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痛。
這是靜雅醒來的第一感覺,她不自覺伸手欲模上額頭,卻被一只強有力的手掌握住,浩天獨有的磁性嗓音從耳畔傳來,「不要踫,等會就不疼了。」讓靜雅睜開了雙眼,疑惑地看向浩天,淡問道︰
「我這是怎麼了?」
「沒事,只是摔了一跤。」浩天愛憐地撫模著靜雅因發炎而有些浮腫的臉,心里只要一想到她是被人從皇宮抬出來,原本干淨的衣裳沾滿土,怒火便騰騰地往胸口上沖上來,他絕沒想到母後的教導規矩竟是讓嬌生慣養的靜雅去清除雜草,他以後不會再讓靜雅獨自一人踏進皇宮一步。
但浩天生氣無關愛情,純粹只是因為他的王妃被如此對待,心中感到十分不是滋味,有種自己的東西被人隨意踐踏的感覺。
靜雅見浩天灰色眼眸中隱隱閃爍著怒火,想起皇宮所發生的一切,一笑置之。抬手拉下他厚實的手掌,輕笑著安撫他,說道︰「不必生氣,我沒事。」
靜雅所表現出的雅量讓浩天一怔,世上會有幾人像靜雅這般寬宏大量,心中有些感慨,卻又有些鄙夷。感慨的是,他深知是蕭雅在皇後面前造是非,故意讓皇後為難靜雅,但他卻左右為難,無法真正對蕭雅下手。鄙夷的是,世間險惡,單純與寬容只會給自己帶來更多的災難。浩天眸光一閃,面無表情地將靜雅擁入懷中,心中有些復雜。
可他不知的是,靜雅並非是寬宏大量,而是對這些無關緊要的人不上心,自然對她們所做的事不在意。當然,她不是會任人擺布的人,水煙國公主自然也是不允許她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為難自己,她也該坦誠地與太子妃好好談談了。若是必要,她比誰都要狠心絕情。若非這樣,她便不會到火焰國了。
安靜地躺在浩天懷中的靜雅微微閉眼,享受著浩天溫柔的相擁,只覺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凝成冰,不流不動。她白色的內襯在浩天紫色衣袍中分外扎眼,可兩人相擁的畫面又是那麼的和諧,致使端著湯藥的秋霞一直站在房外,不願破壞眼前的畫面,笑看一切,喃喃道︰「你也該放心了」
別有用心的蕭雅帶著貼身丫鬟曉驊來到王府,曉驊手中還拿著皇後的慰問品,一路暢通地來到房外,原本就冰冷的眼眸在看到浩天與靜雅相擁的一幕變得更加冰冷,狠狠握住拳頭,連指甲嵌入肉中也不自知。一直看著浩天的秋霞只覺渾身一顫,回頭一看,身穿繡有牡丹象征權威的紅袍,頭別鳳釵,精致的小臉上滿是咬牙切齒的恨的蕭雅,勾唇一笑,朝蕭雅拜了拜,故意大聲地說道︰「太子妃怎麼也不讓人通報一聲呢?奴婢也好替王妃梳妝打扮一下,迎接太子妃。」
「本宮奉母後之命前來探望,速速帶本宮進去。」蕭雅迅速收好情緒,臉上露出端莊得體的笑容,高貴從容地走進房中,見浩天只是微微看了她一眼,並未放開靜雅,憤恨一閃而過。她瞥一眼曉驊,示意曉驊將慰問品放在桌上,得體地看向浩天,眼中不帶任何情意,疏離地說道︰「四弟,母後特意讓本宮送來這些補藥,希望弟媳可以早日康復。」
「東西本王收下了,回去告訴母後,本王對于今日王妃受傷之事十分介意,日後王妃不會再踏進皇宮半步,除非本王在王妃身邊。」浩天看都不看蕭雅一眼,冷冷地說道。
「四弟,今日之事純屬意外,四弟切勿意氣用事,傷了皇家和氣就不好了。」浩天對靜雅的維護讓蕭雅的拳握得更緊了,掌中的痛楚讓她保有一絲冷靜,才不至于在浩天面前將靜雅生吞活剝,臉上依舊是得體的笑。
靜雅暗暗嘆口氣,推了推浩天的胸口,示意他放開自己。浩天為避免靜雅踫到傷口,便將靜雅拉離懷中,小心地查看她的傷口,見她沒事才放下心來。靜雅心中一暖,輕輕抓住浩天的手臂,笑道︰「我想和太子妃單獨說些話,還請王爺先出去一下。」
听到此話,浩天的臉立馬拉下來,一副不答應的模樣。靜雅無奈,今日若是不跟太子妃說清楚,往後的日子恐怕會很麻煩。她淡笑著寬慰浩天,「王爺若是不放心,可在房外等候,一有事情,我馬上叫王爺可好?」
「嗯。」浩天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灰色眼眸中盡是靜雅看不透的深意,淡漠地走出房間,隨他出去的丫鬟隨手將房門關上。一向不習慣有人在身邊的浩天隨意地將丫鬟打發下去,獨自一人站在房外,望著天空,冷酷的俊臉沒有任何表情,看不透,模不清,猜不到他在想什麼。
當房門關上的那一刻起,蕭雅便收起那張虛偽的嘴臉,露出最為真實的表情,猙獰至極,似是要將靜雅生吞活剝一般。靜雅想,若不是浩天在門外,興許此時她已被太子妃生吞活剝了。她笑了笑,掀開被子,下**,邀蕭雅一同坐在桌旁,溫和地說道︰「我知道太子妃此時心里一定是恨不得殺了我,我能知道太子妃為什麼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嗎?」
「本宮說過,只要公主回水煙國,本宮就絕不動公主半根毫毛。」蕭雅冷冷地說道。
終是用情至深的人,才會變得如此極端。
靜雅暗嘆口氣,既然已經回不去,又何必苦苦糾纏,難不成她不嫁王爺,王爺便要終生不娶嗎?靜雅語重心長地問道︰「若是我離開,你會放下一切,與王爺走嗎?」
「」蕭雅沉默,精致的臉上有著淡淡憂傷。
靜雅看懂了蕭雅的表情,雖然憂傷卻不肯與浩天走,雖然深愛他卻拋不下所有。她看了眼映在房門上的高大身影,眼中有些復雜,此時此刻,她才明白了皇兄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有時總是太無奈,選擇往往不盡人意」,但人總是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靜雅伸手為蕭雅倒了杯水,淡然說道︰「你無法與王爺在一起,趕走我,往後還會有成千上萬個李靜雅,你還要如此執著嗎?」
「」
「人總是要學會放過自己,放過別人。而我,也只是想安定地過日子。」
「啪嗒——」
蕭雅猛地放下茶杯。
「本宮是不會放棄的,來一個李靜雅,本宮就讓她消失,來成千上萬個李靜雅,本宮便滅了她們。」蕭雅絕美的臉上盡是決絕,冰冷的褐色眼眸對視著靜雅清澈平淡的褐色眼眸,眼中的堅定讓靜雅心中更是無奈,平淡地望著蕭雅傾城的臉蛋,不言不語。
靜雅平靜的模樣惹怒了蕭雅,那種平靜下帶著憐憫讓她心中產生一種她才是弱者的感覺。蕭雅冷笑一聲,說道︰「本宮絕不會放棄阿浩,無論本宮是否與他一起,他都只能是本宮一個人的。而你,本宮絕不會心軟。」說罷,起身準備走出房間,身後卻傳來靜雅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語,讓她的心頓時風生雲起。
「太子妃可曾想過其實你愛的從來都只是你自己,不曾想過王爺」
蕭雅腳步頓了一下,打開房門,復雜地看了一眼轉身走進房中溫柔擁抱著靜雅的浩天,心中的委屈噴涌而出。
為什麼阿浩可以輕易地將她忘卻?為什麼李靜雅可以輕易地說出「你愛的從來都只是你自己,不曾想過王爺」這樣的話?如果沒有李靜雅的到來,阿浩依舊是她的。她難道真像李靜雅所說的那樣,從未替浩天想過?不!蕭雅使勁搖了搖頭,心中拼命否認,卻滿臉迷茫,痴傻地看著已經不屬于自己的那張俊臉。
不!阿浩只能是她的,她無法割舍!
轉身,淚輕落!
李靜雅,麻煩你去死!
眼中的迷茫被憤恨覆蓋,蕭雅狠狠擦去淚水,堅定地邁步,離開王府。
始終盯著蕭雅的靜雅,眼中閃過一絲惋惜,抬手替自己倒了杯水,終是要設法對付太子妃。靜雅優雅地將茶杯輕放在唇邊,別有深意地看向浩天,狀似無意實則別有用心地向浩天試探道︰「王爺,若是有一日,我傷了太子妃,你會怎麼做?」
「你是本王的妻子,太子妃是本王的皇嫂,孰輕孰重,本王心中自有打算。」浩天眸光一閃,撩起靜雅的一縷長發,隨意在手中把玩著,波瀾不驚的俊臉上滿是對靜雅的溫柔,只不過也只是表面上的溫柔罷了。
靜雅看不透浩天溫柔表情下的心思,便索性不猜,在她看來,王爺怎麼想都與她無關,她圖的只是平靜。倘若她的平靜要毀掉太子妃,也在所不辭,即便浩天,這個她所謂的相公怨恨她,只要平靜地生活,讓他怨恨又能如何。她輕輕扯起一抹笑,使浮腫的臉看上去有些猙獰,卻出奇地讓人感到平靜。只听她不冷不淡地說道︰「但願能像此刻這般一直平靜地過一輩子。」
平靜的語調下藏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堅決,也讓浩天感受到靜雅的渴望。
只是想要平靜,談何容易?
于是兩人沉默了,平靜地對視,周遭詭異地安靜了下來。他們都在猜著彼此的心思,可誰能說能真正猜透一個人的心,只是此時的彼此猜測拉近了他們原本就很遙遠的心,在猜測中,不知不覺想要了解彼此的想法。也因想要了解,而讓彼此的心有了靠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