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馥錦屏息靜等,只听宮主艱難地說出話來︰「你不許去,因為你是我的女兒。」
馥錦驚得飛鏢都掉到了地上,她不能置信地搖頭說︰「不可能,不可能……」
「馥錦,你是我的女兒,是個不該出生的孩子,因為你的母親無名無分,無依無靠,只好把你送出去。還記得你的水滴形玉墜嗎?那是我親手給你掛上的,是為了告訴你‘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要你感激你的養父母。那一日,我狠下心來把你抱到了紫陽城西郊的光武寺,放在了大殿蒲墊之上,便躲在遠處哭泣著等著。你真幸運,正好遇到凌若之大人和夫人道寺里燒香求子。他們膝下無兒無女,看到你欣喜若狂,把你抱回府中悉心撫養,奉為千金,視為己出。只可惜後來遭奸人陷害,家破人亡。我那夜正好路過上官府,不想卻救了逃出的你。」
「你不要騙我,這不可能,」馥錦的聲音已經喊得沙啞了,「不可能,我是母親的親生女兒,不是你的私生女,不是,不是的……」
宮主走下主座,說︰「馥錦,我知道要你馬上相信很難,但是當時我也是逼于無奈,否則我怎麼可能舍得拋棄自己的親生骨肉?何況,你不也度過了一段幸福的日子嗎?如今你的養父母都不在了,而你的生身母親就站在你面前,你一定要相信我。就算是我不義在先,他們撫養你長大成人,可是我畢竟也照顧了你七年了。」
馥錦的眼眶濕潤了,她靜了靜說︰「就算你是我的生身母親,那也不能成為我不去找上官景的理由。我的父親,是誰?」
「馥錦,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宮主囁嚅著,「好,」她抬起頭對馥錦說︰「如果你一定要追根究底,那麼我只能告訴你,你的生身父親是——上——官——杰。」
這個名字仿佛一道雷電擊中了馥錦,她的呼吸急促起來,甚至緩不氣來。
宮主太能理解凌馥錦了,可是她又不敢走近︰「馥錦,是我對不起你,沒有人事先知道一切會這麼巧合。但是你必須明白,上官景是上官杰的兒子,而你是上官杰的女兒,你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所以,你們絕對不能在一起。」
「別說了!」馥錦顫抖著從地上爬起來,指著歐陽宮主氣憤地說︰「你早就知道對不對,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讓我死心,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我走到今天你就高興了嗎!」
「你听我說,馥錦,」宮主自己也潸然淚下,說︰「我也是那天為你療傷,解開衣服之後看到了那個水滴形玉墜才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我也是因為實在忍受不了上官杰這種恬不知恥的行為,才替你替我自己報了仇。我知道這件事情會完全毀了你的生活,我本來希望把事實永遠隱藏起來,可是你今天又一意孤行地要去追隨上官景……」
「我恨你,我恨你,是你,今天的一切都是你一手鑄成的!」凌馥錦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這麼多年來的辛酸苦辣在腦海里回放,她和上官景的畫面在不停地旋轉。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等了這麼多年等到這個難得的機會,她可以去到上官景的身邊,所謂的真相就要把這一切毀了嗎?她就只能看著希望再一次慢慢湮滅嗎?她還記得上官景說過「對不起,我只把你當作妹妹」,她以為只要她足夠努力,用自己的愛去感化上官景,情況就會變的。哪怕上官景要利用她得到蘇芷凝的消息,她都心甘情願。可是現在,真的就是妹妹了嗎?無論她再怎麼努力,也改變不了的血緣關系嗎?
「馥錦,你冷靜一下。是我對不起你,母親對不起你。」
「我不要母親,不要不要!你們都不要管我!」凌馥錦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跑回自己的房間,留下宮主站在原地,淚流滿面。
「宮主不要太傷心了,要相信馥錦,她只是需要時間來接受這些。」樊秋麟第一次看到宮主這個母親如此痛心,如此脆弱,不禁安慰了一句。
宮主喃喃自語道︰「造孽啊,都是我自己造的孽啊,自作孽,不可活。我真是自食其果。」
接下來的日子里,大家都沉默不語。畢竟這件事情給大家的打擊太大了,他們都需要一點時間來慢慢適應現實,盡管它是這麼地殘酷。蘇芷凝本來是對凌馥錦懷著深深的恨意的,因為這個女人為了接近上官景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可是現在,芷凝卻非常同情馥錦的遭遇,如果說她離開上官景是深深的失落,那對凌馥錦而言,就是無盡的絕望了。
可是,更令她吃驚的是,凌馥錦思考了幾天之後,仍舊堅持要走,去王宮里陪上官景,她曾經愛過的人。她拿著包袱,跟禁宮的他們一一告別。
「母親,」馥錦心平氣和地喊了宮主一聲,說︰「你放心,我知道我該怎麼做。我只是想在他最脆弱的時候給予他妹妹的溫暖。」
歐陽宮主感動萬分,她從衣袖里拿出一封信,遞給凌馥錦,說︰「馥錦,你之前雖然是上官景的義兄妹,可是他未必會收留你。你帶著這封信去,這是上官杰當年寫給我的信,我一直都保存著。它能夠證明你是他的女兒,是上官景的妹妹。你把它拿去,向上官景講清真相吧,只有這樣,你們才能真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兄妹互幫互助。」她把信塞到馥錦手里,抱了馥錦一下,說︰「馥錦,是母親對不起你,你能原諒我,我很高興。記得,為我到凌大人的墳上拜一拜,替我說一聲謝謝吧。」
馥錦點了點頭,居然朝蘇芷凝走去。她把行李的包袱一把甩到肩上,然後握住蘇芷凝的手說︰「芷凝,我承認我曾經嫉妒你,對你持有偏見,但是說到底你還是很善良的,對我也很好,讓我既感動又自責。我一直利用你,使你成為我和上官景聯系的紐帶,卻始終還是無法挽回他的心。不過也好,現在我必須放棄了,謝謝你的理解。」
「還有嵐馨,別再任性了。秋麟,我這個粗心大意的妹妹就麻煩你多費心了。」凌馥錦說完,留戀地看了他們一眼,掩面跑出去了。大家都知道,她自己心里千萬個舍不得,卻都不敢表現出來。
凌馥錦的離開讓禁宮陷入了一度的憂傷。日子漸漸過去了,他們才慢慢恢復了原樣。據王宮里傳來的消息,上官景還是念及情分和她相認,並封她為文錦公主,至少大家心里有了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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