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回到許府之時,已近夜深,所以便只是簡單地梳洗一番就都歇下了,而王?和蕭語也被安排在客房里,讓人好生伺候著。
許家姐妹第二日一大早便去像父母請安,再次認錯︰「父親、母親,我們知錯了。」
許勵行坐在主位上並未開口,這種事情是家丑,他要做的只是阻止其外傳,至于家中之事,有這些女人就夠了。
「原本就該好好勸勸,早知道咱們盈盈和嬌嬌是不願的,也是,咱們家的女兒哪能那般糟蹋了,姐姐就別責罰她們了……」柳姨娘向主母請安一向來得早,坐在邊上一邊邊說著,一邊用帕子掩了帶著笑意的嘴角。
許夫人陳氏有些不滿的看了柳姨娘一眼,這個柳姨娘仗著自己生了許家唯一的男丁而不把自己這個正室夫人放在眼里,遲早是要給她點顏色瞧瞧的。
「可知錯在哪里了?」陳氏因著對柳姨娘的不滿,此時的語氣也明顯加重了怒氣。
許盈盈嚇得跪了下來,向陳氏行禮,「回母親的話,盈盈一錯在不守規矩,私自離家。二錯在教唆並攜帶幼妹違抗母親吩咐……」
「不對不對,不是二姐姐讓我離家的,是柳姨娘……」許嬌嬌急忙解釋,卻被許盈盈拉著一齊跪了下來,嘟著嘴不滿地嘀咕︰「明明就是柳姨娘給我們出的主意!」
「哎喲!我的小姐們啊,我可是好言相勸,好叫你們體會到老爺和姐姐的一片苦心,雖然對方是殘疾,但是那蘇家也曾是個名門望族,怎得就成我給你們出的勞什子主意了?你們一向听姐姐的,怎的如今倒是我的不是了……」柳姨娘用帕子揉著眼楮,委屈地看向許勵行。
「真是不知禮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輪得到你們說好與不好?錯不自知,反倒推與他人,是不是要丟掉我許家的臉面,好讓你們一輩子嫁不出去!」
「老爺別生氣,盈盈和嬌嬌年幼,難免听了有心人的挑撥,做出這等糊涂事來,想必此時也是悔恨不已。」陳氏用余光打量了一眼柳姨娘,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過,卻並未多言,只是將兩姐妹訓斥了一番,再罰其閉門思過幾日,沒有吩咐不得出門。
許勵行也不再追究,家中之事陳氏是做得了主的,許勵行雖然寵其妾室柳氏,但是與結發妻子倒也一向相敬如賓。不然這麼些年來,沒有子嗣的陳氏也無法一直穩坐當家主母之位。
「听說老爺將那小丫頭帶回來了,不知這是為何?難不成真讓我給那丫頭親自致謝?」待眾人離去後,陳氏揉著額頭說道,「這蘇家的親事是個難題,偏盈盈和嬌嬌又給我鬧這麼一出,下人們雖不讓說,也難免會傳出去的,這閨閣中的小姐私自離家數日,讓外人知道了可怎麼說,這可真是讓我頭疼!」
「夫人且放寬心,此事為夫自能解決。」許勵行笑著說道,「有那丫頭在,咱們女兒的事就能有個好緣由了!」
「老爺的意思是……」
「別忘了那丫頭的娘可是姓許,如今她沒有親族也是隨了許姓,自家姐妹相互探望而已,即便有人知道了又能如何?而且,與蘇家婚配的只說是許家女兒,收養的女兒算不算許家女兒?夫人哪,這可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啊!」
「可是,那蘇家可能罷休,若是日後追究起來,可如何是好?」許夫人擔憂地問道,又看著許勵行說道︰「不過不管如何,嬌嬌和盈盈和不能嫁過去,沒理由他們大姐嫁得那般好,卻不給她們找個好夫婿,都是我心尖上的肉,可不能委屈了誰,你就這麼三個女兒,當心她們日後怨你!」
「放心,我就是不把盈盈和嬌嬌嫁過去,他們蘇家能怎樣,那蘇家如今可不比從前了,皇上倚重的是蘇老太爺,可不是他蘇錦重!蘇老太爺過世之後,我听聞皇上是越發看蘇錦重不順眼,一直都在不停地打壓,如今又以守孝之名將他打發回青陽來了,蘇老太爺往日最為疼愛的幼子蘇錦城又是個不務正業的,整日只知道游戲于山水之間,那些庶子更是無能之輩。你且看著吧,蘇家遲早是一日不如一日的!」
「可是還有太子呢?這蘇老太爺是太子的老師,太子總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蘇家沒落吧,這要是太子登基了,蘇家可不就又得勢……」陳氏小心翼翼地說道。
「怕什麼!」許勵行附耳向陳氏說道︰「聖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疑心越來越重,太子一黨沒討到好,反倒是二皇子近來頻頻得到了聖上的夸獎,所以說這天下是誰的,還不一定呢?」
「那咱們姑爺,作如何想?」陳氏又問道。
「放心吧,三皇子如今對咱們柔柔疼愛有加,我這個做岳父的話他還是听得進去的,現在可不是顧忌兄弟情義的時候,那二皇子他……算了,你婦道人家不知道也罷!」
「若是這般,的確是不好將女兒嫁過去,只是那丫頭,可能行?」
「那丫頭,我看著倒是個聰明的,知進退,又是讀書人家的女兒,你且好好教導幾日便是。我還有些公務要處理,家里的事你多費心。」許勵行說完便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只剩下陳氏獨自坐在房中沉思。
「玉兒姑娘早,昨晚可睡得安穩?」喚作梅香的丫環一臉笑意地問道,一路領著蕭語向許夫人處走來。
蕭語點點頭,微微一笑。「勞煩伯母費心了。」
一路走來,便有亭台樓閣,假石流水多處,雖還是冬日,但是這許府的後院里倒是有了不少顏色,這布置得也確實別致,可見許家夫人也是個有情調的人。蕭語跟著丫環一路走著,不多時,便到了許夫人陳氏的院子。
「可是玉兒姑娘來了?快些進來,夫人正等著呢!」陳氏跟前的蘭婆子出來迎接,見到許晚連忙堆著笑說道︰「這位可就是玉兒姑娘了?可真是個粉雕玉琢的人兒!」
屋子里婆子丫環各自站在許夫人身旁,一身雍容華貴的陳氏捧著手爐坐在正位上,屋子燒了地龍,倒是暖和的很。陳氏看著僕婦領進來的蕭語,不由地眼前一亮,暗道︰果真模樣可人。
陳氏親熱地將蕭語拉到身旁,問了不少家長里短的,蕭語一一答了,只是關于親族卻是含含糊糊地帶過了,若是他們有心去查,也是查得到的,不過就是查到又如何,長安城的許家已經覆滅了,蕭家也休棄了許氏,蕭語雖是蕭家人,但也是流落在外,一個女子而已,也沒有什麼值得別人圖謀的。
見蕭語態度謙遜有禮,陳氏對她似乎越發喜愛,笑著說道︰「好孩子,伯母已經听說了你的遭遇,才知你著小小年紀竟吃了這般苦頭,真是讓伯母好生心疼啊!以後就跟著伯母可好?伯母斷不會讓你再被人欺了去!」
「多謝伯母關心,玉娘感激不盡!」蕭語俯身說道。
「唉,真是個好孩子,伯母知你自幼喪母,以後就喚伯母做母親可好?與嬌嬌她們一同,作我的義女,你可願意?」
蕭語身形一頓,雖然自己幫了她的女兒,可也沒有必要……不對,這婦人根本就不曾提及女兒為她所救一事,口口聲聲說的只是她的家事,看來是別有用心了。
「你現在無親無故,有什麼事情也沒個為你出頭的人,你是女子,不是男子,總要有所依附才是。」陳氏說著,又接著問道︰「你若是願意,喚我一聲母親可好?」
「多謝母親。」蕭語喚了一聲,隨即便向許夫人行了一個大禮,此時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況且,她說得對,這個時代,女子必定要有所倚仗才好。除非,自己有了足夠強的能力,可以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
「哎,好孩子!」陳氏笑眯眯地應道。
「子願,你說,玉娘她還會回來嗎?」李安平對躺在屋頂上的王?說道。王?也被許勵行找過去敲打了一番,好好與他說了蕭語的事,也讓他考慮一下願不願意到他手下做事。
「不知道。」王?睜開眼楮看著湛藍的天空,思緒飄了很遠很遠。
「你不想玉娘回來嗎?」
「不想。」
「為什麼?難道你不想再見到玉娘嗎?」李安平疑惑地問道。
王?坐了起來,「回來?回哪?流雲巷子里頭麼?這里沒有了她的家,還回來干什麼?」
「可是……」李安平的眼神頓時暗淡了下來,「難道就再也見不到了?我想知道她在那里過的好不好?我們去找她吧,去知府大人家,我給爹送衣服的時候去過,我知道怎麼去!」
「不行!」王?毫不留情地打斷了越說越興奮的李安平,「我們去,只會連累她,那樣的大戶人家里,規矩很多,她若表現的不好,會被人說閑話。」
「那玉娘不是會過的不開心麼?」
王?低下頭,幾乎是喃喃自語地說道︰「那對她以後,或許會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