transfer-encoding:chunkedconnection:keep-alivevary:accept-encodingset-cookie:jsessionid=4e68bf2e023640a63c96725ccf7d71b7;path=/岳飛之血戰中原-第六章五德循環-歷史小說-17k小說網第六章五德循環五百背嵬騎軍被張橫的水軍運過衛河之後,張橫才出言邀請岳飛到他的水寨一敘。岳飛張橫兩人說得投機,全都有心結交對方。岳飛欣然答應。命花如玉暫將背嵬軍息于村莊之外,自領吉倩等十余親兵跟著張橫上了大船,向著矮山行去。
張橫的水寨就在矮山之下,山上也有營寨,乃是張橫水軍住宿之地。水寨里如今共有二百多條船只,大船十余艘,其余皆為朦幢小舟。水軍共有千余人,多為附近村莊青壯。張橫水軍的任務就是保護附近百姓,若遇盜賊侵襲,水軍就會披上甲冑,保護村莊。
出得水寨,上了小山,張橫指著山上的一個墓地說道,「此為武悼天王冉閔衣冠冢。」岳飛聞之肅然起敬,當即前去參拜。參拜的時候,神態肅敬,如拜天神。
五胡亂華時期,胡人把中原漢人視為兩腳羊,連殺帶吃,數千萬漢人化為鼎中白骨。幸虧有冉閔拔劍而起,發布殺胡令,「內外六夷,敢稱兵杖者斬之」,殺盡五胡中最殘暴的羯胡。雖然冉閔被鮮卑慕容氏用連環馬擊敗擒殺,但漢人血腥的復仇終使胡人膽寒,再也不敢肆意殺戳,終于使漢人撐過了那一段最黑暗的時期。可惜冉閔之名,幾乎不見于史書。
張橫見岳飛如此敬仰冉閔,不由嘆道,「冉天王有功于漢民,卻不見容于書生之筆。每每見誣于史書。一些人把他視為石趙叛徒,也有人把他曾為石趙做事視為大罪,難道石趙那樣的禽獸王朝也有存在于世的必要嗎?」
岳飛笑道,「公道自在人心。冉天王救我漢民于危亡,百姓永不會忘。至于書生,不過是一些遇強則伏的牆頭草罷了。石趙那樣的禽獸王朝能被他們視為正統,毫不為怪。就像如今大批投向金狗的文人仕子一樣,他們的眼里只有榮華富貴,惟獨沒有骨氣,沒有良心。我朝對這些書生何等親厚,但一見金狗勢大,他們還是紛紛投靠。」
張橫嘆了一口氣,問道,「不瞞岳將軍,也有書生前來勸我投靠金國,被我斬殺棄于衛河。但有個書生在臨死前還嘲笑我不識天下大勢,不懂五德循環之理,金代宋乃天命,宋乃火德,金乃水德,宋德衰,金德昌。我反抗金國,乃是抗拒天命。我張橫是個粗人,雖然一刀把他殺了,卻被他說得心煩意亂。莫非金狗代我大宋真是天命嗎?難道我大宋千萬百姓真的要淪為金狗的奴隸嗎?听說岳將軍識文斷字,還望岳將軍為我解惑。」
張橫說到這里,臉色沉重。看來那個死去的書生這番五德循環的理論給他造成了很大困惑。如今站在冉閔墓前,張橫問出了歷代英雄豪杰都想問的一個問題。自從五德循環理論出來之後,每逢外族入侵,中原豪杰不光要和外族戰斗,還要和儒生口中的天命戰斗。意志不堅定者,就會投降外族,助紂為虐。因為自己的反抗乃是逆天而為,既然如此,何不順天行事呢?所以很多投降者不光心安理得,還可以把反抗者稱為不知天命的反賊,獲得一種精神上的優越感。雖然他們的主子明明是茹毛飲血的畜生。他們依然可以跪于高闕之下,三呼萬歲。
岳飛罵了一聲,「狗屁!五德循環就是那些無恥書生編造的一個最臭的狗屁。什麼金木水火土,都是扯淡。張兄可知五德理論從何而起?」
張橫愣了一下說,「張某乃粗人,實在不知這五德理論從何而起。」
岳飛說道,「五德理論,雖托名于炎黃,其實都是扯淡。不過是秦莊公滅周,一個諸候國,滅了原來的天下共主,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請方士編造出的一個狗屁。後來在漢武帝時期,所謂的儒學大師,其實也是方士的董仲舒把這個五德循環編造成完整的一套理論。秦莊公漢武帝雖然聰明,卻不知方士們給他們出的乃是一條絕戶計。五德循環理論一出現,改朝換代就成了必然的結果。每當王朝衰落,中原豪杰首先想的不是挽狂瀾于既倒,如何挽救這個亂世,卻都打算如何把亂世變得更亂,如何在亂世里稱王稱帝。反正五德循環嘛,火德衰了,自然是水德,水德衰了,自然是土德。遇到外族入侵,大儒將軍們喊著五德循環的理論,成批成批的投降外族,一點沒有心理負擔。」
張橫想了一下,頓時明白了為何那個被殺的儒生臨死前很鄙視自己的樣子。原來卻是被這個五德循環洗腦了,自認順應天命,把自己看成了不識天命的逆賊。張橫問道,「岳將軍,听你這樣說,五德循環實是百害無一利,為何歷朝歷代從不廢除它,反而大肆宣揚呢?」
岳飛笑著反問了張橫一句,「張兄,你說呢?」
張橫想了一下,方才喃喃說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吉倩在旁邊搔著頭說道,「岳大哥,我不明白。你給我解釋一下。」
岳飛對著吉倩搖搖頭,表示對吉倩的蠢笨無語了。倒是張橫在旁邊說道,「吉將軍,這五德循環理論雖然荒唐,但對皇家有利,也對世家大族有利。他們當然不會廢除了。你想一下,秦代周,漢代秦,以此類推,那個王朝不是打著五德循環的理論推翻前朝的?這是他們的立國之本,他們當然不會廢除這個理論。更重要的是,這理論對世家大族有利。有了全天下世家大族的支持,那個皇帝也不敢廢除這個理論。」
岳飛說道,「夏商周三朝時,夏無道,商伐之。商無道,周滅之。他們不講五德循環,只講有道與無道。無道昏君,人人可伐。有道之君,天下莫敢伐。滅國之法,不止講暴力,也講道義。但秦滅六國,壞了這個規矩。秦國以兵威臨六國,以暴力統天下。人人把秦始皇視為祖龍,卻不知祖龍一出,天下遭殃。春秋之時,國王有權,卻不能一言九鼎,隨意殺人。君能殺臣,臣也能殺君。秦法一出,普天之下,除了皇帝。皆為奴隸。就算你身為宰相,皇帝也是想殺就殺。這樣的國家,豈能萬世永存。只要有機會,肯定有很多人想著推翻它。推翻之後,想起前朝皇帝的榮光,繼起者自然不會自縛手腳,于是繼續把天下人視為奴隸。改朝換代,至于當今。」
岳飛看張橫等人听得入神,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所以嚴格來說,亂天下者,既不是五德循環,也不是天下百姓,而是皇帝自家。五德循環如果沒有皇室的支持,早被唾棄成泥了。秦始皇被視為千古一帝,卻不知燕趙以兩小國,卻能凌壓強胡,拓地千里。而偉大的秦始皇則要修長城以擋胡人。難道秦國的兵將不足以消滅胡人嗎?非也。只是大多數兵將被安排在了國內,用來鎮壓百姓反抗而已。其實何止秦朝,無論是漢唐,以開國時將相之驍勇,兵卒之精銳,拓地萬里也非難事。但他們一坐上皇帝,首先想的就是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因為什麼?因為他們怕將相立功太多,功高震主。自秦朝起,天下再不是天下人之天下,不過是一人一姓之私產。立功者賞,立大功者誅。淮陰候何其大功,卻被誅殺。劉邦族人有何才能,卻能人人封王。因為劉邦把天下當成了他一家的私產。淮陰候不死何待!」
想到這里,岳飛想到了自己在原本歷史上的結局,不由地發出了一聲嘆息。
張橫望著冉閔的墓碑,沉默了一會兒,再次問道,「岳將軍可能破解這個死循環?」
岳飛沒有回答,只是說了一段從記憶里涌出來的名言。「凡天下無地而得安寧者,為君也。是以其未得之也,荼毒天下之肝腦,離散天下之子女,以博我一人之產業,曾不慘然,日︰我固為子孫創業也。其既得之也,敲剝天下之骨髓,離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yin樂,視為當然,日︰此我產業之花息也。然則,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
張橫雖說識字不多,但岳飛這段話淺顯易懂,所以他听得很明白。張橫拔出腰間樸刀,憤然說道,「為天下之害者,君而已矣。冉天王就死在了他的稱帝之上。一旦稱帝,四方群起而攻之,偏他又殺李農,乞活軍離去,獨木難支,方被鮮卑狗賊所殺。冉天王糊涂啊。」
岳飛說道,「無論如何,沒有冉天王,漢人早已族滅矣。至于稱帝,冉天王本成長于污泥之中,自然也被泥所污,不足為怪。」其實岳飛想說的是,如果我沒有接收後世子孫岳效飛的記憶,也不會明白帝制之危害。當然,這些他不可能說出來。
其實岳飛的這些理論如果讓儒生听去,定然可以把岳飛駁得體無完膚。比如長城,燕趙時就已開始修了。比如離散天下之子女,奉我一人之yin樂,估計從黃帝就開始了。但張橫吉倩等人卻不懂這些,所以他們被岳飛說服了。他們開始對歷代皇帝深惡痛絕,再也沒有以前的敬仰之意。
張橫忽然問道,「岳將軍,天下沒有皇帝也可以嗎?」
岳飛想了一下,方才說道,「沒有皇帝當然更好。但如果有皇帝,就一定要限制皇帝的權力。要用法來制止皇帝的某些行為。如果制止不了,就可以像周公流成王,伊尹逐太甲一樣地廢了他,另立新君。反正不能讓他一手遮天,為所欲為。絕不能把希望寄托于皇帝的個人道德上。商鞅以法制國很好,但他的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卻錯了。」
張橫問道,「錯在何處?」
岳飛說道,「錯在他的上限太低。他應該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張橫駭然道,「這世上誰敢給皇帝定罪啊?」
岳飛冷笑道,「以前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
張橫重又仔細打量了岳飛一陣,開口問道,「只有不想當皇帝的人才會想著限制皇帝的權力。我曾听聞岳將軍在應天府推行鄉老制度,讓鄉民自治,結果短短數月之間,應天府成了亂世桃源。初時我認為將軍是個有野心的人,就像漢朝的王莽一樣,沽名釣譽,只為他日稱帝。此刻見將軍對帝制深惡痛絕,方信將軍真是為了天下萬民。我張橫願追隨岳將軍,共抗金狗,滅污吏,還中原百姓一個公道。」
岳飛哈哈大笑道,「張將軍水戰之能,我素來敬仰。今日得了張將軍,何其痛快。就讓我們在冉天王的保佑下,殺敗金狗,救我百姓吧。」
此時日正中午,強烈的日光照在冉閔的墓碑之上,青石的碑銘竟閃閃發光,似乎冉閔的千秋英魂也顯了威靈,要與岳飛張橫一道,殺金虜,造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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