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漢國陵帝二十九年秋,
樂湖,滴翠亭,
雲團聚在西方,被夕陽染成金色,鳥飛得很低,很急,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悶熱氣息,看來不久有雨將至。
一如往昔,碧色翠竹、香樟將這所小小院子包圍起來,形成一個陣,外人闖不進來。院內,同樣小的廳堂前,九重葛熱切吐著芬芳,白海棠枝葉快要落盡,不變的還是那份優雅氣質。原本被打掃的一塵不染的青石地板上鋪滿了蝴蝶般金色的梧桐葉,映著金色的晚霞流光溢彩。
往上看,半人粗的兩顆梧桐樹上落葉殆盡,露出了遒勁的樹冠,頂天立地。之間是一架高得過分的秋千,此刻上面正坐著叫夢鳶的女孩子。窈窕芊影,樣貌不算出奇,可是有一雙漂亮地過分的眼楮。湖中秋水,落日余暉,鴻鵠飛燕全部落入那雙眼中,可這些都不是她所關心的。皇上賜她與沐容琛的姻緣,今天是來送聘禮的日子。一早她就讓水碧去打探了消息。
一想到那個人,夢鳶心里,面上都染上一層柔色,沐容琛,兩大家族之一的沐家少主,當今蕭皇寵妃的親佷子,更是聞名天下的四公子之一醉凌。相傳其容貌非凡,才華超群,年少就遍學了天下奇書。武功更是出神入化,八歲時一曲劍舞,頰如微醺,醉勝凌波。贏得了無數少女的芳心。還得到了蕭皇的欣賞,親封世子,放入蕭漢皇室一同培養,天大的恩寵一度羨煞了眾人的眼楮。而這些對夢鳶都不重要,幾個月前,她費心找到從小照顧自己的翎哥哥就是這位醉凌公子沐容琛。埋在心里十七年的情愫讓她告訴自己,這次一定要把握好!
久等無信,夢鳶心中有些焦急「怎麼還不回來?」
終于,在她念叨了無數次後,
「二小姐!」門口傳來一陣疾呼。
來了!一听到水碧的聲音,夢鳶直接從秋千上跳到水碧面前,一臉激動。「快說,怎麼樣了?」
「小姐」水碧跑得氣喘吁吁,接不上氣卻還是堅忍著對夢鳶傾訴剛才的發生的一切「不好了,小姐?剛才沐世子?到了咱們?府里來,退了和你的親事,還?說要改娶,改娶咱們家大小姐呢」。水碧說時,淚不住流下來,心里為夢鳶一直傷心。
「 當」一聲,雨還沒下,突然的打擊如雷直接在夢鳶腦子里炸開。原本站得挺直的雙腿幾欲倒下。
好不容易整理了思緒,夢鳶強裝鎮定。「水碧,這是假的是不是?你在和我開玩笑是不是?」
「小姐,我?我也希望這是假的,可,可是???」水碧不忍再說下去,淚水流得更凶。
「 當」。又是一聲雷。退親,改娶,改娶的還是和自己一向要好的夢 姐!
一個個殘忍的字眼刀般剜著她的血肉。為什麼?她第一次想問為什麼,為什麼要開這樣一個玩笑?為什麼承諾了的要後悔?為什麼給了她希望卻又再熄滅?
千萬個為什麼如藤蔓纏繞著她,令她窒息,失去了力氣的四肢努力想伸展開來,她想去問沐容琛,她想要一個結果。一句讓她能接受的話。踉蹌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不如說是近乎崩潰。
沈家後園,
晚霞醺日,映著正在牽手的兩個人,一個鬢發精致,氣質清婉,溫柔如水的臉上因為含羞多帶了幾分霞色,不時悄悄偷看那人。
而那個人,眉峰勁挺,面色如鑄,如劍削的稜角分明的臉頰上也染了霞色,不過更加醉人。二人相攜,如風似畫。
沈夢 臉上有些擔憂︰「容,我害怕鳶妹妹知道了我們的事會傷心,她和我平時最好了,我該怎麼辦?」嬌聲讓人心動。
「沒事,她早晚要知道的,我們趁現在也可以和她說清楚,從今以後就再無瓜葛了。」沐容琛緊握著她的手和有磁性的聲音讓人心安。「婚禮都交給我,你安心做新娘就好」。
「嗯」。沈夢 回答地小鳥依人,仰望著面前這個如神般姿容俊朗的男子,她將來的夫君,自己何福得到他的垂愛。心中做夢一般,深深陷進去了。
一回頭,正好看見一臉不可置信的夢鳶。「鳶妹妹!」。
原本被沐容琛牽著的手不由掙扎出來,卻被抓得更緊,同時沐容琛堅定的注視讓她跳動的心靜緩下來,這是不得不面對的時刻了吧。
「夢 姐,凌哥哥」。幾十個響雷夢鳶在耳邊炸開,剛才的情景真好,廳堂里放的決然無情的退婚書和所謂的聘禮,此刻神仙眷侶的兩個人,情比金堅,可是她的心痛,很痛,一個是她最好的姐妹,一個是她深愛著的人,呵???那些她最美好的幻想在這一刻被打碎,化為粉末隨風而去。
留在原地的,依舊是這最刺眼的一幕。
夢鳶強撐起身子,飄飄搖搖站起,眼神掃向兩個人,然後定在沐容琛身上「出去,我有話要說」。
那一刻,沈夢 眼楮朝兩人瞟去,看見夢鳶刺紅痛楚的雙眼和沐容琛如琥珀般清亮的眸子。
「求你,只要一小會兒??」。這是夢鳶第一次求人。這樣的場合,以前的她受不了這種屈辱吧。
「好」沐容琛看過夢鳶的眼神,稍頓了一下答應。
「容??」沈夢 忙攔住他,心里有些別扭,自己左右不了這個太過優秀的男人的決定,但一定要阻止他有猶豫的機會。
「我只是和她說清楚,放心」。沐容琛這話隨風而過,和夢鳶兩人離開原地。穩重的步調似無情,這個糾纏了自己許久的傻女人,應該有個了結了吧。
沈夢 愣在原地直到兩人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