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何時何年何地,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來這里,未央站在原地,那是一片河畔,她沒有記憶,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到這里,在她的周圍,圍著許多人,在翹首等候,她站在原地,無法動彈,卻足足可以看清眼前的一切,甚至有人從她的身體里穿過,好似,她原本便不屬于這里。
「來了!來了!!」
人群之中,頓時涌動,河畔遠處,琵琶聲漸起,旋律婉轉熟悉,船閣漸行漸近,形狀大致與那晚所見類似,紅紗涌動,分外朦朧
粉衣少女翩翩起舞,而閣間女子的面容也逐漸顯露在眾人面前。紅繩繞頸,紅紗涌動,手中提著玉質的琵琶,款款而來,眉目妖嬈,絕代傾城。
是那晚那個紅衣女鬼!
白日里的她跟夜里幾無差別,只是這個越發明艷,美得陽光,而那個,美得哀怨。
「啊!是花菲雨!!」
「早聞花溪花菲雨歌舞雙絕,姿色傾城,如今見她一面,果真絕色!」
「花菲雨!!」
「……」
花菲雨,是她的名字麼,花落一世,非風非雨,未央怔怔地望向船頭的女子,如此的人,為什麼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花菲雨……」
低低的喚出這個名字,而船頭的女子好似有所察覺,往她這個方向望了一眼,未央心中一驚,她看得見自己,還未有所反應,便見一陣歌聲拂過,逐漸揚起一陣淡霧,眼前的一切,卻是變了一個結局。
那是一個夜晚,彎月如刀,她站在橋下,看著橋上的兩人。
女子巧笑倩兮,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她從沒見過她這麼開心的樣子。
男子玉樹臨風,目光之中滿是寵溺的笑意。
她說,柳鈺,我在這里等你回來。一天兩天,一年兩年……
他道,待我功成名就之日,便是柳鈺迎娶你花菲雨之時。
多麼美好的誓言,沉溺在其中,讓人看不見眼前的一切,從那之後,花菲雨一直在這花溪橋頭等著柳鈺的回來,無論春夏秋冬,她總想著,有那麼一天,會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呼喚她的名字,花菲雨。
她在這河畔蹉跎了六年的大好時光,就為了等這樣的結局。
天漸漸下起了雨,未央站在原地,看著眼前場景的變幻,她知道,她的結局,快要出現。
「砰!」
女子手中的酒杯滑落在了地上,她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渾身無法動彈,躺在他的懷里,無法言語,沒有動作,只是睜著雙眼,望著眼前的人,眼角處的紅梅花鈿妖艷如血。
柳鈺垂目望向懷中的女子,他伸出手去,一遍又一遍的細細摩挲著她的臉龐,似乎在做一個最後的告別。
「菲雨,對不起,柳鈺不能再陪你了」
低沉的嗓音響在她的耳畔,好似晴天霹靂,她望著他,嘴唇微動,卻沒有發出聲音,她在問他,為什麼?
「一步錯,步步錯,高中之日,聖上賜婚,皇命不可違抗,如果讓他知道我還有個你,我一定會不得好死的!」
他在她額頭落下一吻,輕聲低喃。
「所以,菲雨,你也不願意看著柳鈺死,對嗎?」
他放下她,忽的變得語氣可怕。
「所以,為了我,你必須死!」
柳鈺站起身來,顫抖著執起桌上的酒壺,邊走邊撒,他回到她面前,火折子握在手里,那樣的燈火在花菲雨的眼里是那樣的絕望,淚流滿面。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局。
「啪!」
火折子一落地,火勢便蔓延了開來,整座船的紗幔開始起火,她陷入了一片火光之中,柳鈺最後看了她一眼,毫不猶豫地甩袖離去,今天他故意將所有人支開,開船到這江心無人之地,沒有人會來救她!
花菲雨躺在地上,無法動彈,淚如泉涌,最大的悲哀莫過于心死,她等了他六年,就為了等這麼個結局。
怪就怪她太過認真,把這情場之話,信以為真。
怪就怪他沒懂什麼叫人心易變。
柳鈺又有多特別,說到底,也只不過是人而已。怪她沒有看清。
花菲雨眼睜睜的看著火苗越燒越大,卻無能為力,活生生地被火苗吞噬,撕心裂肺的疼痛。
浮生若夢,一切都消失在了這樣的一場大火里,從今以後,這世上再也沒有花菲雨,只有柳鈺青雲直上,前程似錦。
不甘心,我不甘心。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未央站在那里,四周一片黑暗,巨大的黑色帷幕之上又出現了她的那張臉,丑陋,扭曲,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滑落在地,黑色帷幕逐漸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