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端坐著,食指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面,許久,她問道︰「去查查背景。」
「是。」崔媽媽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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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柳如畫,見過老夫人,夫人,幾位小姐。」
女子嗓音如黃鸝般清脆,如珠玉落盤,從進屋到行禮舉止大方,看不出絲毫小家子氣,全身亦無絲毫招人厭的媚態,倒像是位受到良好教養的未出閣小姐。
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臉色微微露出笑容,看似是對眾人,眼神卻微微瞥向薛儀道︰「這是府里新進的姨娘,由你們母親給做主抬了,身家背景也算干淨,曾經也是個知書達理的千金閨秀,也不算委屈了她。」
屋里一眾人都沒有說話。
幾個孩子是概不關心這個,神色漠然坐在一邊。
這妾原本就是吳氏自己挑出來的,吳氏自然沒道理撂臉色。
唯獨廖姨娘青著臉坐在吳氏下方,似乎氣得不輕。
薛儀端著茶杯輕啜了一口,這才臉上帶著謙和的笑容道︰「祖母和母親親自做主,自然是沒錯的。這便是……柳姨娘吧?倒是個嬌人兒,真是恭喜父親了。」
老夫人果真雷厲風行,吳氏那邊剛有消息漏出來,就被立刻提上議程,逮了請安的時候直接提了出來。
真是個讓人招架不住的老太太。
薛儀眉眼彎彎,看起來溫和無害。
薛兆德心里是極為願意的,私下里總有政敵嘲笑他後院子人少,是不是那方面不行,真真讓人氣憤難當。
可納妾之事,他一個男人提出來像什麼樣子?而吳氏掌控欲又極強,否則也不至于這麼多年後院子還只有兩個人。
薛兆德今天心情極好,听了薛儀的話,雖然高興,卻還是穩住陣腳裝模作樣,微微笑了笑︰「全憑母親做主。」
「抬起頭來讓我兒看看!」老夫人盡管語調嚴厲卻也比平時柔和了許多。
柳如畫慢慢抬起頭,老夫人笑容可掬,眉眼慈祥,從樣貌上全然並非昔日里下人口中的嚴厲模樣。
她用余光不動聲色將滿屋子人一一掃過,直到經過秋月時微微詫異了一瞬,隨即掩下情緒,又多看了薛儀兩眼,片刻,換上一臉溫柔恭順地笑意道︰「是,老夫人。」
柳如畫確實是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容姿也算中上等,這麼柔柔一笑,薛兆德頓時愣住,直到老夫人輕咳一聲,才回過神來,儒雅地微微一笑,並沒有多說話。
廖姨娘一口銀牙幾乎咬碎了——
這些年吳氏不知道打發了多少給想嫁給薛兆德的女人,因為自己年老色衰就想扶持另外個起來把持後院?
偏生老夫人也跟著瞎鬧,這麼個狐媚子,又跟吳氏一條心,這侍郎府後院以後豈不是都是吳家的天下了?!
老夫人真是老糊涂了!
想到這里,不由得惱恨地瞪了一旁的吳氏一眼。
吳氏微微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
浣雲的姿色比之如畫是遠遠不及。
可浣雲貴在她知根知底,並且對她言听計從。
這如畫是臨時找來頂替的,雖然暫時是拿捏住了,可難說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而她現在同老夫人芥蒂漸深,實在不可輕舉妄動。
她微微眯了眯眼,又看向對面坐著悠閑喝茶的薛儀。
到底是?還是不是?
薛儀怎麼會有這個腦袋和能耐?
她怎麼敢與她作對?
吳氏滿頭霧水也得不到解答。
事情就這麼定下了,老夫人怕橫生意外,將收房時間硬生生往前提了一個月,也給機會讓兩人磨合磨合。
可是還沒來得及磨合,薛兆德就忙得焦頭爛額,最後直接收拾收拾在刑部住下了。
事情比薛儀想象的來得要快——
御史台的劉御史下朝回府居然當街被襲擊,好在當時長明侯世子就提在鳥籠站在街口跟人吹牛,劉御史這才幸免于難。
長明侯世子的人生擒了一名刺客,下了刑部大獄後被折磨了三天三夜才招認,是劉員外派他們來刺殺劉御史,原因便是劉御史第一個帶頭要求徹查齊管家賬冊丟失一案。
理由雖然很牽強,但卻很管用,順藤模瓜,又查出劉員外最為寵愛的妾室的堂兄,是余州鹽運使。
更有意思的是,齊管家那名外室的親兄長,是城東頭的地痞流氓頭子,伍雄。
伍雄明面上開著賭場,有一天沒一天的混。
私下里盡做著見不得人的交易買賣。
而之後種種線索顯示,劉員外都與兩方有著聯系。
前者也就罷了,可一個地痞流氓頭子,劉員外到底有什麼需要和他們聯系的呢?
而若是真的來往,斷不可能是什麼見得光的事。
伍雄除了賭場之外,暗地里還販賣人口,馬匹等。
由于明面上沒鬧出大事,上面的人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劉員外,自然不會是買馬買下人。
可大堰有三件事是絕對不允許的。
其一,養私兵。其二,造軍器。其三,走私鹽。
前兩者可能性太小。
養兵需要龐大的財力支撐,就算是斂財有道的齊管家再加上開著賭場的伍雄,也斷不可能做這種事。更何況,他們莫名其妙的造什麼反。
軍器更是需要來路,而大堰的礦脈都歸朝廷所有,決不可能有人私藏,傳出去不是殺頭便能結束的。
而販賣私鹽,雖然大堰律例明令禁止,卻總是不乏投機倒把之人,盡管危險重重,卻獲利巨大。
這一結論,正好指向余州鹽運使趙大人。
隨即有人揭發,說當初齊管家的兒子在余州城外被殺之時,那幫山匪當時便掀了商隊的行李,據說里面滿滿是鹽!那幫山匪被嚇壞了,在山里躲了好一段時間這才想通出來報官。
薛儀听到這里時只覺得好笑,一幫子山匪打家劫舍什麼壞事都干盡了,還怕劫到私鹽?!
隨後,在伍雄的地盤和齊管家的店鋪地窖查獲了大批打包好的鹽。
劉員外一家和伍雄都被下了刑部大獄,隨後劉御史家的公子怒氣沖沖上奏折表示,一個地痞流氓,一個戶部員外郎有什麼膽量干走私私鹽的勾當?必然是有位高權重之人暗中指使!
劉御史家的公子雖然沒有指到底是誰,可是大殿人的人心思婉轉,想得比誰都多。
皇帝雷霆震怒,有人在他眼皮子下面培植勢力,真當他不存在了?是想翻了天麼?!
隨即案子移交到刑部,將戶部尚書、吏部侍郎一桿子人全部牽扯了出來。
眾人全部跪在大殿上喊冤,皇帝卻是話也不容多說直接讓人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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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妹子一直覺得私鹽案和主線木有牽扯,→_→實際上是有的,情節還在慢慢鋪開當中,表著急~話說首推第一天險過,真是忐忑死了。追到這里的妹紙~謝謝你們~╭(╯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