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邊蓮 八、謝家花園

作者 ︰ 幻紛

八、謝家花園

洛陽,風雨樓,一座亭閣小院之處。望去,秋風陣陣,落葉零地,一片蕭然之景。

一翠衣婢女手拿竹木掃把,一點一點地將院里的落葉掃干淨。可她心里卻是亂得很,想著那日在羽仙客棧里突然出現的一群白衣人,那些白衣人穿的好生古怪,領子高立,金線繡花。其它處便是死死的白。額上系有一白方巾,也是金線繡花卻浮有一半圓月,和那晚在祁蓮房里桌上看見的有明珠相綴的盒子上的鏤紋是一樣的。他們一句話也不說就帶走了老板娘和那可惡的浮竹。讓人奇怪的是他們竟然沒半點反抗就跟著那些人走了。還有,浮竹竟然把祁蓮一個人丟在了羽仙客棧,好像不要他了似的。沒半分留戀之態。而且小姐和成大俠他們還討論著什麼拜月教,說什麼拜月教又要興起事端,意圖再次染指中原。可被小姐一口否決了,似乎小姐很有自信的斷定卻又不解釋。如果他們不是拜月教的人,那又是什麼人呢?

算了。小遙低低一嘆,隨即又揚起一個開心的笑臉,至少蓮哥哥回來了,他不用再受浮竹的虐待了,又可以陪在我身邊。等會兒去找他。想著,小遙心里雀躍起來,手上的動作不禁輕快了。

風雨樓中一處花園。

秋風已至,百花憔悴,四處一片殘花落葉。一群身著清一色灰衣的人在花園里忙碌著。他們正把一盆盆鮮艷盛放的各色藝菊擺放整齊,替換了那些敗落之花。

「小伙子,你是新來的嗎?很能干啊。」一白須老者輕輕一拍身旁的年輕人。他在旁邊觀察他很久了,見他擺花弄形十分熟練,凡經過他手的花都讓人覺得分外嬌美動人。但又見他眼生得很,所以不由好奇上前問道。

年輕人微微一笑,氣韻溫和,令人頓生好感︰「回老伯的話,我本是一花匠。」

「哦,怪不得。」老者嘀咕一聲,又見他擺手翻弄著一盆八月菊良久,最終眉一皺,把它放置在一旁,棄之不理。見此,老者不解。這盆八月菊重瓣疊花,花色淡紫,開得極好為何不擺上去?于是便開口問︰「小伙子,這八月菊是否有問題?」

「嗯。」年輕人輕應一聲,淡淡地說,「這八月菊雖開得好,但看它蕊xin暗紅,枝睫色深且軟便知他已得‘落紅’之病,若擺上去,日久便會傳染其它花種,不消一月,這些花就會壞死。」

老者听他講得頭頭是道,不由撫須一笑,滿臉興味︰「你對花了解得很,改天我們互相切磋切磋,如何?」

「不敢當,老伯既然有意,晚輩定然義不容辭。」年輕人謙遜地笑了笑。

「好!」老者對這年輕人大為滿意,暗生親近之心,便拉起他,親切道︰「我是這片園子的管事,大家都叫我方伯,你也這麼叫我吧。」

年輕人原本蹲在地上許久,被他這麼一拉而起,不由腳一麻,踉蹌了一下。不過這倒沒什麼,主要是他好像血氣不足,腦袋昏沉,眼前一黑便倒下。方伯見了連忙扶住他。他這一昏沒昏多久,片刻就清醒了過來。他不好意思地整了整衣裳道︰「讓方伯見笑了。」

方伯見他臉色如此蒼白,擔憂地看著他︰「看你氣色不好,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今天的工錢我照樣算給你。」他好意道。

「不用了,我想多做點。」年輕人擺手,左手尾指空空如也。方伯驚道︰「你的手……」

年輕人一怔,撫了撫左手斷指處,淡淡一笑︰「沒什麼。是自己不小心弄的。」老者一听,憐惜地看著他,不放心道︰「你還是回去休息吧,我們這兒不缺你這一人手,再說你累倒了,誰和我談花藝啊?」年輕人搖頭,歉然一笑︰「大家都在努力工作,我又怎麼好意思偷懶。」隨即又拿起小花鋤干了起來。老者無奈,任由他去。

「方伯,方伯……」遠處跑來一喘氣不止的翠衣女孩。只見她跑得面頰紅潤,香汗微沁,煞是可愛。

女孩跑到方伯前,還未歇上一口氣就著急問道︰「方伯,你有沒有看見一個臉色不是很好,大約這麼高,左手斷了一尾指的男子啊?」

「小遙……」方伯還未說「有見到」,地上的年輕人就開口喚了。

「啊。」小遙驚呼,興喜地抱住地上的年輕人。年輕人一晃,差點摔倒。「蓮哥哥,太好了,終于找到你了。我先前去了你房間找你,看不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著急擔心嗎?還以為……還以為你又被……又被……」說著,眼兒微紅,哽咽起來。

祁蓮輕拍她的背,低低說了一句︰「小遙,你壓到我的傷口了。」

「啊。」小遙低頭一看,她的手正好抵在他的月復部,血微微地滲出。小遙連忙退開,扶起他來,面有愧色︰「我不是故意的,疼嗎?」

祁蓮微微一笑,搖頭。

在一旁的方伯看得出奇,一臉怪異,問道︰「遙丫頭,他難道就是小姐帶回來的病人?」

「是啊。」小遙回答,隨即又責怪道︰「方伯,您也真是的,蓮哥哥傷還沒好,你怎麼能叫他做事?況且他是小姐‘請’來的客人,又不是下人。」

方伯無語,心里暗自叫苦︰「我又不知道他是誰,要是知道就算借十個膽也不敢把他留在這里,早就八抬大轎抬回去了。」不過想是這樣想,心底卻沒因此把祁蓮當外人看。只不過好奇祁蓮和小姐的交情。想依小姐那個性,能有個朋友還真不容易。

「小遙,你不能這般說方伯的不是。」祁蓮沉下臉來,聲音雖氣弱,卻有一份兄長的威嚴,「是我自己硬要做的。」

小遙低下頭認錯。方伯打了個哈哈,渾不把這事當回事,卻說︰「蓮公子,你還是跟遙丫頭回去吧,看把遙丫頭急得,恨不得把你天天栓在身邊,也免得她又說我。」

「方伯——」小遙腳一跺,嬌喝道。

方伯嘿嘿笑了笑︰「就當我沒說。」隨即就迅速溜走了。還真是……童心未改。

風雅館,一處離謝初旋的亭水閣最近的住客之處。

此時,祁蓮正靜坐在房前的院子里,耳听著習習涼風,眼兒微眯,有些倦怠之色。方才,小遙剛走,耳根子清閑了許久。對著這一方寂靜無人的院子,唇角微挽,說不清是苦笑還是自嘲。忽地,他以袖掩唇,低低地咳了兩聲,聲線低沉暗啞,似有什麼急欲涌出卻被硬生生地壓下。臉色依舊蒼白,那種灰灰的白不帶生氣。

須臾間,院子里突兀地出現一個人。紅裳如火,黑發披肩,長至後腰。一張冷艷的臉如剛出寒潭,透徹孤傲,清麗絕倫的眼直盯著掩嘴低咳的人。

今天,她沒有如往常一樣簡單地束起頭發。祁蓮毫不吃驚地看向她,放下掩嘴的手,手指微動握緊那一處袖口,微微一笑︰「你來了。」

謝初旋眼神何等犀利,心思何等縝密,自然是留意到他緊握著袖口意義為何,只是不想揭穿罷了︰「听說你到花園去當幫工了。」

「嗯。」祁蓮輕應了一聲,細細地看著她。

「我帶你回來不是叫你當下人的!」她忽地冷光爆出,如下寒雪,語氣低冷。

祁蓮一愣,仍挽起淡淡的笑︰「我不想在這兒白吃白住,能做的事就只有種花了。」頓了頓,又說,「你不要勸我,罵我或者威脅我。我不想再欠你了,何況我也欠不起你。」

「呵——」謝初旋冷笑一聲,披散的黑發被風微微帶起,竟有一份動人的艷麗。「你從不欠我什麼,是我欠你,你前前後後一共救了我兩條命,你說我怎能不還?我謝初旋這一輩子都握在你手上了,你不要跟我說我不欠你!只要你活著一天,痛苦一天,我都是欠你的!」

祁蓮微顫,不知如何回答,他怕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被她冷冷地駁回,然後兩個人一起傷痛。

「告訴我,你還要在痛苦里待多久?當年那個才智卓然的祁蓮去了哪里!」謝初旋定定地看著他,那眼神似一冷箭刺向他的心底,那最深最深的地方。「殺一個人並不可怕,害千千萬萬個人也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心被黑暗籠罩著,逃不出來。」

「當。」的一聲脆響,祁蓮感覺心里似乎有什麼碎裂開來,臉色慘白慘白的,一雙眼閃過千番痛苦的神情,最終閉上,擰眉壓住。

「好!那你就被它關著吧!」謝初旋凝眉一冷,拔起青薇劍霍地向身旁一株調葉的楓樹劃下,劍氣如鴻,頓時,那楓樹沿著平滑整齊的切口滑下,吱呀倒地。謝初旋收回劍,斂了斂神,低低幽幽地說了句︰「是不是只要那個地方沒了消失了,你也就不會——痛苦了?那麼我也就不再——欠你什麼了。」說完,紅暈一閃,頃刻間沒了身影。

地上,楓樹靜靜橫倒著,楓葉如火,卻透著一股淒婉哀然。而祁蓮也靜靜的看著楓樹,眼楮隱在了縴長是眼睫下。

斷棄山。

中原武林會所在之處。所謂的中原武林會自三百年前就存在了,專管江湖中的是非紛爭,大到中原武林的滅亡,小到門派之內弟子之間的爭斗。中原武林原設一職為領首卻因長年無人能擔任而空置下來。所以所有事件都由會中各大長老來商議處理。而長老之職也非常人能當,皆是當下最有名望的或是武功頂尖者為之。其中人氣最高的當屬風雨樓謝家。這些長老大多時間都游歷在外,鮮少出現在中原武林會上,故所稟呈的事物若非大事都由固定的幾位在會中的長老所處理。

「成大俠,請等等。」一青衫男子執劍而來,眉目俊朗。

成蘊明回過身,儒雅一笑,神色卻有幾分疲倦,他一路從羽仙鎮趕到斷棄山還未好好地休息上一陣就立馬向長老匯報林家慘案的實情。此刻他正好從長老那兒回來打算回房休息上一日卻被沿路一直跟著自己的呂蕭攔住︰「呂大俠,敢問有事嗎?」

呂蕭神色也不是很好,眼神疑惑不解又不知如何開口,最終低低的說︰「謝姑娘她……她的眼楮為什麼會……變紅,她……發瘋不是裝的對嗎?」呂蕭多天來一直記掛著謝初旋,思來想去那一天她的行為怎麼也不像是裝的,否則她怎麼會咬他,向來最厭惡和人接觸,一直高高在上的她竟然會咬他!

成蘊明微微一怔,隨即淡淡地笑說︰「謝姑娘乃奇人異士,又受相山琴女的指導,自然會一些奇幻之術,這事不足為奇。」

「成大俠說話做事一向不欺人,偏偏這回你說謊。」呂蕭目光定然,十分肯定地說,「那天,我等阻止謝姑娘殺眉老板時,我就察覺到她真氣受阻,行動不便,所使出來的武功大大落于她平時所出的,這不是裝的。」

成蘊明神色一斂,壓低聲音道︰「你到我房里,我再告訴你。」隨即帶他進ru一間不大不小卻也干淨整齊的房間。

等呂蕭出來已經是一炷香之後了。他愣愣地踏出房間,目光閃爍不定,滿臉是震驚之後的蒼白,連身後成蘊明對他的再三叮囑,他也是听得恍恍惚惚的,整個人像失了魂般,左手緊握住右手臂,仿佛隔著衣袖也能感覺到那已經愈合的咬傷傳來的陣陣灼熱與疼痛。

這幾天,祁蓮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半步也未踏出。端水送飯的事全由小遙來做。每次小遙見到他,心便會痛上幾分,對他又是擔心又是氣憤。但後來,小遙變得古怪起來,見到他總是欲言又止,匆匆離去。

第十天.他把自己關了十天。

幽暗的房間里,燈火未起,門窗悉被關上。一人靜坐在桌旁,以手支額。這個姿勢很僵硬,似化作了石雕,動也未動上一分,又似他已經做了這個動作很久很久了,久到手忘了該怎麼去動。

這十天來,他日日夜夜都在做夢。陰冷的地牢,漆黑的地穴,冰冷的爬蟲,還有艷若晚霞的花朵。那些花……那些花帶著陰間里氣息,那些花……

「呵——」祁蓮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冷汗淋淋。眼兒霍然睜開,一陣精光冒出,人也顯得有生氣了許些。他放下支額的那支手,手指縴長,如骨如玉,指尖有著細細的薄繭,卻不失其風采。

他緩緩地起身,一雙含光的眼兒看著門口良久,最後終于打開了它。門外的陽光頓時進ru,照亮了他蒼白的臉。那死死的灰白一點一點從他臉上被驅走,一張平平凡凡的臉越發清秀好看起來。

祁蓮頓了頓,看著這初升的太陽,唇角挽起了似有似無的笑容。眉眼清雅淡然。他直徑走了出去,沒有去找小遙,而是去花園找方伯。他要搞清楚,這十天來他關在房間時,謝初旋怎麼了。那頓話後,他隱隱有一個猜想,只是要確定一下,而小遙是不會告訴他的,否則豈會每次見到他手欲言又止,她向來什麼事也瞞不住。

此時,日漸升起,朝露未晞,瑩瑩在花間閃爍。秋菊盛艷,映得人也如詩如畫。

祁蓮漫步走在花園里,心頭雖著急,步履卻甚是悠閑。一足一頓漸,不驕不慢,輕緩有序。每當他這般走路時,心里便會靜上一分,腦中閃過千般種想法,思維也愈發清晰。

「方伯。」祁蓮遠遠地看見一白須老者站在花園里吐納吸氣,面色紅潤。他本不知方伯住在哪里,但想他一個白須老者,年約過八旬,身子卻還很硬朗,于是便來花園踫踫運氣,也許他每天都會來這兒晨練。

「啊,是蓮公子。」方伯提氣一收便走來,嘿嘿一笑道︰「蓮公子今天氣色不錯啊。」

「嗯。」祁蓮頷首微笑,氣質淡然。

方伯微怔,今天的蓮公子好像與上次見到的不一樣了。可到底哪不一樣?方伯細細地打量著他。陽光下,他氣韻溫和,神色淡雅,一雙眼兒沉靜如水,含著千萬種光,犀利幽冷也透徹。方伯腦中一閃,興趣盎然地盯著祁蓮那雙清秀的眼。這雙眼上次見還是死氣沉沉的,今天,哈,今天就不一樣了,精亮得很。一張平凡的臉也因這雙眼清雅俊亮了不少。

祁蓮沒有回避他好奇深究的目光,神色沉靜如初︰「方伯,今日我有一事要問您,還望方伯如實回道。」

「你說吧。」方伯斂了斂神,笑道,「方伯我向來都是有問必答,童叟無欺的。」

祁蓮一笑也不拐彎抹角了︰「謝姑娘可還在府中?」

「哈,原來你是問這件事啊,我還以為有多隱諱。」方伯撫須一笑,「小姐她很早就走了,應該走了有八、九天了吧。唉,真是的,回來還沒一個月就匆匆走了,也不說去哪里。我們家老爺還整日擔心,派出去找她的人也都無功而返。」說著,方伯搖頭嘆氣,也是很擔心她。雖然小姐她性格冷漠孤傲,難以接近,在府里的下人們個個都畏她若鬼神,避她如蛇蟻,但方伯畢竟是看著她長大的,自然與他人不同。

祁蓮听了,低下頭,沉吟了一會兒作揖道︰「多謝方伯了,在下還有一事相求,麻煩方伯代我向謝樓主告辭,我今日便要離開。」

「這麼急,什麼事啊,是不是小姐有危險?」方伯問道。

「此事無可相告,望方伯見諒。在下告辭了,多保重。」說完,祁蓮便匆匆走了,衣袖飛揚,似是急得很。

方伯怔怔看了他背影許久,神色一凜,身影晃動,竟一下子沒了蹤影。

回到風雅館,祁蓮連忙收拾了些細軟,便開門離去。未走幾步就撞見給他送早飯的小遙。

小遙一見他背著包袱,一下子慌了,急問他︰「蓮哥哥,你傷還沒好,要去哪里?」

祁蓮看了她一眼,眼神幽幽冷冷,令人害怕︰「你為何不告訴我,她已經走了!」

小遙一顫,他從來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她讓他……討厭了嗎?「蓮哥哥,我錯了,你不要這樣看我,我很害怕。」小遙退了幾步,一雙眼兒轉紅,「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是小姐叫我這樣做的,若我不答應,她就會催蠱,我從沒見過小姐那麼可怕過,好像……好像不要命了般,很可怕。」小遙低低地說完,眼底有著余悸。

「催蠱?」祁蓮細想,「難道你中了蠱?」

小遙臉色泛白,點了下頭︰「是小姐下的,她說這叫離花別,若我不听她的話,就會死。」

祁蓮眉一皺,驀然出手掀開她後頸處衣料。頸白如雪,細膩如初。小遙驚呼,呆看向他,迷惑不解。只听他冷笑一下道︰「她沒給你下蠱。離花別是一種特殊的蠱毒,貴勝黃金。中者頸上必生離花圖案,而你卻沒有。」

小遙眼一亮,隨即又沉下去︰「那小姐為什麼要騙我?她不信任我是嗎?」小遙神色黯然,被人不信任,而且是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小姐,難免會有點兒傷心。

祁蓮輕拍著她的肩,神色溫和了不少。他先前對她冷言冷語只是想試探初小遙有什麼把柄在謝初旋手里抓著,竟然能讓她有勇氣對他隱瞞實情。不過現在看來,這些都不重要了,時間每過去一分,她……的危險就多上一分。不能再浪費時間了。祁蓮提了提包袱,越過小遙要離去。衣袖卻被一拉,不得不頓下。祁蓮低聲溫和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這一次她不讓你去,我也不會讓你去的。」他輕柔地模了模她的頭,「乖,好好地待在這里,等我們……回來。」

「不行!」小遙徒然尖叫,手上的食盒霍然摔到地上。她撐開雙手攔住他的去路。翠衣如蝶,穿的人卻決絕如盤石。

祁蓮冷眉低叱︰「這不是開玩笑!」

「我知道!」小遙面色堅定,「我也不是在開玩笑!」

「你……」祁蓮甩袖欲不理,忽然繞過她直徑走去。

「蓮哥哥,帶我一起去吧,我怕……」一聲音幽幽傳來,帶著些微啜泣聲。祁蓮不由頓足看來。小遙低垂著頭,以袖橫臉擦拭著不斷涌出的淚水,低聲說,「我怕再也見不到你們了。你們有可能……回不來,是……嗎?我知道你們要去的地方一定很危險,危險到有可能不能活著……回來。我怕這個。五歲那年我娘被爹氣死了,我天天被爹打,那時我很恨他。後來,我爹也死了,醉酒落河,我傷心啊,哭了好幾天,他畢竟是我爹!我已經失去了他們,而現在我又有可能失去你和小姐,蓮哥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自從小姐走的那天開始,我就夜夜做噩夢。在夢里我不知道跑了多久、多遠、尖叫了多少聲!我多希望你們能救我,可是……可是夢里人都說你們也死了,沒人能救我了,沒人能救我了!」小遙放下衣袖,露出一張滿是淚痕的臉。「蓮哥哥,帶我走吧,這樣我會安心,至少知道……你們還活著。」

祁蓮看著她滿眼不忍,最終低聲嘆了一聲︰「一起走吧。」

「嗯。」小遙含淚一笑,燦若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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