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了,煙雨閣恢復平靜,而整個容家東府沐浴在晨曦金芒之中,顯得格外恢弘莊嚴,卻也冷冷清清。
容靜坐在煙雨閣屋頂上,俯瞰整個東府,禁不住有些微微傷感,印象中一雙父母都是慈愛祥和之人,夫妻恩愛,父親並沒有納妾,本該是美滿的一家,卻不料落到如此境地。
家宅如此之大,卻無父無母,也無兄弟姐妹,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東靖國的女史不同于宮女,和其他官員一樣在宮中當差,卻不住宮中,所以,即便她當上女史,也還是回到容家東府,這個「家」必須先整起來!
她讓錢嶸「清理門戶」不僅僅為爭回東府的宅邸,更是想擺月兌容老爺的監視,方便日後去探望兒子。
才分開幾天,便忍不住想去看看兒子,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可吃好睡好,是誰在照顧著,可還記得她這個娘親,可有想她了?
那個尊貴神秘的黑衣男子必定不會是食言之人吧,這幾天,他會不會回去瞧瞧小默默呢?
思及此,容靜模了模袖中的金銀珠寶,琢磨著改天去換成銀兩,就給兒子添置些衣裳,再買些好吃的,寒磣自己都不能寒磣她的寶貝小默默呀。
當然,她才不會一直這麼窮,就怕沒銀子,不怕她撈不到!
思及此,容靜笑了,「小默默,你要乖乖等著哦,娘親一定能當上女史的,到時候就帶你吃香的喝辣的,咱也過一把官二代的癮!」
西府一大幫人是一個家,容靜和兒子兩人,一樣可以是家。
只是,要整起一個「家」,侍衛少不了,管家更少不了。
一宿未眠,容靜並沒有休息,而是直接去了西府的洗衣坊。
但凡大戶人家都有洗衣坊,在這里當差的人都是最下等的人,不是出身不好,便是犯了什麼大錯。
容靜沒從大門進,而是躍上高牆。
雖是清晨,但是盛夏的太陽一出來就很毒辣,院子里,所有洗衣奴全都躲在屋檐下的陰涼處,打清涼的井水洗衣,就單單一個年長的婦人被安排在院子中央,頂著烈日,不單單如此,她用的水竟是專人送過來的熱水!
只見那婦人滿頭滿身大汗,雙手紅腫都不像手,卻還是面無表情,默默地把手泡入熱水中。
「沁姨,不要!」
見狀,容靜驚呼,冷不丁跳下去,一時間,所有人全朝她看了過來,而那婦人早就站了起來,不可思議,異常震驚地看著容靜!
這一聲「沁姨」,就只有一個人會喊,從小喊到大的,她太熟悉了!
多少回夢里,都听到她在喊「沁姨」呀,只是轉身看去,那瘦小的身影就消失不見了。
婦人衣著簡樸,容貌素雅,此時激動得都不知道做什麼是好,傻乎乎地站在那里,片刻而已,眼淚便控制不住盈眶而出。
她是容靜的親姨,是容靜生母林心的親妹妹林沁,不幸遭遇無良夫家休棄,又遭娘家兄嫂弟媳嫌棄,只能投靠姐姐林心,留在林心身旁幫著照顧容靜。
當年林心生下容靜之後,身子骨一直不好,容靜其實都是這個姨帶大的。
林心夫婦死後,她便被徐氏栽贓嫁禍,污蔑為小偷關到洗衣坊,幾年來,她對容家的一切都一無所知了,最牽掛的,莫過于容靜了。
容靜箭步沖到她面前,看著她紅腫,甚至潰爛的雙手,一股怒氣便直沖上腦門,一腳踹奔了洗衣盆。
「這是誰干的!給本小姐站出來!」她怒意滔天,生平最痛恨這種虐待婦孺之事。
沁姨不知道昨夜東府里發生了什麼,在場的人都可知道,婦人們圍成了一團,沒人敢出聲,洗衣坊的負責人桂媽不得不站出來。
「靜……靜小姐,這都是夫人……夫人安排的,不關奴婢們的事呀!」桂媽結結巴巴的,關于靜小姐的傳言昨夜就傳遍整個容家,她能不怕嗎,只是沒想到靜小姐會來這里。
夫人交待的?
狗仗人勢的叼奴,她見識多了!
容靜眸光一冽,隨手拎著腳邊那桶熱水,毫無預兆地就沖桂媽潑了去!
「啊……救命啊!救命啊!」
桂媽燙得鬼叫連連,瘋了一樣撲到一旁的大水缸里去,容靜實在氣不過,一腳踹飛了另一個木桶,直接蓋到桂媽後背去。
「你們都听好,我姨沒偷東西,偷我東府東西的是哪幾個賤人,你們家主子最清楚!」說罷,把拉著沁姨的胳膊,往外走。
沁姨又驚又喜,同時也詫異著,靜兒長大了,出落得比前幾年前更嬌美,不像以前那麼柔柔弱弱,風一吹就倒,身子骨似乎很硬朗利索,而且性子也同以前大相徑庭。
她怎麼能到這里來,洗衣坊那些嘴巴厲害,手段毒辣的婦人們為什麼會那麼怕她,把她當洪水猛獸了都?
「靜兒,等等,你……這……這到底是什麼回事呀!」沁姬焦急地問道,不用想都知道,容靜獨自一人在容家,不可能過得好的。
「沁姨,晚點我再跟你細說,你的手要緊,咱們現在就去找大夫!」
這麼熱的天,沁姨的雙手必須馬上藥,否則發炎就麻煩了,東府沒有大夫,更沒有藥,而沁姨這雙手的醫療費,她必定是要算到徐氏頭上的。
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容靜拉著沁姨一路穿過長廊,從西府的西邊一直穿到東邊,一路上遇到的婢女嬤嬤,小廝侍衛,全都主動避讓。
昨晚上她趕走趙姨娘的事早就傳開了,如今誰敢輕易招惹她?
沁姨是心眼透徹的人,一路上自是看出端倪,她驚喜著靜兒的變化,卻又擔憂靜兒到底承受了多少困難,才能蛻變成今日真真正正的靜大小姐。
她們一路來到徐氏的榕院,容思勤暫住在這里,容靜知道,這里必有好藥、好大夫。
容靜一出洗衣坊,消息就報到徐氏這邊,當徐氏一听到她到門口時,立馬從椅子上跳起來,大叫道,「來人,攔住她,不許她進來!」
容思勤昨晚上到現在一直沒睡著,情緒都大起大落,大瘋起來不得不綁著,這個時候再讓她見著容靜,後果是什麼就連大夫也不敢說了。
如果不是女史殿試這件事卡著,徐氏和容靜同歸于盡的心都有了。
給讀者的話:
再來加一更,舊書今天也加更了哦,有木有覺得貓貓萌萌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