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婆婆與大衍真仙的關系,是一樁塵封多年的前塵舊事。
鬼面婆婆的閨名喚作冰無瑕,師從貢水真人,是大衍五行教二代弟子中的翹楚。她不問世事,一心修煉,伴隨貢水真人左右,長達三千年之久。冰無瑕堪稱天之驕女,資質不凡,聰慧過人,那時已經是邁入修道期的絕世強者。
修真境界的劃分,前面已經說過。修體、修元、修神、修識、修道,都是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取巧不得。冰無瑕三千年修行便突破修識期,進入感悟天道,印證自身道果的至高境界,可謂天資縱橫,羨煞旁人。只等修成元嬰道念,便可舉日飛升,成為真正的仙人。
哪知天不遂人願!就在她感悟天道的關鍵階段,卻橫生禍端,使她道基毀損,修為跌落,此生再也無緣升仙!
二十八年前,中州與北域交界處,頻有異相發生。世人多傳有寶物出世,引得無數高人前往窺探。五大真人也心下好奇,商定結伴前去觀摩。臨行前,貢水真人將峰內大小事務,交予冰無瑕全權代理。
貢水真人酷愛煉丹,有一至寶曰「煌天丹爐」,正有一爐丹藥即將練成。她交代冰無暇,百日後的子時開爐取丹,早一日不可,晚一日也不可。冰無瑕銘記在心,不敢有忘!
五大真人走後,二代弟子恪守門規,修煉照舊,教內並無大事發生。但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往往一鍋鮮美的肉湯里,總有那麼一兩顆老鼠屎。就有厚土峰的一名師兄,覬覦冰無瑕的美貌,趁長輩不在,整日對她糾纏不休,擾得她好不煩躁!她打又打不過,說又不敢說,只好忍氣吞聲,盼望師尊早日回山,斷了他的念想。
她的忍讓卻令對方更加肆無忌憚!終于,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此人偷偷模上貢水峰,制住了冰無瑕,將她強暴柔躪……
她不知與何人訴說,萬念俱灰,失去了活著的勇氣。但尚有師尊重任在肩,她只得隱忍等待,計算著時日,只等收取丹藥之日,便是她自殘歸墟之時。
百日原本不是很久,但她了無生趣,苟延殘喘之下,卻是度日如年。堪堪挨到百日,是夜子時,她剛剛取出丹藥,不想那惡人又來。她全力抵抗,苦于不敵,再次被惡人凌辱。這還不算,那惡人一不做二不休,還將丹藥統統取走,叛出山門,從此改頭換面,再也沒有了音訊。
三月後,五大真人回山,冰無瑕將月復中苦水傾述,求師尊替她做主。貢水真人遷怒厚土,罵他管教無方,竟帶出如此狼心狗肺的弟子。厚土真人也是顏面無光,奈何惡徒已去,蹤跡全無,讓他如何尋找?無奈,只得請大衍真仙出面,動用仙家至寶「炫光鏡」,這才查得惡徒下落。
這惡徒竟然闖入北域,已經被凍成人棍,死無可死了!
惡人得誅,此事本該揭過。但尚有一事令冰無瑕寢食難安——她居然懷上了那惡人的骨肉!
身孕已有些時日,感受到月復部傳來的陣陣蠕動,她伸起的手卻遲遲不忍落下。不管怎麼說,這畢竟是自己的血肉,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她不忍扼殺!
這是一種心連心的感覺,沒有經歷過的人根本無從體會!
冰無瑕失了貞潔,丟了師尊的丹藥,此刻又有了身孕。她只感覺眾人的眼神里多了一絲嘲弄,多了一絲鄙夷,更多了一絲唾棄!
她性情大變,暴躁易怒,漸漸把自己隔離起來,不再與他人接觸。貢水真人見她如此,也無計可施,只好把一干重任索走,交給別的弟子管理。
連師尊的信任也失去,冰無瑕終于不堪壓力,起了輕生的念頭!
貢水峰頂,冰無瑕仰天長嘯,痛哭失聲。她心中充滿仇恨!她恨那惡人,恨這賊天,恨盡天下道貌岸然的無恥之徒!她抽出匕首,劃花了絕世嬌顏,都是這該死的皮囊,才惹來無窮禍端!
孩子,你本不該來到這世上,現在就隨母親而去吧。她死意已決,心中了無牽掛,縱身一躍,跳下了萬丈懸崖!
誰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冰無瑕閉目等死,卻被一團真元托住,悠悠醒轉,入目是大衍真仙柔和的眼神。「傻丫頭,死有何難?惟生不易!那惡人蟄伏千年,所為何來?他為何單單對你動手?又為何取走貢水丹藥?難道這只是他的一時貪欲嗎?你不明白真相,死可安息?去可甘心?」
大衍真仙一語點出她心中的疑惑。她原本冰雪聰明,只是被接踵而至的打擊沖昏了頭腦,此刻被師祖點化,才幡然醒悟!是啊,輕生容易,可一旦身死,這些疑問就將被永久塵封。我自己不去求索真相,難道還有別人為我尋找嗎?我不甘心,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終有一日,我將知曉此事的因果,讓真相大白于天下!
她恭敬地對師祖三跪九叩,告辭離去。大衍真仙無異再生父母,讓她重獲新生。又如指路明燈,讓她明悟了今後方向。
故此,她一听說方小虎是大衍真仙的弟子,便驚呼出聲!
此時,冰無瑕與方小虎二人對坐廂房,娓娓而談。事關珠兒的身世,冰無瑕不想她徒增感傷,並未讓她前來。
「我曾經也是大衍五行教弟子,師門待我恩重如山,我豈會忘了長輩們的抬愛?只是我得救後,茫然不知何往。路遇自詡正道的名門弟子,見我容貌被毀,出言奚落,視我為邪魔外道。我氣憤不過,殺了三人,從此逃亡天涯,不知所歸!」冰無瑕言語哽咽,道不完往昔的一抹滄桑!
方小虎听得入神,也為她的身世感到悲哀。只是他置身事外,無論怎樣安慰都是徒勞,只好沉默不語,听她繼續講述。
「我殺了正道弟子,對方長輩豈會甘心?于是對我百般截殺,中州再無我的立身之所。我臨盆在即,怎堪整日殺伐?于是戴上惡鬼面具,喬裝易容成一名老嫗,躲過圍堵,來到南疆。到了這里,適逢中州正道進犯南疆,我便出手解了五聖教的滅教之危。自此,鬼面婆婆的稱謂便傳了出去。而我,也順理成章成了五聖教的繼任教主!」冰無瑕回想二十八年前的種種,不免心生蹉跎。
頓了頓,她欣慰地說道︰「幸虧有了珠兒,我才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我的余生,只有兩件事情。一是查找那惡人害我的真相。二是將珠兒撫養成人,為她尋一個好歸宿。」說罷,她看了看小虎。
方小虎被她一看,不由得心下緊張,手腳亂了章法,不知如何答話。
見他手足無措,冰無瑕轉言說道︰「可惜那惡人已經身死,真相無處可尋。我也曾到過北域,奈何那里常年冰封,非人力可及,我苦尋那惡人的尸身不見,還險些身亡,只好無功而返。但我決不放棄,只有找到那惡人的尸身,才有了解真相的可能。只是,我已無臉再回師門,又有何人幫我入北域尋找呢?」
說到這里,方小虎這才心頭恍然。原來冰無瑕是寄希望于小虎,想通過他,來尋求大衍真仙的幫助。難怪初次見面,她便將如此隱秘之事告知,原來是別有所求。但浪無情當日言到,說師尊無法下山,也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真,那冰無瑕又該怎樣絕望呢?那珠兒豈不是永遠無法知曉自己的身世了?不為別的,單單為了珠兒,小虎也不能對此事置之不理!
「冰姨放心,我一定竭盡所能,求師尊出面,幫你查個水落石出!」
聞言,冰無瑕急忙擺手道︰「你幫我可以,但冰姨的稱呼,切不敢再說!雖然我虛長幾歲,但按輩分而論,你反而是我的師叔!我如何敢當?」
方小虎見她還念及師門舊情,知她並非忘恩負義之輩,正色道︰「冰姨莫要推辭!我與珠兒交好,你自然是我的長輩。虛名于我如浮雲,莫逆之交才最為難得!冰姨,實不相瞞,我與珠兒……」
方小虎剛準備說明二人的關系,卻從門外傳來弟子的稟報︰「教主,客人已到前廳,小姐請您過去呢。」
小虎眉頭一皺,這節骨眼上橫插一杠,是存心與我過不去嗎?還沒見面,他便對這所謂的客人記恨上了!
經過一番交談,冰無瑕敞開心扉,早已不把小虎當做外人。當下,也不避諱,帶著小虎來到了議事廳。還沒進門,便听到一個洪亮的聲音說道︰「大佷女,我前段時間听聞中州弟子在西南一帶出沒。你正好那時失蹤,是不是被那些所謂的狗屁正道人士擄了去?沒有受對方欺辱吧?」
小虎心生憤懣,正待入內駁斥,又听一人出言附和道︰「義父所言不差,那些中州修真,滿嘴仁義道德,自詡名門正道,從來不把我們南疆放在眼里。有一次我奉命北上,路遇蓬城國師府的半盞醉鬼,正要上前問路,沒想到他不由分說便與我交手,簡直視我南疆之人如眼中釘、肉中刺。他們定是見念珠妹子生的美麗,動了邪念。此仇不報,還真以為我南疆無人了嗎?念珠妹子,你無須害怕,我金不換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替你討回公道!」
方小虎一听,這還了得?不僅污蔑中州正道,還辱罵半盞仙大哥。如此也就罷了,居然還敢打珠兒的主意。是可忍,孰不可忍!
「哪里來的瘋狗,亂吠一通,以為旁人都是聾子嗎?」小虎出聲大喝,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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