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怨是接到信在出門時趕過來,他低聲埋怨道︰「佳木,不是說要坊里平靜無事嗎?今天咱們自己鬧這麼一出,算怎麼回事?」
「九哥,你不懂張佳木微笑著搖搖頭,任怨這漢子為人太光明磊落了一些,這些陰謀伎倆,他真不懂。
「嘿嘿,反正你說了算。」
任怨模了模下巴,倒也沒有較真的意思,他反正跟著張佳木混就是了。倒是一邊周毅不陰不陽的開口道︰「這還不簡單?上頭有什麼吩咐,張大人當然不能當面打駁回。但答應下來,怎麼做就是收于心了。反正這里咱們動手干一票,張大人的地位是更加水漲船高了
張佳木先是一驚,接著又是一笑。其實這點子伎倆也沒有多復雜,周毅看起來也不是蠢人,能猜中一點他的心思,也不算出奇。
周毅說完,原本以為張佳木必定會大雷霆,不料張佳木只是一笑,並不出聲,反而是任怨等人向他怒目而視,他搖頭嘆了口氣,卻又也向任怨怒目而視。
「大人」。前頭劉勇早就有布置,各人走了一會,看了不少神頭鬼臉的大漢,彼此都模不清楚底細,互相瞪一眼,也就罷了。正走著,前頭有個校尉提著一盞燈籠來回報︰「劈柴胡同那里有座酒樓,里頭疑人物極多。」
張佳木翻了翻白眼,眼前的坊外疑人物都大搖大擺的在街面上走了,還要他多說?「哦,我們去看看」。
他突然醒悟過來,那里是太白居所在,這酒樓生意好,老板老白也很會來事,錦衣衛們去吃飯,總有不小的折扣打,交份例銀子也很爽利,所以這個校尉大約是念著香火情。特意來報,想著先去收拾太白居的那些家伙。
這想法也不能說錯,張佳木笑了一笑。叫那個校尉頭前帶路。好在天黑夜冷,街上人不多,年前的熱鬧勁到現在已經過去不少,街面上人少的多了。總得再過一陣子,到正月十五鬧花燈時,才會再熱鬧起來。
人少好趕路,幾里路加緊腳程,沒一會就到了。
到了酒樓門口,酒樓白老板連忙趕出來迎接,看著張佳木,老白原本憨厚的臉上全是愁苦之色,他原地行了一禮,道︰「大人,不能在酒樓里動手啊,」
「老白,你這是什麼話」任怨大打官腔,道︰「緝拿疑不法之徒,這是我們錦衣衛的職責,你一句話,就不拿了?」
「是是小人不會說話。」老白都要哭出來了,他想了想,咬牙道︰「份例銀子小人再每月多交二兩
「別難為他了」張佳木笑道︰「我上去看看,能包容就包容吧
他倒不是非賣老白這個飯店掌櫃的面子不,只是剛剛天黑,看不清楚,現在這會兒,他想進去看看情形如何。
轉身進了樓小二迎上來招呼,張佳木使了個眼色,酒樓里的小二都是些靈醒角色,當下也不行禮,只是按尋常客綰招呼。
「我去二樓,給我來幾個鹵菜,打一角銀子的酒,再做個魚湯下飯!」
張佳木胡亂吩咐著,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在場那些神頭鬼臉的漢子們。一個個筋肉盤結,全部穿著灰色或青色的厚袍子,腳上多半穿著官靴,衣服和靴子里都是鼓鼓囊囊的,張佳木看的一笑,這些哥兒們,似乎都不是善主啊。
他猜的沒錯,今天涌入正南坊的漢子總有二三百人。都是挑出來的精銳軍漢,政變雖然在大明帝國最高層的重臣和軍頭那里還沒有達成定議,但這種事,豈有不事先準備的道理?
哪有說晚上把手下叫來,說一聲,我們要政變了,老子們打到南宮去,接出太上皇,再殺到宮里去,干掉皇上,擁立太上皇復個。
敢這樣政變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白痴吧。
當然,政妾肯定是要有突然性,但真正完全突然的政變,怕是十次有九次都會失敗吧,
到正南坊的人,真是形形色色,什麼樣的人都有。也以說,各方勢力都派了人來。有人是要保,有人是要救,有人是居中看風色,總之,各方神仙在上面開會,先派了這些小嘍羅來搶佔地盤,熟悉地形,觀察動靜。
當然,掌握正南的張大百戶是不是能同意,那就是兩說了。
略看了一圈,任怨幾個也進來了,各自找了位子坐下,他們過來,挑出來的校尉和坊丁們當然也跟過來,酒樓四周,人影亂晃,顯然是已經把這座酒樓圍了個水泄不通。
「要是有強幫
張佳木心生遺憾,大明的強常似乎不怎麼樣,反正軍中裝備的不多。弓箭質量應該也不如宋時,但火鎖,這種利器真的是軍國重器,神機營就是專門的火器營,成祖北征時,很得火器之利,把蒙古輕子殺的望風逃竄,不敢接仗。
但越是好東西,藏的就越嚴實,火鏡在大明是軍國重器,普通百姓看也別想看,錦衣衛也沒有裝備,只有神機營里有,還有專門的監槍官看守,不經上命,是不能隨便動用的。
其實明朝的火器制造並不落後,最產在這會還不落後,關鍵是工匠待遇如同豬狗,官員貪污工料,所以工部制出來的火統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明末時,火鏡已經基本和廢物差不多了。
要是現在這會或是戚繼光那會制出來的火統,擺上幾十支在這酒樓外頭,任你是七俠五義,展昭還是五鼠,一個也甭想跑啊。
在下頭看了一圈,卻是沒看到什麼出眾的人物,張佳木想了一想,知道真正掌事的人肯定躲在二樓,當下也不遲疑,拾級而上。
樓梯是木制,咚咚咚響個不停,等到轉角處,閃出兩個灰袍大漢來,冷著臉向張佳木道︰「二樓我們包了。要吃飯,到樓下去」。
「是麼?」張佳木嘻皮笑臉的一擠,兩個漢子吃不住勁,卻是被他擠到一邊,一邊擠,他一邊笑道︰「是麼,好大威風?俺在這坊里這麼久了,還沒听說包下整一層酒樓宴客的,是哪位大爺達官,俺到想見識一下
嘴里說個不停,身形也是不停的擠閃讓,幾條漢子,生生就是攔不住他。
「好身手啊,佳木!」
網閃過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就是在張佳木頭頂打雷,怕是也沒有此刻這個聲音叫他吃驚。
「呃,是百產大人?」
張佳木先是瞪眼,然後苦笑。攤手,接著又半跪行了一禮,道︰「屬下見過大人!」
「你現在做此官,怎麼還向我行此禮?。
大馬金刀,正坐在酒樓二層的正是張佳木前上司門達。
怪不得,這酒樓的掌櫃老白的臉色死了娘老子般的難看,原來是坊里舊主子到了。門達在時,他這個小掌櫃是很受照顧,今天怕新舊百戶起了沖突,他的臉色才那麼難看的吧。
張佳木笑道︰「一日為尊長,終生是尊生。我與大人雖然已經不在一處,但大人提攜之恩,屬下無一日敢忘啊
錦衣衛里,多半是翻臉便不認人,除非是多年世交,不然是沒有交情講的。門達對張佳木雖然是有提拔之恩,又有贈刀之義,但相處的日子太短,張佳木提拔太,所以兩人的交情並不算深厚。
現在,張佳木的表現,也算是很講交情,為人是很仗義的了。
門達的臉色很欣慰,他正吃飯,伸筷子挾了塊肉,嚼著吃了,才點頭道︰「老白的手藝還是不錯,這紅燒肉做的挺地道。」
又指了指身邊的凳子,道︰「佳木,來,坐下陪我一起吃
「好的很」張佳木笑道︰「屬下也正餓了
門達瞪眼道︰「餓了不吃飯,閃上來找麻煩做甚?」
「大,上命有差,沒辦法的事啊
一時間,兩人都是笑起來。笑過之後。門達才道︰「我來看一看就走,倒不會給你添麻煩
這會張佳木也看清楚了門達身邊的人,頗有幾個氣概不凡,而且身姿英挺的人物在。想來,今天是門達帶路,把這伙武官帶來探清坊中虛實,熟悉南宮地利,眼前這伙人,不是十團營的軍官,就是哪個大貴人府里的家將,總之,肯定都是有身份的人物。
他想了一想,覺得和門達撕破臉得不償失,傳了出去,有忘恩負義之嫌。古人最重兄弟義氣,要是他連門達也砍,就是在錦衣衛里,也是有點說不過去。
當下點了點頭,道︰「老大人轉一轉就走吧,今晚屬下出來肅清地面,起了誤會就不好了
門達也甚光棍,答道︰「如此,咱們一會就走,絕不會叫你為難就是
「嗯,如此多謝大人了
張佳木站起身來,就要告辭。
「慢著」門達把他叫住,臉上浮出笑來,他道︰「下頭西南角上坐的那伙,不是咱們的人
一句話就夠了,張佳木笑道︰「好,我省得了,大人在此慢用。」
罷,他挺身下樓,到了樓下,正好又進來一伙漢子,鮮衣錦服,神氣的緊,大搖大擺的就向西南角去了。
張佳木一眼認出這群是誰,心頭大喜,指著他們叫道︰「來呀,把這伙不法奸邪給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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