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踮起腳尖湊到蘇涼的耳朵邊，蘇涼嘴角一抽，有些哭笑不得的樣子。
小圓子說，其實，我見過我媽媽的照片，她很漂亮，也會彈鋼琴，可是，我一點都不喜歡她，不是我想象中的媽媽。蘇老師，我還是比較喜歡你……
「爸爸！」小圓子說完，立刻沖著不遠處喊了一句妲。
蘇涼只以為他是在跟她開玩笑，寵溺地揉了揉他的短發，沒好氣地說道︰「小圓子，你在故意嚇唬老師嗎？」
「蘇老師，我怎麼不知道你竟然會怕我？」一個低沉而性感的嗓音從她頭頂上傳來窀。
蘇涼猛然一怔，下意識地站了起來，抬起頭，望向一臉似笑非笑的沈南辰。
還不等她開口，小圓子已經開始興奮地炫耀︰「爸爸，蘇老師給我做了很多好吃的……」然後他如數家珍般地一一羅列出來，「我最喜歡吃炸藕片。」
「看把你給美的！」沈南辰寵溺地笑道。他又笑著瞅了一眼蘇涼，狀似不經意地解釋︰「我現在得接小圓子回去了，一會兒我們還得去祖宅看老爺子，這是近些年來一直養成的習慣，每個周末都會抽時間過去一趟祖宅。」
「嗯。」蘇涼淺笑，沒有多說什麼，「小圓子，再見！」
「蘇老師再見！」
……
回到家里，蘇涼突然覺得很冷情，幸好還有張曉陪她一起。
「蘇蘇，這種秋雨綿綿的日子，最適合窩在被子里看電影了。」張曉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笑得賊兮兮的。
蘇涼警惕地瞅了她一眼，以她對自己這位好友的了解程度，張曉一定是找好了電影，而且這部電影的內容要麼很勁爆，要麼很血腥，比如上大學那會兒，張曉拉著她一起窩在被子里看《德州電鋸殺人狂》，看完之後，她連續做了一個星期的噩夢，總夢到自己被人給活活肢解了……
「事先聲明，我不看恐怖片。」
「放心吧！這回絕對不是恐怖片，《色戒》，《色戒》你應該听過吧！未刪減版的，保證讓你一次過足癮，據說，里面的男女主角可都是大尺度出演，當初沒趕上好時候，如今好不容易找到這個版本，當然不能輕易錯過。」
「曉曉，你這口味……挺重的！」
……
于是，蘇涼跟張曉一起窩在被子里，睜大了眼楮盯著筆記本屏幕。可是，從頭到尾，從尾到頭，她們也沒看到什麼大尺度出演，張曉氣得直哼哼，直呼上當！
她把筆記本往旁邊一扔，沒好氣地罵道︰「什麼叫做掛羊頭賣狗肉！這就是！你瞧瞧！還說是什麼未刪減版有大尺度出演，這看來看去，就幾個曖昧接吻的鏡頭，那些傳說中超高難度的姿勢一個也沒有出現。」
蘇涼一臉無奈，很鄙視地白了她一眼，「曉曉，我覺得你更適合看某島國的片子。」
「蘇蘇，難道你有？」張曉兩眼冒光，笑眯眯地瞅著她。
「你想多了，我對那種純獸性的發泄不感興趣。」
「真的不感興趣？」
「騙你做什麼！如果連愛情都沒有就結合在一起，你不覺得挺讓人難以接受的嗎？不過，最惡心的要數男人為自己出軌找的借口，什麼酒後亂性！你仔細想一想，一個人要是真的喝醉了，哪有精力去做其他事情，肯定倒頭就睡，還能夠亂性的那肯定是很清醒的，只不過是為自己的行為找了一個借口。」
「嗯，同感。」
……
傍晚的時候，張曉接了一個電話，然後拿了包迫不及待地離開了。蘇涼想說什麼，到嘴邊的話卻又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張曉。
其實，很多的時候，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張曉對老曾不顧一切的感情，是蘇涼沒有辦法理解的，就像是蘇涼跟易澤離婚的時候，她選擇了淨身出戶一樣，張曉也同樣無法理解她的行為。偏偏，這樣兩個無法相互理解的女生，竟然會成為一對親密無間的好朋友。
很多年以後，當她們白發蒼蒼，連牙齒都月兌落了一半，她們依舊會相約在一起，重復一些年輕時候預見的快樂時光，那是屬于她們兩個人的傾城時光。
沈家祖宅。
一片白牆青磚，竹林掩映，一條筆直的林蔭路一直通往大宅門口，在林蔭路的道口還有全副武裝的執勤人員。
沈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參加過內戰，後來又成為抗美援朝的主力部隊的成員之一。活著回來之後，經歷過文化大革命，被打為右派，一直到「四人幫」粉碎，他這才得到平反，官復原職，但是因為沈老爺子的健康問題，他主動提交了請辭。
「太爺爺，太爺爺……」
小圓子剛從車里下來，就立刻邁開小腿，朝著不遠處拄著拐杖的老人飛跑過去。
「你這孩子！慢一點，慢一點，小心摔倒了……」沈老爺子一臉的寵溺之色，對這個玄孫他可是愛極了的，要不是沈家祖宅離城區的幼兒園有點遠，他肯定會讓小圓子留在他身邊。
話剛說完，小圓子立刻就撲倒在地上，就在眾人擔心他會哭鼻子的時候，小圓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爬了起來，然後，面不改色地撲進了老爺子的懷里，半眯著眼楮微笑︰「太爺爺，太爺爺，我可想你了……」
這一連串的動作，惹得眾人一陣哄笑，就連平日里一向不苟言笑的沈南亭，也微微彎起了唇角，對這個小外甥格外的寵愛。
「摔了疼沒有？」沈老爺子笑著問道。
「一開始有點疼，可是太爺爺抱著就不疼了。」小圓子在沈老爺子的懷里蹭了蹭，女乃聲女乃氣地說道。
听他這麼一說，沈老爺子頓時開懷大笑，打趣地說道︰「你們都瞧瞧！這小圓子的性子，跟他爸爸小時候是一模一樣的，真是招人喜歡！」
被點到名的沈南辰輕咳了一聲，老爺子的意思是，他現在就不招人喜歡了嗎？
「爺爺，您別太寵著他了，免得慣壞了！」
沈老爺子壓根就不會听他的，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小的時候爺爺也這麼寵著你，現在長大了也沒見你壞成什麼樣！我看你呀！這八成是心里嫉妒你兒子了。」
沈南辰頓時一噎，他嫉妒？得！他還是閉嘴吧！免得一會兒變成炮灰。
「小圓子，你上次不是說喜歡小狗嗎？太爺爺特意去給你弄了一條回來。」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太爺爺什麼時候騙過你！現在就帶你去後院瞅一瞅。」
「謝謝太爺爺！」
……
「姐，姐夫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沈南辰瞅著一眼低著頭看材料的沈南亭，眼底深處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在心里微微嘆氣，或許他應該回公司幫她，那樣的話，她也就不會這麼辛苦吧！
放下手中的鉛筆，沈南亭抬起頭來，嘴角扯出一抹優雅的弧度。隔著一層眼鏡片，她看向自己弟弟的目光很溫和，卻又透著一股商場中女強人的沉穩和犀利。
「他最近很忙。」
「你們，沒吵架吧？」沈南辰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其實，在以前的時候，他跟姐姐的關系很好，沈南亭只比他大了一歲，為了讓他能夠實現自己的夢想，沈南亭毫不猶豫地挑起了整個家族的重擔。三年多前，為了挽救一場決策上的失誤，她不得不離開相戀了三年多的男朋友，毅然嫁入跟沈家有同等家世的馮家……
從這件事情之後，她整個人突然就變了，變得讓沈南辰覺得有一些陌生。
「阿辰，我沒那麼傻，不會給自己添堵的。」沈南亭淡淡地說道，眉眼間笑容清淺，「倒是你，前兩天我听說你去參加菲姨舉辦的豪門相親宴了，有沒有遇上喜歡的女孩子？阿辰，只要你是喜歡的就好，不用管對方的家世怎麼樣，姐姐一定會支持你的決定，至于爸媽……」
她笑了笑，眸色微斂，「你就放心吧！他們應該也不會說什麼的。」
沈南辰聳聳肩，無奈地笑︰「沒遇上。」
「還在等她？」
「姐，我不是一個喜歡沉溺在過去的人，等爺爺生日那天，我肯定會讓你們見到她，或許你們都會覺得我跟她之間有距離，可是在我看來，只要我真心喜歡她，一切都不是問題。」
沈南亭微微愣了一下，胸口某處柔軟的地方突然一痛，就好像是重物擊落、跟馮森與結婚三年多，她好像一直都沒有忘掉過去，很多的時候，她一直都會不停地去回憶，去緬懷自己曾經死掉的愛情，明知道那樣傷人傷己。
頓了頓，她說︰「那就好！免得讓老媽總以為你還想跟陸婉清復合。」
「姐，不說我了，還是說說你吧！最近過得怎麼樣？」
「我？還是那樣。」
……
「阿亭，你這個大忙人也來了！我還以為這次的家庭聚會又見不到你呢！」一個熟悉而親切的聲音闖入，沈南辰兩姐弟很無奈地對視了一眼，他們這個姑媽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招架得住的，至少沈南亭從來都是見到了就躲著她。
「姑媽。」沈南亭淡淡地打了一聲招呼，然後拿起手中的材料就去樓上的書房。
可是，沈秀雲哪能那麼輕易放過她，這好不容易才踫到一次面，連忙親昵地拉住她，問道︰「森與怎麼沒有來？你們兩口子該不會是又吵架了吧？阿亭啊！不是姑媽說你，你也老大不小了，抓緊時間跟森與要個孩子才是正經事兒，別一天到晚忙公司的事情，你要是覺得忙不過來，可以讓斯年過去幫你，反正他現在閑在家里也沒什麼事情可做，跟著你這個當姐姐的，我也放心一點……」
「媽！」一旁的陸斯年不滿地皺眉，又朝偷笑不已的沈南辰無奈地聳了聳肩。
「斯年，媽這是為了你好！都二十好幾的人了，也不知道找個正經的活干，難道你就想著一輩子待在家里啃老嗎？你也不看看你哥，如今可是我們杭城的金牌律師，你要是能有你哥一半優秀，那我也就省心了。」沈秀雲沒好氣地白了一眼自己兒子，那眼神完全就是恨鐵不成鋼啊！
陸斯年頓時一噎，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住。
他有這麼差勁嗎？什麼啃老！在國外的時候，他好歹也跟幾個朋友合伙開了一家公司，只不過他一直瞞著家里人而已。難道就是因為他最近兩年過得太低調了嗎？以至于在沈秀雲女士的眼里，他徹頭徹尾地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子。
「老媽，我覺得自己這樣挺好的啊！每天都活得很開心，也不用操太多心……」
「你當然不用操什麼心！連你的終生大事我都給你安排好了，可是你倒好！整天擺出一副不情願的樣子，你倒是讓大伙兒說說，人家樂樂有哪點配不上你？」
「呃，是我配不上她，我真是配不上她！」
……
這一對母子，走到哪兒都能吵上幾句。
「到我這里你們還吵？是不是想讓我把你們兩個趕出去？」沈老爺子牽著小圓子走進客廳，臉色陰沉得厲害，銳利的眸光從他們身上掃過，「秀雲，不是我說你，斯年也長大了，很多事情應該讓他自己來做決定，你這個當媽的還是少管一點。」
沈秀雲頓時有些尷尬，老爺子的話，她不敢不听。
「外公，還是你明事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了，感情的事情當然應該由我自己做主。」
陸斯年立刻上前裝萌賣乖，卻不想遭到小圓子赤、luoluo的鄙視，「小叔叔，這一招都是我玩剩下的，你要是想用它來討好太爺爺根本就沒用。」
呃，陸斯年愣住了，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這熊孩子，他可沒得罪過他吧！
諾大的客廳里，除了陸斯年，其他人都被小圓子逗得樂不可支，尤其是沈老爺子，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直夸這孩子聰明的緊！跟他爸爸小時候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阿辰，你跟我去一趟書房。」笑過之後，沈老爺子又變得嚴肅起來。
沈南辰愣了愣。
一旁的陸斯年給了他一個幸災樂禍的眼神。
可以這麼說，沈南辰跟老爺子的關系比他父母還要親一些，他小的時候父母工作很忙，多數時候他都跟爺爺住在祖宅，一直到過了上小學一年級的年齡，他這才被父母接走。雖然後來因為學業和工作，跟爺爺在一起的時間少了，但是那種融入了骨子里的感情，是這一輩子都無法改變的。
蘇涼窩在沙發上拿著手機刷微博的時候，那個叫張稼喬的發小給她打了一個電話，說是約她一起吃晚飯。原本她打算拒絕的，可是，不等她把拒絕的話說出口，人家已經告訴她，車就停在她租住的公寓樓下……
听他這麼一說，蘇涼立刻穿上拖鞋跑去陽台上瞅了一眼，果然看到一個眼熟的男人倚靠在車門處抽煙。
秦小野女士，你還真是擔心你女兒嫁不出去啊！
「看到我了嗎？」
「嗯，看到了，你等我幾分鐘，我一會兒就下樓找你。」
「你慢慢來，不著急的。」
……
蘇涼一邊換衣服，一邊考慮一會兒見到張稼喬該怎麼應對，她是真的對他沒感覺，更重要的是，他還有一個奇葩老媽。那天晚上吃完飯之後，他媽就一個勁地拉著她問東問西，不外乎就是問一些跟她兒子結婚後的事情，比如，婚後你願不願意跟我們老一輩住在一起？你打算什麼時候生孩子？
其實，那一刻，蘇涼很想告訴她，我對你兒子不感興趣，我也生不了孩子。
「蘇涼，你會不會覺得我的舉動挺冒昧的？」這位發小很有自知之明地問了一句。
可是，不等她給出答案，他又繼續自顧自地說道︰「我媽挺喜歡你的，這幾天一逮著機會就跟我說你的各種好，讓我有時間一定要跟你多接觸接觸。」
「看得出來，你挺孝順的。」蘇涼微笑，很中肯地評價道。
「孝道是中華名族的傳統美德，不過，我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我媽一直都著急我的婚事，她希望我早一點結婚，也希望在我們結婚的第一年就抱上孫子……」
不等這位發小把話說完，蘇涼就有些招架不住了，她什麼時候答應過要跟他結婚？
「那個，張先生，您能不能把車停一下？」她不得不承認，有些被嚇到了。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張稼喬連忙變道靠邊，很體貼地問道。又想起剛才蘇涼對他的稱呼，他又笑了笑說道︰「蘇涼，你別叫我張先生，這樣顯得太生分了，叫我稼喬就好，以後我們的關系還會更近一步的。
蘇涼深吸一口氣，扭過頭，一本正經地對他說道︰「張先生，我想，我跟你一點都不合適，為了不浪費大家的時間和精力，還是到此為止吧！」
說著，她就伸手去開車門，卻不想這位發小已經快她一步，把車門落鎖了。
張稼喬的臉色有些難看，一雙陰沉的眼楮一瞬不瞬地盯著她，聲音透著激動︰「蘇涼，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我是很有誠意想要跟你交往下去的，你不能拒絕我，你知道嗎？如果你拒絕我的話，我會很傷心的，我媽媽也會很傷心，所以你一定不能拒絕我。」
他一邊說話，一邊朝她靠過去，蘇涼嚇得臉色頓時白了白。
「你，你要做什麼？」
「蘇涼，你答應不拒絕，我就讓你離開。」
突然，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完全沒有了上次見面時候的溫文儒雅，有的只是涌現在眼眸中的暴戾，還有怎麼都抑制不住的激動情緒。
「張先生……」
「不許叫我張先生，你要叫我稼喬，對，就叫我稼喬。」
「好，好吧！稼喬，我叫你稼喬，你能不能先把車門開了讓我出去？我肚子很不舒服。」蘇涼微微蹙眉，雙手捂著自己的肚子，臉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來。
備注︰沈大律師有爺爺，沒有女乃女乃，應該是爺爺的生日，在此糾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