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蒙城往其所管轄的村鎮範圍內的四個方向,分別派出了四隊人馬來選拔身具靈印的孩子。顧家村位于烏蒙主城的南邊,是領到選拔南邊方向任務的人馬所到達的第一站,它也是離烏蒙主城最為偏遠的一個村子。
經歷過十幾天的長途跋涉,幾十個在烏蒙城管轄範圍內的南邊村鎮也選拔完畢,而烏蒙城派出的前往另外三個方向的三波人馬也已經完成選拔,先一步回到烏蒙主城,而顧黎安所在的隊伍由于路途較遠,落于最後,此時也已臨近。
烏蒙主城外五十里處,一連串由被馴養的路行魔獸啼風馬所拉著的馬車隊伍,正向著城門快速移動。
在這次總選拔活動中,大概有一千三百多名孩子被測出懷有靈印。此時,幾乎所有被選上的孩子都爭先恐後地擠在馬車的窗口旁,伸長著脖子瞭望著遠處逐漸變得清晰的巨型城市,出陣陣驚嘆之聲。
只有極少數家境殷實,早已領略過烏蒙主城的壯麗的孩子,端坐在車廂之內,眼角的余光掠過同一車廂內的那些滿臉興奮、激動的孩子,而後露出一抹鄙夷的神情,不過,仔細看去,卻能在他們的眼底現一些隱隱的欣喜與惴惴的期盼。
顧黎安靜靜地坐在馬車內的一隅,不顧另外三名湊在窗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少年少女,一個人得清靜,自顧自地吃著置放在矮幾上的一碟碟精致的小點心,思考著接下來的計劃,小黑蹲在他的肩膀上呼呼大睡。
雖然顧黎安並不屬于家境殷實的那一類,他也從未見識過這個異世的主城的壯觀,但作為一名靈魂已經二十六歲的成年男子來說,很多事物都已經不能讓他的情緒泛起絲毫漣漪。
「黎安哥!」耳邊傳來一道少年的喚聲打斷了顧黎安的思緒。
顧黎安從懷里拿出一張素白的帛絹,拭了拭粘上糕點碎屑的手指,抬眼應道︰「怎麼?」
顧堯側過頭來對顧黎安露出一張大大的笑臉︰「黎安哥,你怎麼光在那兒坐著啊,前面就是烏蒙主城了,咱們快到啦!你快看,多壯觀啊!」
顧黎安搖搖頭道︰「你們看吧,反正過不了多久咱們就要進入烏蒙主城了,接下來的五年時間都會在這里度過,也不急著這一會兒,我就不跟你們擠這窗口了。」
談話間,浩浩蕩蕩的馬車隊伍離烏蒙主城越地接近了,城牆正中那扇巨大的拱形城門已經躍進了馬車隊伍的視線。
終于,位列于隊伍最前方的三位負責招納的斗氣法師停在了城門外,分別從懷里拿出一枚玉色的令牌,往上牌面一點,一道瑩瑩的綠光從牌里一躍而出,飛入城門之上,鐫刻著「烏蒙城」三個大字的石壁內。
這時,只見在石壁上有點點微光往外飄揚,紛紛滲入車隊所有人的身體之內。再次望向城門,孩子們的眼前便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透明光罩,無不嘖嘖稱奇。
馬車再次往前行駛,穿過光罩,掠過城門處駐守的衛兵,進入了城門之內。
烏蒙城位于北穹國的東南部,是僅次于北穹國王都——凌城的北穹第二大主城,為佔地廣袤,人口興旺的富饒之地,連接著北穹國各地的貿易往來。
進入城門的主干道,便能看到街道兩旁各類商鋪林立,酒樓、當鋪、綢莊等建築多不勝數。街頭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好一派車水馬龍的繁華景象。
城內的道路十分寬廣,城里的民眾也能認得馬車上飄揚的碧流學院的旗幟,紛紛讓道,不時有人向隊伍里趴在車窗往外觀望的孩子們投去歆羨的目光。
整座烏蒙主城佔地十分寬廣,車隊行駛了大約半個時辰之後才終于停了下來,所有的孩子紛紛走下馬車,根據指示在車旁站定。
隊伍的面前是一層層無限向上延伸著高達數百丈的階梯,向上望去能看到階梯的頂部好似佇立著一座座巨型宮殿群。階梯的底部站立著十數人,一位身著銀袍,年約四十余歲的中年男子負手立在首位,雖然臉上帶著和氣的笑容,但並不能掩蓋住他渾身的氣勢,而他的身側兩旁站著兩名約有十四、五歲的少年。
兩名少年均身著一襲青衫,右側的少年頭用一枚細潤的鏤空玉冠扣上,由一枚碧綠的玉簪固定,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眉目清俊,一看便讓人心生親近之意。而左側的少年僅用一條玄色的綢布將頭高束在腦後,尾垂至背部,鬢角旁垂落著幾縷墨,墨黑的眸子像一汪深潭,不帶一絲情緒,整個人渾身都散著冰冷的氣息。
這時,三名負責南邊招納的斗氣法師紛紛走上前去,對著那位身著銀袍的中年男子躬了躬身,三人中看起來年紀最大的那位老者道︰「南院長大人,此次招納的學員已經達到您下達的數目。」
南院長略一點頭︰「辛苦了,旁邊候著吧。」
三名斗氣法師再次躬了躬身,走到南院長身後那十幾人所在的隊伍里站定。
南院長往前走了幾步,低沉卻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傳至每個孩子的耳邊︰「碧流學院是我們北穹國除了王城的穹蒼學院外最好的學院,學院分為東南西北四個分院,而我則是碧流學院南院的院長,丁一洲,你們以叫我丁院長,在我身後的則是以後負責教導你們的導師,到了南院以後會有人告訴你們接下來的安排。」
說道這兒,丁院長的目光掃過面前一些忍不住竊竊私語的學員,感受到他的視線壓迫後,剛才低聲談論的學員們全都慘白著臉,低垂下了頭,全場寂靜無聲。這時丁院長復又說道︰「希望你們能為我南院添彩,我南院從不留無用之人。現在,跟著我去見碧流學院的總院長,同時也是烏蒙城的城主——韓啟大人。」
說罷,轉身便往階上邁去,見此在其身後的十數人也紛紛跟上。只是幾息之間,便消失在了階梯的盡頭,只余一縷飄渺的余音回蕩在空中︰「現在,你們面臨的將是最後一道考驗,只要能在戌時之前到達階梯頂端的便算合格,超過時辰或自動放棄的視為失敗,以上。」
隨著南院院長以及院內的各位老師、隨從等人的離去,下方準學員的人群里頓時炸開了鍋。
大多數人都不置信地望著面前高如天塹般的階梯,有的甚至打起了退堂鼓。也有一部分人在听到考驗規則之後的瞬間便作出了選擇,踩著階梯開始一步一步地向上邁去。
有了這一部分人的帶動,那些本身就有些遲疑不決的人也紛紛作出了選擇,向上攀登。畢竟擺在面前的只剩下這一道難關了,如果通過考驗,那就有了成為一名受人尊敬的斗氣法師或斗氣武師的機會,而這個誘惑,誰也不能拒絕。
顧黎安便是首先作出選擇的那批人中的一員,與他承坐同輛馬車的三人中,只有顧堯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跟上他的腳步,另外的一男一女則停在原地,反復糾結著。
隨著時間的不斷流逝,參加此次考驗的準學員之間也漸漸分成了三個部分,有小部分人領先走在最前端,此時幾乎已經攀登到了總路程的一半有余,而大部分人擁擠在路程的不足一半之處,還有小部分或體力不足,或出較晚的人墜在了隊伍的最後。
沿途上,顧黎安現有些家境較為殷實的準學員,穿著較為繁復,雖能襯其風度,但這長襟長袍的打扮甚為不便,拖慢了行走速度,反倒是一身簡潔短衫穿著的于攀登更為便利。
此刻,那些穿著華衣美飾的少年少女們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也不在意風度了,紛紛把長袍長裙月兌掉或剪短,速度頓時又快了起來。
小黑蹲在顧黎安的肩膀上,睜著黑溜溜的眼珠子看著面前被汗水浸染,顯得狼狽不堪的眾人表示弱斃了,它分分鐘就能躥上階梯頂端好吧!
顧黎安一看它那副不一世的拽樣兒,伸手就捋了捋它小腦袋上的一層絨毛道︰「老老實實地呆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小黑立馬伸出兩只爪子捂住腦袋,「吱吱」地表示抗議,會禿頂的!不過被顧黎安斜睨了一眼之後,頓時老實了下來,聳拉著耳朵蹲在顧黎安肩膀上不出聲了。
此時已經到酉時了,眾人已經攀登了近兩個時辰,速度也都漸漸慢了下來。有的準學員已經體力透支癱倒在了階梯上,為自己的無力痛哭流涕;有的望著高聳如雲,到現在仍不知其終點在何處的階梯,心里的防線終于垮塌,放棄了考驗;還有的仍舊在默默地堅持著,縱使汗水已經浸透了後背,整個人像剛從水里撈起來一般,還是咬著牙堅持著。
顧黎安也感到疲憊不堪了。
雖然他已經被強化了一次身體,也即將突破到橙色斗氣的修為,但受限于年齡的原因,身體仍舊不能承受過于大的體力活動。更何況這條漫無盡頭的階梯本身就能給人一種心理壓力,因為每當你感覺你已經看到了階梯的盡頭,就要走到終點的時候,再下一秒又突然現離終點還有不短的距離,所以在近兩個時辰的攀登路途中,顧黎安的體力消耗巨大。
顧黎安調整著呼吸以及步伐,有節奏的一步步向上邁去。此時他的周圍已經沒有任何一位準學員了,全都被他甩在了身後。
突然,顧黎安只覺腳下一軟,整個人像是被塞進了一個漩渦,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下一瞬,他感覺雙腳再次站到了地面上,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扇巨大的、像是由一整面玉石鏤空而成的門,門前正站著方才所見的丁院長及他身後的眾人。
眾人的面前懸著一片漂浮在空中的金色光幕,又似水一般的在空中涓涓流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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