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梁燕第一次看到貓貓小姐書屋時，眼楮一亮，店門口有兩只萌態各異的貓咪臥在長椅上，是真的貓，不是陶瓷做的。
午後的陽光暖暖的，一只三色貓躺在那，露出肥嘟嘟的肚子，正眯著眼楮打盹，另一只波斯貓則是趴著睡覺，時不時地拿著軟女敕的肉墊抓抓臉，發出一聲滿足的咕嚕聲。
「好可愛。」梁燕輕輕地朝康亦源說，聲音比平時柔和了不少，生怕驚擾了這兩只小貓咪的午覺。
「進去吧。」康亦源配合地降低音量，跟她走了進去，向老板要了一個小包廂。
「鑰匙給你，你先進去…睡覺。」康亦源的聲音里明顯帶著笑意，「我去找書看。」梁燕一把搶過鑰匙，轉頭去找雅間，真是可惡，她想睡覺不行哦？
書屋有兩層，康亦源要了一樓的包廂，梁燕一打開門，她立刻就愛上了這里。
小小的包廂可以容納三個人，誠如康亦源所說的，她確實可以在這里睡覺了，她坐在日式的榻榻米上，舒服地嘆了一聲。
頭一抬，她就看到外面的院子里有幾只小貓咪在玩耍，可愛得令她發笑，小茶幾上有一壺花茶，還有一小盤銅鑼燒。
她聞著房內一股莫名清香的味道，舒服地躺在榻榻米上伸展了一下四肢，閉著眼楮等了等，還是沒有等到康亦源回來，不知不覺地閉上雙眼，就這麼睡著了。
康亦源挑了一本書之後，拉開包廂的門，看到的就是某人像貓咪似蜷縮著身體睡覺。他輕手輕腳地放下了書，從一旁的櫃子里拿過一條薄毯輕輕地替她蓋上，又將靠近她那邊的窗簾放了下來，形成一個半隔絕的空間，他則是老實地坐在茶幾旁，就著柔和的陽光靜靜品書。
梁燕半睜開眼楮，但她的思緒還沒有完全清醒，眼楮有點對不到焦地看著眼前的榻榻米，听著翻動書頁的蔌蔌聲，聞著淡淡的花茶香，她舒服地蠕動幾子，小手往臉上撓了攜，輕哼了幾聲，突然听到男人渾厚的笑聲，梁燕倏地睜大眼楮，看著坐在對面的男人。
「醒了？」
「你笑什麼？」梁燕敏感地問，總覺得他的笑是沖著她來的。
「沒什麼。」康亦源當然不會告訴她，她剛才的一舉一動就像貓咪似的。
梁燕收回目光，在他面前不收斂地張開四肢，開心地說︰「睡得好舒服。」
康亦源又笑了，眼里的笑意不斷加深，「嗯，你睡了兩個小時。」
梁燕驚課得拉直脖子，「兩個小時？我睡了這麼久嗎？」
「對。」康亦源一只大拇指輕卡在書頁的中間，用其余四指拿著書。
梁燕掃了他一眼，在這里，他看起來也很輕松愜意，一條腿盤著，一條腿屈膝，背靠著牆壁，一臉的悠然自得。
「你這兩個小時都在看書？」梁燕緩緩地坐了起來，低頭一看，身上多了一條毯子。
「嗯，看看書、看看貓咪…」再看看她。
梁燕揉了揉臉，剛睡醒的臉有些嬌憨，她懶洋洋地伸了一個懶腰，康亦源倒了一杯花茶給她，她接過來喝了一口，抓起盤上的銅鑼燒小口小口地吃著。
吃了幾個銅鑼燒，又喝完一杯花茶，梁燕兩眼舒服地微眯起來，「這個地方真不錯，你怎麼發現的？」
康亦源悶悶地笑了，心想她說的不錯是指睡覺不錯，還是看書不錯呢？
「喂！」見他沒有回答，梁燕伸手在他前面晃了晃。
「听朋友說的，他很喜歡貓，所以極力推薦我來這里。」康亦源回答她，「坐在大廳里的話，還可以逗弄貓咪。」
「欸？真的嗎？」
「嗯，你要去跟貓咪玩玩嗎？」康亦源問她。
梁燕眼楮一轉，估量他手上那本書還有三分之一沒有看，「你繼續看書，我出去玩玩。」
康亦源挑眉，正要說什麼，標準行動派的她已經站起來往外走了，他只能看著她愛玩的背影搖頭，隨即低頭，將目光重新落在書上。
就這樣保持著姿勢良久，他忽然無奈地笑了，她不在身邊，他根本無法集中精神在書本上，嘆了一聲，他喝了一口花茶，合上書，拿著書出去了。
他先是把書放回書架，一轉頭便輕易地發現了她的身影，她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抱著一只灰色大肥貓，雪白的小手在貓咪的下顎處逗弄著。
大肥貓舒服地湊近梁燕，喉間逸出滿意的聲音，咕嚕一聲，他的身子一僵，發現自己竟然也跟那大肥貓一樣滾動著喉嚨…
他清俊的臉龐染上了淡淡的緋紅，他懊惱地別開眼，再看向她時，他已經恢復正常，邁著寬闊的腳步向她走去。
梁燕感受到頭上罩下來的陰影，抬頭看見康亦源，嘴角一揚，「這里的貓都好乖。」
「都養得這麼胖，想狂野一點也難。」他努力控制著眼楮不落在她的雙手，兩眼盯著她的臉。
「你書看好了？」梁燕問他。
康亦源含糊地點點頭，「嗯。」
「你看書的速度好快。」梁燕吃驚不已。
「呵呵。」康亦源除了笑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那走吧。」梁燕將肥貓放在一旁，起身去包廂拿了包包又走回來，康亦源已經買單了。
梁燕有點舍不得，「下次有空要再來。」
他輕輕地頷首，「你下次可以再來睡。」
梁燕瞪他了一眼，康亦源哈哈大笑，兩人一同離開了。
梁燕一直以為康亦源不忙，否則他哪里這麼多時間跟她出去玩，但接下來的一個月他們都沒有出來玩。
打康亦源的手機，他卻常常關機，每一次他打回來的時候都是晚上了，而且他的聲音里有著濃濃的疲憊，原來他這一個月有好幾個大大小小的手術，梁燕乖乖地不吵他，讓他多多休息。
不務正業的人是她，她又怎麼好意思拖他這個救死扶傷的醫生下水呢。
此刻安靜的手術室里，穿著無菌裝備的康亦源正為病患進行換心手術，晶亮的手術刀在燈光下散發著神聖的光芒，即便手術時間已經過了十幾個小時，他的眼神依然犀利，他的手也不曾慌亂，操控生死之刀的大掌有條不紊。
輔助的醫生、護士安安靜靜地佇立在一旁，他們的呼吸輕如空氣，只能听見醫療設備運轉的聲音，他們的眼楮貪婪地觀摩著他的一舉一動，各司其職，隨時等候他的指令。
數條輸送管維持著病患的心肺功能，當那顆鮮活的心髒植入患者的胸腔時，他們忍不住屏住呼吸。
直到手術監視器上的數據顯示正常，那顆載著希望的心髒與病患融洽地合而為一，他們才緩緩地放松了僵硬的身體。
帶著巨大口罩的康亦源眼神清冷地看著數據，接著滿意地低頭，快速地進行縫合，縫合的速度和精細度讓人不禁感嘆他的心靈手巧。
在他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笑容，就好像這場手術不管是難還是易，他只是完成自己分內的事情，沒有任何成功的喜悅，不驕不傲。
「接下來你負責。」他側頭對一邊的助理說道。
「是，交給我。」
「病患年齡比較大，要密切觀察，不要疏忽了。」康亦源提醒道。
「我知道了。」助理應允道。
康亦源通過特殊通道，走入更衣室，月兌下無菌服飾、拿下口罩，雙眸仍是冷靜如水，毫無波瀾。
康亦源回到自己的診療室時，隨意地看了一下窗外，天幕漆黑，已經晚上九點了，他快步走進里面的休息室，看到里面趴在他桌上睡覺的小人影時，清冷的陣子里閃過驚喜。許是他開門的聲音太大，或者他的腳步沉重，睡著的人驚醒過來，揉著眼楮的模樣橋憨可愛。
梁燕迷迷糊糊地看著前面的人，等看清了，她大叫一句︰「Gocrprise！」
康亦源不住地笑了，揉著眉，敷衍地說︰「嗯，是surprise.」
錯過了他驚訝的表情，梁燕也不介意，指了指旁邊的外賣，「喏，晚飯。」說完，她雙手撐著下顎，仔細地看著他，等著他接下來喜悅的表情。
其實梁燕下班之後就過來找他了，不過護士告訴她，他在手術，有可能要等到深夜，梁燕就去附近吃了飯，順便帶了外賣給他。
康亦源心中仿佛有條暖暖的小溪流過，大掌自然地伸出來，模上了她絲滑的頭發，「謝謝。」
「干嘛跟我這麼客氣。」梁燕笑著說，「有沒有微波爐？有可能涼了。」
康亦源伸手在外賣的邊緣踫了踫，「還溫的，沒關系。」
梁燕跟著伸手踫了一下，確實還有點溫熱，她抬頭正要說話，一個穿著白色護士裝的女生出現在門口。
「康醫生…」女生欲語還休地瞅著康亦源，眼波蕩漾。
梁燕挑了一下眉，側頭看向康亦源，康亦源看向那護士，「路護士，有什麼事嗎？」
路護士臉上馬上浮現兩朵紅暈，「康醫生剛做完手術，一定還沒吃飯，要一起吃宵夜嗎？幾個晚班的醫生、護士都會去。」
康亦源笑著回絕，「不用了，謝謝。」
路護士難掩失望，眼楮從康亦源的身上移到了梁燕身上，又看到桌上的外賣，咬了咬唇，哦了一聲離開。
梁燕看了康亦源一眼，「為什麼不去？」
「累。」手術後的疲憊難以言喻，康亦源一語帶過，意義沉重。
「手術成功嗎？」梁燕關心地問。
「沒什麼問題，現在在ICU觀察了，沒出什麼問題就會轉入普通病房。」康亦源打開外賣的盒子，緩緩地吃了起來。
其實十幾個小時顆粒不進，他應該會很餓，可是餓過頭之後他反而不餓了，只是不吃不行，他意興闌珊、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
梁燕站起來，「我去買料，你要喝什麼？」
「咖啡。」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