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等一下!」
張佳木出聲之後,才覺後悔,就算有同情的態度和心理,但把人叫住,于事何補?
以他的身份,連王驥也沒有辦法的事,他能有什麼做為?
錢皇後停住腳步,用好奇的眼光看一眼張佳木,眼神中若有所思,但只是皺眉等著,並沒有說話。『言*情*首*
以她現在的心情,看什麼都是厭的,當然沒有什麼心思和張佳木說閑話。
看著她佇立的身影,張佳木呼出一口氣來,火光之下,凝成一團白氣。他吶吶道︰「皇後……」還在措詞時,腦袋里突然靈光一閃,當下立時頓悟。
他恨不得狂抽自己一通耳光,穿越客的優勢就在于積累的知識,他好歹也是兩世為人,現在居然和哈銘等人一樣一籌莫展,說出去,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他定了定神,這下語氣就從容自在的多了,他道︰「娘娘,小臣有個辦法,就算沒有醫藥,大約也能使太上皇高熱稍退,如果信臣下的,就依法施為,如果不信,那也就當臣沒說。」
他話剛說完,哈銘已經大步過來,雙手捏住他肩膀,沉聲道︰「混賬小子,有法子為什麼不早說?而且,還這麼多廢話!」
張佳木苦笑道︰「師傅,小著點勁兒,別把徒弟肩膀給捏碎了。」
「捏碎也活該,快說!」
「是,這也是剛想到的法子。」
這會兒錢皇後也又回身走過來,她也道︰「有什麼辦法就說罷了,這會子無藥無醫,就算有什麼蹊蹺法子,但有一線之明,就試一試也罷。」
哈銘听她語氣中有不大信任的感覺,也是大為著急,他叫道︰「娘娘,此子就是張佳木,年輕雖小,但幼而聰慧,幾件辦事歷練已經不同凡俗,還有……」
「好,吾知之矣。」
錢皇後果斷的打斷了哈銘的話,她道︰「那就這樣吧,不管他說什麼法子,我回去後,一律照吩咐施行就是。」
「臣不敢當!」張佳木大有惶恐之感,听哈銘的意思,南宮中恐怕早听過自己的名字。這為的是什麼,一時之間是弄不明白了。他只有沉心靜氣,用極平淡的語氣道︰「太上皇陛下是高熱不退,那麼,先想辦法退熱。」
他接著道︰「現今的法子只有一個,」說到這,張佳木轉過身去,向著錢皇後躬身道︰「要請問娘娘,宮里有酒沒有?」
「這當口提什麼酒!」哈銘暴跳起來,簡直要揍自己這個愛徒。
「有酒!」錢皇後此時已經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張佳木身上,她很冷靜的答說道︰「要酒做什麼?」
「得是烈酒!」
「應該還是有的,請說下去。」
「好,」張佳木微微一笑,道︰「既然有酒就好辦。請皇後娘娘精選些柔軟的棉布,先用溫水給太上皇擦洗一遍身子,再用酒擦一遍,記著,要擦臉龐、腋下、腳心、手心、大腿內側,胸口,都得擦到。」
「這……」
饒是皇後把一切希望都放在這小百戶身上,听到這怪異的辦法,還是面露遲疑之色。一邊的哈銘更是覺得匪夷所思,不僅是他倆,就算是在場的錦衣衛們也沒有一個不覺得這法子瘋狂的。
這麼大冷的冬天,用棉被緊緊裹著,病人尚且嫌冷,要是這麼折騰,太上皇哪里還有命在!
「這麼做,道理在哪兒?」哈銘不禁逼問。
張佳木攤手道︰「和你說也不明白,照我這法子做,就算不能完全退熱,最少也能極大緩解。」
他想了一想,又道︰「當然,房間要緊閉,擦洗的時候不能吹風。擦完了,用濕毛巾放在額頭,要勤換,熱了就換!」
這種辦法其實道理也簡單,就是用物理的法子給病人退燒。一般來說,燒的越重,越是要服藥的同時輔助以物理退燒的法子,嚴重的話,還以用冰塊。當然,這大冷的天,冰就不必用了。
這種法子後世之人沒有不曉得的,但在當時,病人一旦受寒熱,一定是門窗緊閉,厚厚的被子捂在身上,如果服了藥汗的話,這種捂法當然也好,有益于病人汗。但如果沒有藥服,病人又高熱不退,當然肯定得用物理退熱法先緩解熱高燒的癥狀,從當前的實際情況來說,張佳木有絕對的把握讓南宮里的那位退燒,最不濟也是緩解他的高熱不退。
或許是他的態度打動了皇後,當然,更多的也是所謂的「病急亂投醫」,听張佳木說完之後,皇後居然頷首點頭,道︰「知道了,一切如你所說。」
哈銘大急,警告道︰「皇後,這小子所說完全不知所雲,他不知醫理,豈能信他所說!」
「不是你說他警醒精明,聰慧過人?」
皇後這會倒是有心情打趣了哈銘一句,看他被噎的說不出話來,竟是嫣然一笑,這一笑,倒是風韻猶存。
張佳木倒是從她這一笑中看出一個人的樣子來,忍不住心中一動。
哈銘對他大為埋怨︰「你怎麼亂出主意,這麼冷的天,還這麼折騰太上皇。你听清楚了,要是有什麼不測,我必定找你算賬!」
「師傅,要是當真听我的,」張佳木神色輕松,笑道︰「那就只管放心好了!」
天寒地凍,就在南宮外頭說話也頗辛苦,當下張佳木招呼了哈銘等人,一起在南宮外西三十步的鋪舍里休息。
這一夜當真是辛苦極了,里頭不通消息,不知道張佳木的法子是否有效。外頭寒風呼嘯,吹的小小的鋪舍冷風直透,冰冷刺骨。
要是往常,鋪丁們早就鑽在被子里歇下來了,這會大家擠成一團,只有張佳木和哈銘有凳子坐下,喝著鋪丁們茶壺里的劣茶,一碗接著一碗,只是用來打時間等消息。
不遠處的鐘鼓樓上已經打了五更,這會兒宮門已經打開,王驥那邊也傳來消息,老伯爺已經進宮。預計不久之後,就會派醫官帶藥前來。
哈銘冷笑︰「謝天謝地!但願他們還有點人心!」
這會兒,張佳木倒是對他的經歷好奇極了,哈銘祖上早就投效,說是蒙古人,除了懂蒙古話外,幾乎與漢人無異。倒是不知道他一個小小的通事,怎麼和皇宮里的太上皇勾搭上的?
而且,明顯交情還不淺,連皇後也認得他,說話也很隨意。
正想問他,南宮里出來一個中年宦官,打听了一下,就直奔鋪舍而來。
張佳木和哈銘連忙迎出來,哈銘大為緊張,遠遠就問︰「怎麼樣?」
「謝天謝地,」宦官的語氣里藏不住的喜氣,他遠遠叫道︰「哈通事,張百戶,娘娘叫我出來傳話︰太上皇的燒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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