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的布料被暗紅的鮮血浸濕,一大股血流從她嘴里噴涌而出。
杜三夫人瞪大眼楮,眼里充斥著迷惑,怨恨,恐懼,身影緩緩倒下,歪在地上,呆呆地看著天空,沒有了一絲氣息。
「你在做什麼?」許越表情終于龜裂,有了一絲震驚。
薛儀微微詫道︰「我怎麼知道她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你又要怎麼解釋這副場景?喝茶聊天看日落?本姑娘自然要滅口了。至于殺她的人嘛……」她意味深長地看著許越,沒有說下去。
「你真是太……」許越忍不住出口責難。
「救命啊!齊三夫人遇刺了!快來人啊!」薛儀又扯開嗓子驚叫。
遠遠地確實傳來了腳步聲。
秋陽和秋月立刻從來時的路閃身而出,許越愣了愣,目光又回到薛儀身上,又見薛儀氣定神閑從袖子里抖出一塊兒白淨的手帕,開始擦著眼淚,嗚嗚哭起來,嬌弱的身軀瑟瑟發抖。
這情景轉換簡直出人意料。
許越正在正愣之際,卻听見容華嗤笑一聲,側頭便看見容華撐著那把火紅招搖的傘轉過身,睫毛縴長微翹如黑色鳳翎,在艷美的側臉打下一片陰影。
「殿下?」許越抿了抿唇。
容華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撐著傘懶洋洋地往林子深處走。
薛儀一邊哭著,一邊抬眸撇了過來,那道修長的暗紫色華麗錦袍與艷紅的傘漸漸與黑暗融合,恍若原本就與黑暗共生。
墨發在背後優雅的晃出弧度,悠揚的風鈴聲漸行漸遠。
容華走出去良久,冷不丁地開口問︰「晉昀,你怎麼看?」
身後尾隨而至的那騷包刺客,聞言眼里閃動著意味不明的光芒,遲疑了一下,恭謹地道︰「此女精于算計,從一開始就知道許越是故意引誘她來此,反而設了給套給咱們鑽,杜三夫人必定是此女刻意用計引誘來此,見到殿下的杜三夫人斷是留不得的,雖然當場殺了那個女子也無妨,可是許越在場,容易打草驚蛇,稍加推斷便能想明白是殿下暗中回京了。」
想到這里,晉昀的眸中殺氣一閃而過,薛儀一早就連殿下也算計進去了,膽大妄為!
容華伸出蒼白修長的手指,彈了彈垂在傘見的一顆鈴鐺,叮當作響。
他猛地掐住那顆叮當,那鈴聲宛如唱歌的少女忽然被卡住了喉嚨,硬生生止住了歌聲。
容華眼角一挑,眸光幽詭叵測,他輕笑一聲︰「這不是很有趣麼,呵呵。」
尾音在寂靜陰暗的樹林里被拉長,輕渺詭異,晉昀沒由來毛骨悚然——
但凡讓殿下覺得有趣的,只會死得更快。
雖然殿下的手段陰酷令人窒息,可那名女子如平常女子那般好打發麼?
晉昀微微蹙著眉。
又听容華忽然道︰「把那髒東西送過去。」
晉昀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
靖王口中的髒東西,說的正是方才從薛儀手上拿來的玉牌。
「是,殿下。」晉昀默嘆,若非這東西真的很有用,照殿下這股子嫌棄勁兒,怎麼可能還讓人來拿。
「讓他回來一趟。」容華又慢條斯理道。
晉昀一時沒跟上他的思路,好半天才應道︰「是。」
*……*
一隊人迅速從林間沖了出來,警惕地持劍環顧四周,當看見倒在地上的杜三夫人,齊齊大吃一驚。
為首一人上前探了探鼻息,隨即面色沉重的沖隊友搖了搖頭︰「不行,三夫人沒救了。」
隨即,他的目光在薛儀身上轉了轉,狐疑地問道︰「這位小姐是?」
說完,又看見一側的許越,微愣片刻,立刻躬身行禮︰「許大人。」頓了頓,他微微不解地問,「這位小姐是和許大人一起的麼?」
許越只面無表情道︰「你沒看出來這是薛侍郎家的小姐麼?」
那為首護衛一怔,顯然沒想到許越說話如此刺人,卻仍然恭敬地道︰「是,許大人不如先和屬下一起回別院可行?現在別院外人手分散,難免不安全。」
許越沉默片刻,對方說得這般委婉,可透露出來的意思到底很強硬。
他正打算應下,就見一個護衛走到薛儀身邊,對哭得梨花帶雨的薛儀關心道︰「這位小姐沒事罷?」
薛儀微微抖著肩膀︰「好……好可怕,杜夫人……杜夫人她……」
她哭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許越頓時覺得心里一堵,真不知該說薛儀無恥還是演技高超令人佩服。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太莫名其妙了。
堂堂主子出事護衛也交不了差,為首的護衛臉色陰沉難看,緊緊抿著唇,指揮兩個人去處理杜三夫人的事宜。
而方才那名關心薛儀的護衛此時又道︰「小姐,不用擔心,刺客已經走了。」頓了頓,他微微試探道,「方才是發生了什麼事?」
「多……多虧了許公子。」薛儀抽噎了一下,「如若不是許公子趕跑了刺客,薛儀此時……只怕也是一具尸體了!」她泣不成聲。
一眾人頓時得到了兩個信息——
第一,是許越趕走了刺客。
第二,方才薛儀也差點犯險。
對方受驚嚇不輕,護衛也不好意思過多盤問。
為首的護衛轉頭看向許越︰「許公子,方才的事情還請許公子向國公爺好好述一述。」
許越暗自提了口氣,臉色終于恢復如常,溫然道︰「可以。」
「薛小姐,屬下帶你去廂房壓壓驚。」護衛長又道。
薛儀一邊驚魂未定地哭著,一邊想著如何擺月兌。
太子容御也來參加了壽宴,若是被他尋了機會逮住,只怕沒辦法粉飾太平。
許越忽然道︰「薛小姐是擔心薛小少爺和薛六小姐才來的,沒有正式的拜賀帖,進去只怕不妥罷?」
護衛長愣了愣︰「那杜三夫人怎麼……」
「這得問你們自己罷!」許越又不耐起來,「趕緊處理這邊回去罷,這丫頭連帖子都沒有,就別帶她進去了,有什麼事兒問我比問這黃毛丫頭穩妥。」
護衛長看了看薛儀,對方顯然嚇得不清,濕漉漉的雙眼驚魂未定地看著他,帶著滿滿驚恐。
他遲疑了一下,也覺得帶薛儀回去也于事無補,再者,對方嚇成這樣,帶回去還得耐著性子安撫。
費勁。
思及,護衛長問道︰「薛小姐的馬車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