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孩子的手臂光luo著,上面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黑紅相間的裂紋。小孩的手捏住許青鳥的耳垂便不肯放手,尖細的小指甲掐入肉中,讓她的耳垂刺痛不已。許青鳥知道自己此時不能慌亂,否則若是激怒了這小孩,只怕會把自己的耳朵掐掉也說不定。
許青鳥悄悄運起手心靈力,將紅光纏住那只手的五指,瞬間將五指掰開,再突然反手纏住那只光luo的手臂,狠狠往外一拉!
「哈哈!找到啦!」清脆的笑聲響起。
許青鳥定楮一看,卻險險嘔吐出來。只見被拉出牆來的這個孩子從頭到腳沒有一絲人樣,頭上爬滿細小的蛆蟲,臉上的皮肉像是被滾油燙過再扒了皮,坑坑窪窪的如同血糊子,胸腔出被劃開一道十字刀口,里面的內髒都不見了,只有肚子里的腸子血淋淋地掛了半截在外頭。
可這不成人樣的孩子的嘴巴里,卻洋溢著開心的笑聲,那聲音回蕩在陰冷濕寒的雪夜中,分外詭異可怖。
這樣的一張臉,根本分辨不出是哪個孩子,甚至分辨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蘇翼從警局朋友那里尋來的照片此時竟沒有半分用處。
「咦,是個姐姐?」那孩子笑嘻嘻地抓住青鳥的手腕,把她往牆里拉,「姐姐,來陪我們捉迷藏吧!」這孩子力道大得很,五指像是要嵌入青鳥手腕里面。
我們?許青鳥暗想,看來那三個孩子的魂魄果然是在一處,要然他們聚齊,還得靠這個孩子。她忍住惡心欲嘔的感覺,忍住手腕上的疼痛,蹲來,輕道︰「遠遠,咱們在雪地里捉迷藏好不好,讓大家都出來玩?嗯?」
「我不是遠遠!我是鵬鵬!」這孩子突然怨怒地尖叫起來。
「哦,原來是鵬鵬,」蘇翼也蹲下來,笑容可掬地說,「讓遠遠和歡歡也出來一起玩好不好?哥哥姐姐一起陪你們玩。」他看不到鬼魂的模樣,但從青鳥的言行判斷出大致的方位,對鬼魂說話時倒也十分自然。
「咦呀,這個哥哥真好看!」祝鵬城歪著腦袋,松開了許青鳥的手腕,呲溜一下鑽回牆里。
蘇翼頓時收了笑容,執起青鳥的手腕,細細檢查,只見手腕上一圈烏青的瘀痕,煞是可怕。
「放心,小傷而已。」許青鳥說的雲淡風清,卻讓蘇翼揪緊了心,從前青青是蹭破了膝蓋都要哭的,如今卻將這瘀青看作小傷,不知她究竟受過多大的傷害,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這時,一股濃烈的腐臭味兒撲面而來,連蘇翼都聞到了,不禁皺起眉頭。
教學樓的後牆根兒,一個又一個開腸破肚的孩子從牆里跳出來,圍著許青鳥和蘇翼,嘻嘻笑著。
「怎麼會」許青鳥話到一半,突然停下了。
「怎麼了?」蘇翼輕問道。
「不止三個孩子。」許青鳥大致數了數,「至少二十個!」
也即是說,前幾日挖到的三具骸骨,只是死亡孩子中的少數。這一片校區,這白茫茫的雪地之下,可能還有十幾具尸骸!不對,現下還不能做出如此篤定的判斷,畢竟在同一片區域,可能發生的孩童死亡案件還有很多,不一定跟薛遠、古歡歡、祝鵬城一樣,是因為十三年前的幼兒失蹤案。
許青鳥和蘇翼,陪著這些孩子玩鬧了一會兒,便提出帶他們去一個好玩的地方。孩子們欣然同意了,他們一起翻過學校的牆頭,坐上出租車,前往素女湖。出租車司機見是一男一女,以為是大學里的小情侶半夜出來幽會的,便沒有多注意。
「素女湖那塊兒最近建成了公園,風景不錯,很合適,很合適,哈哈!」這位司機大叔性子很豪爽,一路上跟他們說說笑笑。
突然,司機大叔感覺手腕像是被什麼東西抓住了,疼得厲害︰「哎呦!這大冷天的還有馬蜂麼?蟄死人吶!」他猛地甩甩手,重新握住方向盤,才稍稍好些。他重又把精神放在開車上,全然不知他身邊的副駕駛上,趴著三個腐爛面龐的小鬼。
後座、後備箱,甚至是車頂上,都趴著鬼,許青鳥微微向他們示意,讓他們安靜些,別亂動。
抵達素女湖,這些小鬼又鬧騰開了,可許青鳥不敢同他們過多說話,就算說話也佯裝是在跟蘇翼交談,這才沒有讓司機大叔懷疑些什麼。
乘坐上紅鬼簿的公交車,抵達紅鬼簿,竇月與司徒高穎卻很是憂愁。原本想借助蘇翼的契機,請黑無常幫忙,協同許青鳥一起將封魂谷復原,可蘇翼竟沒有死,黑無常亦不肯幫忙,致使修復封魂谷之事依舊沒有任何進展。
竇月將許青鳥拉到一邊,道︰「如今封魂谷一日無法解封,這些小鬼的血魂砂便無法解封,你還是再勸一勸黑無常,讓他幫幫這個忙,如何?」
許青鳥心中疑惑,按理說,封魂谷屬于紅鬼簿,是鬼王的管轄範疇。依照嚴礪的性子,萬萬沒有讓他人幫忙解決的道理。就算嚴礪如今在閉關,請出關便是,若還需閉關,就再閉關。畢竟對于紅鬼簿而言,沒有了解封血魂砂的能力,就等于組織癱瘓,是大事,鬼王此時萬不該躲個清靜。除非這件事竇月和司徒高穎根本沒有告訴嚴礪,可這麼大的事,為何不告訴他?以這兩人對鬼王的忠誠程度而言,萬萬不可能故意隱瞞。難道,有什麼不得不隱瞞的原因?
「嚴礪他是不是出事了?!」
竇月未料到許青鳥竟會突然發問,艷麗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詫,瞬間又消磨無蹤。看來,許青鳥已經開始懷疑鬼王殿下不出關的原因了,可殿下不希望許青鳥知道他是因她而死,這可如何是好?
「殿下閉關期間不能被打擾,否則極易走火入魔,鬼體重傷,還有可能墮入魔道!」竇月道,「若非如此難辦,我又怎會非假托你與黑無常之力不可?」
「是麼?」許青鳥將信將疑,不過竇月說的也確實在理,她就算再懷疑,也沒辦法反駁出什麼來。現在,沒有封魂谷,無法解開小鬼們的血魂砂,找不到真凶,可如何除冤?然而,黑無常季界雖然好說話,可在這件事上他的態度很清楚,紅鬼簿的事情,他輕易不能管,否則他會受到冥王的重懲。
上回和鬼王合力演了一出戲,好在演得比較賣力,沒有被抓住什麼破綻。當初嚴礪說過,只要是季界,就沒問題。這是什麼意思?嚴礪說季界會平安無事,季界卻吭吭嘰嘰說自己會「完蛋」,到底誰真誰假?莫不是季界根本不想幫忙,才會那樣哭慘?不管季界是不是故意哭慘,結果都是一樣的,他擺明了不願意插手,誰又能奈何得了他?
「除了黑無常,難道就沒有其他年逾兩千年的鬼可以請來幫忙了麼?」
「有,」竇月神色一凜,頓了頓,又道,「年逾千年沒有入地府的有三種鬼,一種效忠于紅鬼簿成為勾,一種怨念深摯入魔淪為惡鬼惡靈,第三種則是地府中的鬼差。勾中原也有年逾兩千年的,可他們近年來已經陸續在鬼王殿下的勸說下重入輪回,鬼差中,除了黑無常,幾乎都將紅鬼簿視為死敵。至于惡鬼惡靈你認為能將它們說服幫忙嗎?」。
這倒是,紅鬼簿時常參與鎮壓惡靈惡鬼,關系比較糟糕。如果被它們知曉紅鬼簿目前的狀況,只怕它們不會坐觀,而會趁機慫恿那些尚未解封或者解封過後尚未除冤的鬼魂被怨氣吞噬,淪為惡鬼。這樣糟糕的情況,誰也不願意見到。
「好,我會找機會再求一求季界,尋一個折中的法子。」許青鳥想了想道。
「當然可以,但是,請盡快。最晚,在明年二月二龍抬頭之日,就必須將封魂谷復原,否則,紅鬼簿恐怕會有大禍。」
「三個月的時間我會盡力的。」
許青鳥肯定地點了點頭。
許青鳥和蘇翼將那些小鬼留在了紅鬼簿,畢竟與其呆在人間亂跑,不如留在這個冤魂聚居之所,方便且安全。
沒有封魂谷,無法解封血魂砂,也就暫時找不到真凶。警方查來查去,也沒有查出個所以然來。這一拖,就拖到了過年。
蘇翼因為醫院工作的關系,沒有陪青鳥一起回索爾市。許青鳥獨自一人踏上了回家的歸途,在那里,張正將要舉辦訂婚宴。而許青鳥並沒有祝福他的意思,那樣一個讓人惡心的痞/子流/氓,配不上任何人的祝福,更配不上命運的祝福。她答應媽媽會按時回去,一方面是不希望媽媽失望,另一方面則純乎是去瞧瞧張正的熱鬧。
在她那越發清晰的記憶里,張正要娶的是位千金大小姐,可這位千金大小姐,在訂婚當天被前男友拽著私奔去了。張啟江氣得快吐血,張正則信誓旦旦地要把那個前男友殺了。前世時,許青鳥因為一些緣故沒有參加那場訂婚宴,這一世,可要把這父子倆最悲催的時刻,好好瞧在眼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