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絕關系?」陸彎彎冷冷一笑,看著站在台階上高高在上、明哲保身的陸文龔,淡淡的說︰「這關系,我早就想和你斷了!身為丞相卻背棄國君,身為父親卻只想賣女求榮,做你的女兒,真是髒了我!」
陸文龔大驚失色,但很快便恢復了冷靜,眼中閃過一絲殺氣,冷哧道︰「本丞相本想看在血緣的份上保你一條命,既然你都知道了,便留不得了!本丞相正好落得個大義滅親的剛正不阿之名!」
陸彎彎本不覺得如何,可不經意間,心竟然猛地一痛!竟然痛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這是這具身體的原身感覺到痛苦了吧,原身雖然痴傻,但還是對血親有著天生的親近,今日陸文龔不近人情的一番話,想必她听了也十分難過吧!
手中凝聚起的怒氣緩緩消散,垂眸,心道,「我不欠人情,既然佔了你的身體,便為你做最後一件事,今後若是有人還不知惜命,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陸文龔以為她是認錯了,便露出得意的笑容,「你若不願就死,不舍得這親情,當父親的自然不會眼看著女兒死去,只要你嫁給秦王世子,不僅保住了命,今後,你還是我的好女兒。」
她低著頭,冷笑一聲,抬起頭來,如黑水丸般的眼楮蘊藏著點點的譏諷,「我只問一句,你到底將娘親和哥哥們的性命置于何地,你可知道,若是事機敗露,整個丞相府,乃至朱國公府都要抄家滅門!」
陸文龔哈哈一笑,無所謂的睨著她說︰「這你就不用管了!我的家人我自會處置。」
「呵呵,好,你若敢傷娘親一根汗毛、令她傷心半分,我絕不會饒你!」說著收起一身殺氣,刺骨冰涼的眼神環顧四周,那些手下不禁後背發涼,往後倒退幾步。
剛要踏上馬車,撫上車廂邊緣的手便被人覆蓋,一雙白皙、骨節分明的手,炙熱的手心將她的手、她心底的徹骨冰涼一時間暖了過來。
「這可不是你的作風。」懶洋洋的一句話出口,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陸文龔不敢相信的走下台階,元青宸正從華麗的馬車廂里彎腰走出來,姿態優雅的落地,朝堂之上邪肆霸道的男子,目光落在陸彎彎的臉上,卻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攝、攝政王?」陸文龔不可思議的說道。
元青宸冷眼如視螻蟻的瞄過去,絕美的側顏露出一絲邪意,「陸丞相伙同反賊,意圖謀反,給本王拿下!」
一聲令下,兩名黑衣人如鬼魅般出現,手臂上繡著的金海棠明晃晃的讓人睜不開眼,一眨眼的功夫,再睜開眼楮時,原本陸文龔所站的位置已空空如也,在看周圍,哪里還有人影!
那些手下的臉白的下人,手里的兵器因主人的顫抖而跌落在地,所有人匍匐在地哀求道︰「小的什麼都不知道啊,求王爺饒命!」
「能救你們的只有你們家郡主。」
元青宸不顧陸彎彎眼中的疑惑,彎腰將她抱起,大步走進丞相府。
她回過神來,急忙喊道︰「你干嘛?」她和元青宸的事還沒有告訴娘親,府里的人看見如權勢擎天的攝政王進府,不是要嚇壞了!
他淡漠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如深潭般的眼楮染著淡淡的戲謔,「別怕。」
「喂,你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大步往攬月閣走去。
剛把她放在軟榻上,聞訊而來的娘親和四哥五哥便一起趕來,見堂堂攝政王站在女兒的房中,幾乎嚇暈過去,還是四哥扶住娘親,凶狠的走上前去問︰「姓元的,你對我妹妹做了什麼!」
陸彎彎蒼白的擺了擺手,剛要說話,便被五哥打斷,雖然他很害怕傳說中比閻王還要駭人的攝政王,但初生牛犢不怕虎,為了唯一的妹妹也是拼了!
「你、你別以為你是攝政王就敢為所欲為!小心我……我,」我了半天詞窮了,雙頰憋得通紅,僵硬的揚起下巴喝道︰「小心我寫奏章彈劾你!」
羅婉柔眼楮里只有日思夜想的女兒,慌亂之間掙月兌五哥便要哭著跪下,哀求道︰「王爺!我女兒不是應該在天牢中嗎,為何會被你帶到這里?她,她是不是沒罪了?」
陸彎彎看著娘親的模樣,心里難受的跟針扎似的,走過去把元青宸推到一邊,沒好氣的說︰「我娘的這一跪也是你能受得起的?」
其實羅婉柔並沒有跪下,她哪里能看娘親受半點委屈!
撲進娘親的懷抱,甕聲甕氣的說︰「娘,我沒事,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您就別哭了。」
羅婉柔心里百感交集,多日來她的一顆心被放在火上燒的透徹,朱國公府也不顧被陸彎彎牽連,把朝中能說得上話的人都挨個求了一遍,可是她的罪是毒殺當朝皇後娘娘,是要誅九族的大罪!沒有人敢開口說一句話!
她早已準備好與女兒共赴黃泉,可女兒突然完好無損的回來了,她大悲大喜之下,抱著陸彎彎哭著哭著便暈了過去!
慌亂的扶住娘親,四哥把娘親抱起放在床上,陸彎彎給她把了脈,見這是情緒太過激動一時昏厥,才放下心來,走到若無其事的元青宸面前,氣的用手指頭戳他的胸膛,「都怪你我行我素非要進府!這下你滿意了!」
元青宸勾起唇角,邪魅的將她的手拿下來握住,低聲說︰「一切有我。」
四哥和五哥已經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不敢相信妹妹竟然和攝政王認識!好像彼此還有些曖昧。
恰巧此時羅婉柔悠悠轉醒,顫抖的手指著他倆說不出話來,陸彎彎忙走過去扶住她。
便听元青宸手臂背在身後,淡漠如初,「陸夫人,皇上下旨,將玲瓏郡主賜婚給本王,三個月之後的初八是良辰吉日,本王的八抬大轎會來此迎娶王妃。」
說完便走了出去,留下一屋子呆愣的眾人。
陸彎彎心里顯示猛地一驚,接下來的一個念頭便是……逃!
「彎兒,這是如何一回事?」娘親不解的問道。
陸彎彎愣愣的搖了搖頭,「我怎麼會知道。」
五哥竄過來吼道︰「你不知道又有誰會知道?對了,爹爹呢?」
陸彎彎眼楮眨了眨,說︰「爹爹進宮去了,不知道何時會回來。」
送走娘親和兩位哥哥,陸彎彎才終于松了一口氣,心里奇怪元青宸到底用了什麼辦法,能光明正大的帶她回來,他雖然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但絕不會憑借意願做事,毒殺皇後的罪名可不小,不是一兩句話就能翻過去的。
到了傍晚,端月在門外喊她吃完飯的時候,陸彎彎才不想了,心下坦然,元青宸竟然敢娶她,不付出點代價怎麼行呢!
來到飯桌上,卻驚訝的發現陸文龔安然的坐在主座上,他不是被元青宸帶走了嗎?這麼快就給放回來了?只是,她為何會隱隱覺得陸文龔有些不對勁呢?
飯桌上除了養傷的三哥和在宮中當值的二哥沒有回來,都到齊了,李姨娘站在陸文龔身邊,殷勤的給他夾菜,然後又給娘親布菜,見她進來,便喜慶的笑道︰「今日為給大小姐去晦氣,我親手下廚準備了一桌子菜,大小姐可別嫌棄。」
陸彎彎看著滿桌子豐盛的佳肴,不由食指大動,便由衷贊道︰「看著便餓了。」
李姨娘見她如此說也很高興,將錦蹬拿出來,把她帶過去安坐下,才又回到娘親身邊服侍。
陸彎彎眼角瞄過去,並沒有再她臉上發現一絲埋怨,自從她小產陸彎彎救了她,又到後來王氏的死,李姨娘便越發忠心耿耿,將從陸文龔那里听來的說一五一十的轉告給她,不敢隱瞞。
她嘗了口鮮湯,美味便溢滿整個唇齒,心想,若是她能一直如此安分,自己不會虧待了她,但若是演戲,她也斷不會手軟!
晚上二哥陸衷從宮中風風火火的趕回來,見她安然無恙的坐在房中寫字,大喜過望,但想到那個人因此付出的代價,很快又恢復到冷靜,輕聲喚道︰「彎兒。」
陸彎彎正想向畫個美男圖,卻見陸衷站在門邊,微微笑道︰「二哥回來了。」
「嗯。」
「吃過晚膳嗎?」
「吃了。」
她覺得不對勁,抬起頭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禁問道︰「二哥怎麼了?可是三哥那邊出事了?」
陸衷搖了搖頭,終還是決定不告訴她,還是讓他親口說吧,只是那人面上冷,卻為了彎兒默默做了許多事,只怕一生都不屑說出來吧。
「三弟無事,明日我們便接他回來吧。」
陸彎彎點了點頭,。
苦衷離開後,她想不出頭緒,便又陷入美男圖,可這美?*?較裨?噱罰?紗噯嗨榱慫?躒Х恕 br />
第二日,陸彎彎與二哥、四哥、五哥,一起去李文家接三哥,李文卻告訴他們,陸聰一早便走了,不知去向。
幾人一听急了,可他走的時間不長該不遠,便在分散開來,在周圍尋找。
陸彎彎一路走一路喊,終于在青山綠水的小溪旁邊找到了一身白衣孤立的陸聰。
他的身影單薄的仿佛一陣風便能被吹進水里去,飄散的長發不安的搖曳著,似乎在訴說著什麼,整個人散發著淡淡的死氣……
「三哥。」她走到他身後,輕聲喚道。
陸聰听了,緩緩回過頭來,重傷初愈的臉上依然帶著蒼白,嘴唇浮著一層淡淡的白色,像一張潔白的紙片。
「三哥怎麼不等我們去接你,二哥他們到處去找你了。」
陸聰一言不發的看了她一會兒,又看向江面,緩緩的閉上眼楮,低聲呢喃︰「我出來透透氣,很久沒有見過如此舒暢的景色了。」
陸彎彎蹙眉道︰「景色好是好,可你在這麼呆下去,娘親就要著急了,快與我回去吧。」
「嗯。」
往回走的路上,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陸彎彎想問他到底在勾烈的府邸遭受了什麼,可又怕觸及他心底最痛苦的記憶,便只能嘆口氣,希望陸聰能回到原來清風朗月般的三哥。
在路上踫到了尋來的二哥他們,四哥陸宏興奮的去錘他的肩膀,「三哥!想我了嗎!」
可還未踫觸到他的衣角,便被他不著痕跡的躲開,弄得陸宏笑容還僵在臉上,尷尬非常,陸彎彎看著這一切,笑著上前打圓場,「四哥,三哥所受的傷剛結痂,你別亂動,小心弄破傷口。」
陸宏听了訕訕的撓了撓後腦,吐出一個「哦」。
回到陸府,娘親又是哭了一場,但高興居多,兒女經過大風大浪,都完好無缺,沒有比這更讓一個母親開心了。
下午,滄海帶著一個女子來到她的院子。
陸彎彎一雙大眼楮眨呀眨的看著那長相清秀,臉上卻如同上了一層冰霜似的女子。
滄海走上前來解惑︰「王爺說,紅蓮姑娘尚在養病,不能在您身邊伺候,便從金海棠之中挑選了一名女子伺候保護您。」
陸彎彎撇了撇嘴,說︰「有滄雲在還不夠嗎?怕我跑了啊?」
滄海抿唇一笑,恭敬道︰「姑娘開玩笑呢,王爺怕有人賊心不死會對您不利,冥霧羽武功高強,可以保護您又可以貼身伺候,最合適不過。」
「王爺說,王爺說,有完沒完!」陸彎彎無語道。
看著那叫冥霧羽的冰冷女子,心里十分滿意,她現在的處境並不安全,紅蓮沒有武功跟在身邊,說不定哪天就為她送命了,找一個武功高強的才是王道,只是這姑娘也太冷了些。
「行了,人我留下,回稟你主子去吧。」
滄海恭聲應了,退了下去。
自從元青宸宣布婚訊開始,一向對自己冷冰冰的滄海也開始轉變了態度,陸彎彎心里舒暢的很。
她坐在長廊下看著那女子,問道︰「你叫冥霧羽對吧,今年多大了?」
「16歲。」
「年紀這麼小,那是如何進入金海棠的?」
冥霧羽沉寂的眼楮里一道極強的恨意一閃而過,快的陸彎彎幾乎以為是自己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