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鳥兒清脆的鳴叫喚醒了整個空濛的山谷。
清晨的山澗薄霧繚繞,樹木繁密,枝椏上還掛著昨夜的殘雪,偶有小動物在其間嬉戲玩耍,雪從枝椏上簌簌地往下掉,溪水潺潺。
顧家村位于山谷的北邊,靠近溪流,村里有兩百多戶人家,算是比較大的村落了,伴隨的嘹亮的雞啼聲,村子里的人們開始了新一天的勞作。
顧黎安是被凍醒的。在這之前他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里面有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他也叫顧黎安。他生長在顧家村,被一位名叫啞姨的女人養大,與她相依為命,然而不久之前啞姨去山里采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村民們都說她被山里饑餓的魔獸吃了,小男孩痛失親人加之無人照料,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入睡後不久便停止了呼吸。
作為一名雇佣兵多年以來形成的本能,在醒來的第一刻顧黎安便迅速觀察自己所處的環境。整個房間空落落的,一張矮幾置于屋內正中,上邊擱置著一口茶壺,同兩個茶盞挨著放在托盤里,矮幾的旁邊放著兩張木凳,其中一張還缺了條腿兒,牆面斑駁,糊在木窗上的紙也破損不堪,冷風鉚著勁兒往里鑽,一個大的筲箕斜靠在牆根邊兒,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家徒四壁說的應是這般了,就是這樣一間屋子卻讓他覺得莫名的熟悉。
顧黎安清楚的記得自己明明遭遇了一場爆炸,如今自己怎麼會在這樣一間屋子里醒來?起身想走出房間看看,突然眼前一花差點又昏厥了過去,胃里也泛起陣陣抽痛,這才感覺自己現在非常虛弱,于是伸出手扶著床柱準備去找點兒東西吃。
顧黎安覺得自己肯定還沒睡醒,于是他搖了搖頭,再次看向自己扶住床柱的手——皮膚透白,細細的淡青色血管蜿蜒在皮膚下,張開手掌,七粒鮮紅的痣躍然于掌心,指節根根分明,指尖透著點兒紫色——這明明是一只小孩兒的手!
顧不得其他,顧黎安掙扎著下床,憑著腦海中莫名的記憶推開門走向隔壁連著的廚房,趴在屋角的大水缸的邊緣往里瞧,水面上倒映著一張九、十歲孩童的臉︰眉毛延入鬢角,睫羽縴長濃密卻不卷翹,只如鳳翎般直直的搭落,墨漆般的眼珠瞪大,鼻梁挺直,唇形優美,只是皮膚蒼白,兩頰消瘦,下巴也尖尖的,透著一抹病態。
顧黎安頓覺五雷轟頂,露出了自己平時最為鄙棄的呆樣,這分明就是他小時候的樣子,他甚至能預見在十多年後這張臉就會長開成他最為熟悉的模樣。難道這就是團隊里的女同伴時常嚷嚷著的穿越?自己竟然因為一場爆炸穿越,並且還附身在了一個舉目無親且不久前才病死的孩子身上,而這個孩子有著和他一樣的臉,連左手上的七星痣胎記都一般無二。
透過這個孩子的記憶不難看出這是一個與他之前生活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還有那些叫做魔獸、靈印的什麼東西,這分明是一個陌生的世界!
裊裊炊煙從廚房的屋頂升起,整個屋內彌漫著食物的香氣。顧黎安端著洗淨的瓷碗從鍋里舀了一大勺菜粥,生火做飯對于一般的九歲孩童來說也許很難,不過對于他這個靈魂已經二十五歲的雇佣兵來說是小菜一碟。三碗粥下肚,整個人都暖了起來,顧黎安開始思考著自己的處境。
自己的靈魂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附身的身體才九歲,在這個世界,人們的行事定然與原本世界不同,不然這具身體的前主人也不會孤零零的病死在家里也無人現,或許這個大陸的法則就是這樣,適者生存。而要想找到回去的方法,首要的條件就是要學會怎樣在這個異世生存下去。
顧黎安審視完這具身體,根骨生得很不錯,雖然身子弱了一些但勝在年齡小,塑性很大,加以鍛煉未嘗不能達到以前的身手。至于魔獸、靈印是什麼,顧黎安打算先把這個問題放到一邊,先把身體養好再做打算,為此他制定了詳細的體能訓練計劃,爭取能盡快的把身體養好,磨練自己的身手。
回到臥房,顧黎安又從床頭翻出了一袋子銅板,這里的銅板也是外圓內方,拿出一枚放在手中掂量掂量還挺重,好歹是月兌離赤貧狀態了。
天空陰沉沉的,烏雲翻涌,像是困獸的囚籠低低的往下壓,如絮的飛雪直往下墜,紛紛揚揚地把整個山谷鍍上了一層銀光。
顧家村邊緣的一處破落的房屋前,一名十歲左右的男孩身著粗布短衫正沿著前院有節奏的呼吸,奔跑。偶有調皮的雪花落在他的眉梢睫尾,很快就被熱氣化成了水珠混合著汗水沿著他的臉頰滑入頸項。
顧黎安又在院中打了一套拳法,再練習了一些格斗的基本招數,眼見雪越下得大了,轉身邁向屋內燒水,簡單的沖了一個熱水澡後開始準備早飯。揭開蓋子,缸里的米已經快見底了,數了數掛在橫梁上的肉干也沒剩下幾塊了,就著所剩不多的食材做了一頓簡單卻富有營養的早餐。
用餐完畢顧黎安回到了臥房,推開木窗,雪絮紛飛迎面撲來,整個視野一片混沌,趕緊把窗戶關上,插上窗梢,顧黎安坐在矮幾前開始思索著接下來的計劃。
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已經臨近一個月了,通過訓練,身體機能已經有了很大的改善,在爆力和力量方面稍顯不足但耐力和速度還算不錯,以前的一些招數也能用上了。屋內啞姨所剩的食物儲備已經不多,自己仍舊是被村里人忽視的存在,而此時正進入深冬時節,再不多找些食物的話,這個冬天恐怕沒那麼好過,也許是時候出去看看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世界了。
顧黎安盯著手心里的七星痣陷入了沉思。
當第一縷晨光劃破天際,顧黎安睜開了雙眼。
屋外還飄小雪,顧黎安把墨色的長用布巾束高成一束墜在腦後,有幾縷絲垂在額前也並不遮擋視線,把貼身的皮襖用腰帶扎緊,往懷里揣入一皮囊的熱水和幾個大餅,再把不久前找到的匕首磨利插入鞘里,別在腰間調整成一個自己以隨時拔出的角度,困獵物用的細麻繩拿一小卷兒在手里。一切準備就緒,插上門梢,轉身邁進了無邊的風雪里。
到達後山已經是一個多時辰後了,整片山林被積雪覆蓋成白茫茫的一片,只偶爾能看見幾抹青翠掩在其中。舉目遠眺,群山連綿起伏,蜿蜒盤旋,仿佛與遠處的天際連接在了一起,顧黎安不得不感嘆這個世界的廣袤,這麼大的地界,他只能看見散落在群山之中的零星幾處有著人煙。
此時雪已經停了,顧黎安拍了拍身上的積雪往密林邊緣走去。沿路上大多是一些他從未見過的動植物︰有酷似松鼠的小動物在枝椏間穿梭跳躍,只不過它拖著三條毛絨絨的大尾巴;也有長得像小黃雞的小東西,頭上豎著一撮呆毛隨風搖擺,不過它們的速度很快,見到自己便出嘰嘰的叫聲,一溜煙兒就跑得沒影了;還有一種長得跟原來世界的竹子一般無二的翠斑竹,枝干是圓柱形,有節,伸手敲了敲,里面也是空心的,不過整株竹子突然簌簌地抖動起來,葉片四處紛飛,顧黎安連忙與它拉開距離,不一會兒它便沒有了動靜,顧黎安又試著在遠處用小石子擊打在它的枝干上,它又在不停的抖動之後便停了下來,見它沒有其他的反應,看來這翠斑竹應該是類似于含羞草的植物,不過它「害羞」的動靜稍稍大了些。
至此,顧黎安不敢再有絲毫的懈怠,每走一步都謹慎留意著周圍的環境,最終他挑了一只隱藏在前方低矮灌木叢里肥美的「野兔」作為目標。那只獵物皮毛成深灰色,如兔子般的長耳朵往後垂下搭在後背,白色梅花狀的斑點分布在它的背上。
調整好呼吸,顧黎安小心地邁著步子往「野兔」慢慢靠近。
三十米,他用左手撿起了一顆石子握在手心。
二十米,他用右手拔出了腰間的匕首。
還剩十米,顧黎安雙眼一眯,就是這個距離!左手瞬間彈出石子擊中了獵物的前肢,身體往前移動飛身一躍,電光火石之間匕首割破了獵物的喉嚨,同時就地一滾漂亮的翻身站定。
顧黎安抓了一把雪抹在獵物被割破的喉嚨上,減少血腥氣的散,畢竟這是嚴冬,應當盡量減少引來大型的食肉動物的能。削斷一根樹枝,用麻繩利索地把獵物套牢掛在木枝上,雖然只是一只毫無攻擊性的「野兔」,但顧黎安對自己這次的練手非常滿意,他開始一點點找回以前「狩獵」的感覺了。
群山環繞的密林里,一位長得玉雪漂亮的男孩勾起了嘴角,優美的唇形一點一點彎成了一個的溫柔的弧度,整片積雪的密林越的寒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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