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有些不滿地看了許勵行一眼,這麼多年兩夫妻感情也算是不錯的,許勵行也一直是很護著她,就算她沒有為許家生下個兒子,他也沒有遷怒于她,只是在生下二女兒盈盈之後,許勵行才漸漸娶了兩三房小妾而已。
不過就是因為沒生兒子啊,許勵行的大姐對她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哪兒都不滿意。許家大姐因為要照顧家中事情,所以出嫁得晚,甚至都沒挑到門當戶對的官宦之家,二十四歲才下嫁了個商戶人家,好在許勵行入朝為官且步步高升,她在夫家很是風光,再加上她自己本身又是個不省油的燈,性子要強的很,夫家也沒有能壓得過她,如今倒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只不過,她一個嫁出去了的女兒,總是回到娘家來管娘家的家事,總是讓人心生不快。陳氏家也不是小戶人家,如今家中父兄皆有官職,且不像許家這般人員稀少,陳家那可是大家庭,可以說,許勵行的官運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也是靠陳家的人脈關系。陳氏自嫁入許家以來,也將家中事務料理得井井有條,還總是請娘家幫助自己夫婿,可謂是賢妻娘母的典範。
可惜在生下女兒之後,許家大姐就漸漸看她不順眼了,每一次她回許家就給陳氏立規矩,儼然自己才是當家主母一般。待陳氏生下第二個女兒之後,饒夫人就二話不說自己從元州帶著美妾來了,也不和還在坐月子的陳氏商量,就將那女子送入了許勵行的房中。
那女子便是柳姨娘,是饒夫人夫家的外甥女,是一家小商戶的女兒,不過如今靠著許家的關系,據說在元州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陳氏當時心里那個苦啊,只恨自己懷中的不是個兒子,平日里躺在床上听著那邊院子里夜夜笙歌,卻也只能暗自垂淚,自那以後,每每看到自己懷中的女兒就會想起那一段時間的痛苦,于是對許盈盈產生了一些隔閡,也就沒有那般親密了。
陳氏懷上第三個女兒的時候,陳家又立了功,陳父成了朝中重臣,頗受皇帝看重,甚至還納了陳氏的親妹子為妃,而在陳氏產下女兒之後,陳氏的妹妹為皇帝誕下了小皇子,陳家的地位更是不同于往日了。陳氏的妹妹甚至托人給陳氏捎信,讓她不要擔憂,沒生兒子又如何,待她的女兒長大後,她一樣可把她們送入宮中,一樣可以光宗耀祖。
所以,陳氏也看開了,也就不管許勵行如何寵愛柳姨娘了,甚至還親自為許勵行挑了兩房比柳姨娘還要美艷的妾室,只不過,最後還是只有柳姨娘生下了兒子,這姨娘還是陳氏見她生了兒子親自辦了宴席抬的。
「怡心呢?大姐要回來了怎麼不見她來,都是那邊過來的家里人,也該好好準備準備才是?」許勵行問道。
「柳姨娘就不用準備了,大姐素來喜愛她,她如何大姐也斷不會怪罪于他,倒是我,若是打擾了她和四哥兒的休息,大姐可是要怪罪我的。上一回大姐回來的時候,就因為四哥兒打了幾個哈欠,大姐可是在眾多賓客面前數落了我,若是這回我再不注意,可不得落下了個虐待庶子的罪名。」陳氏悠悠地說道,「你去忙你的吧,屋中的事就交給我,你若總在我屋里,大姐也是要不高興的。」
「你啊你,就是和我大姐合不來,不過大姐一年最多也就回來三兩次,你就多忍耐一下,她也只是嘴上說說罷了,心里對你這個弟媳還是滿意得很的,要不然也不會對柔柔那麼照顧。」許勵行笑著說道。
「那也是看柔柔嫁得好,嫁入皇室光耀了許家的門楣,這可不得不說是我四妹的功勞,不然皇家哪能看到咱們許家,如今柔柔雖說還不是三皇子正妃,但也是三皇子唯一的側室,可不是那些侍妾能比得上的!」陳氏說起許柔柔立馬換了一臉的笑意,又對許盈盈幾個說道︰「你們可得學學你們大姐,我向來都是說你們大姐性子最是溫柔如水的,不然三皇子哪能那般寵愛她。」
蕭語心中雖是不可置否,但是面上也還是和許盈盈她們一樣一副受教的模樣。隨即又想到在蕭家大院時,蕭致對她完全放養的態度,讓她都忍不住自己跑去問他,為什麼不讓她學女紅、禮儀以及女子該學的一切,她猶記得蕭致听了她的問話,停頓了一下,便拿眼斜視她,略帶鄙視地說道︰「我讓人教你你願意學麼?你能學得好麼?你反正也不是那塊料子,還不如省點精力幫我削木頭,我瞧著你雕的小東西還是不錯的,還算有趣。」
木雕是蕭語無聊之時學會的,蕭致偶爾指點了她一下,但就像蕭致說的她沒有那方面的天賦,所以其實雕的並不算好,但是也還是雕了不少小物件。
蕭語晃了晃腦袋,讓自己從回憶中走出來,強打著精神听陳氏和許勵行說話。
「我得去瞧瞧,要是停雨了,得讓戲班子趕緊過來搭台,大姐也沒什麼別的喜好,就是愛听人唱大戲,要是能趕上大姐來之前準備好就更好了!」許勵行說著,便匆匆地走出了屋子。
「看的什麼戲,這樣的天氣還得折騰這些!」陳氏嘀咕了一聲,才對許盈盈說道︰「盈盈,你素來是知道你大姑母的喜好的,不能太艷,否則顯得太花枝招展,也不能太素,不然就顯不出身份,唉,上回你大姑母說的還有什麼來著?要求總是一大堆,總之,你幫嬌嬌和玉兒打扮一下,之後便呆在房中少出來,你大姑母不喜女子四處游蕩!」
「是,母親,盈盈知道了。」許盈盈行了禮便帶著蕭語和許嬌嬌走了。
陳氏撐著頭細細地回想著,看還有什麼地方沒做好準備的,身邊兩個得力的婆子也靜靜地候著,隨時听她的吩咐。
一大家子人精心準備了一上午,午後,貴客總算是達到了青陽城。在許家的管家出門迎接之後,許家眾人便都在門口等候著。
這一行人也算得上是浩浩蕩蕩了,光是轎子就抬了兩頂,還有兩輛裝東西的車,主子加上隨從車夫就有二十來個人了。饒夫人最看重的就是排場,而饒家雖不是官宦人家,但是做生意的銀錢自是不會少的,所以饒夫人進門時的排場甚至比那些官夫人的派頭還足。
一家人恭恭敬敬地將饒夫人一行人迎了進去,許勵行和柳姨娘一左一右地陪著饒夫人,反倒是陳氏落後一步了,看著他們三人相互攙扶著有說有笑,陳氏也不像從前那般在意,反而放慢了腳步,跟在後面進了大廳。
「姐,一路過來辛苦了吧,來來來,先坐下歇歇!」許勵行扶著饒夫人坐在主位上,不等他吩咐便有丫環備上好茶。
陳氏自然也是要賠笑說上幾句暖心話的,不過說完以後竟然沒有听到預料之中的諷刺,反而饒夫人還微笑著點頭回應了,讓陳氏愣了好久。
幾個晚輩此時也上前向饒夫人行了禮,饒夫人也給這些晚輩見了禮,又笑眯眯地將柳姨娘的兒子許睿抱在懷里,「哎喲,我的四哥兒又長個了,模樣也俊俏,將來定是個帥小伙!」
「舅娘,您這會兒就夸他吧,平日里您是沒看到,總是調皮的很,一天下來就沒個整潔的時候,可沒得您說的俊模樣!」柳姨娘呵呵笑著說道。
「你看這眼楮、這眉毛、這鼻子,越長大越發像極了三郎,怡心你又是個好看的,想來四哥兒長大了自然比三郎還要好看!」饒夫人說得開心了,用手輕輕揉捏著許睿的笑臉。
「男子又不重形,嬸娘您將他夸得那麼好看作甚,難不成是佷兒眼拙了,這其實是個小妹妹,而不是位弟弟?」跟著饒夫人進來的一個年輕後輩帶著輕笑說道。他微勾的唇角似乎帶著一絲輕蔑,但是不得不說,這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有著堅毅的眼神,以及不合年齡的成熟。
「說別人,你自己還不是長了一張小白臉,來家中求親的人家可有不少是看中你的臉呢!」少年身邊還坐著一位姑娘,模樣十分嬌俏,說起話來帶著驕傲的神色。
原本的少年微微一笑,不再言語。那姑娘更加得意了,跟身旁另一個少年一起小聲地笑了起來。
坐在他們對面的許盈盈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早知道姑母的一雙兒女不知禮,向來也是不喜他們的,沒想到如今倒是越發無理了。
蕭語听著這些人的話,也不願去理會他們,她雖不是心高氣傲,但這樣的人她還真是瞧不上。
「這是我家大哥留下的兒子,如今也是跟著我和你們姐夫生活,族中排行第七,你們喚他饒七就行了,來,七哥兒,九娘、十二過來見過你們的舅舅舅娘。」饒家是個大家族,在元州發展了許多年,所以族中子弟自是不少的,饒夫人的小女兒在族中排行第九,小兒子排行第十二。「六哥兒在家中讀書,五娘也已經說了人家,所以此次就沒有過來了,但也托了我帶他們向你們問好。」
「六哥兒和五姐兒都是懂事的,本還想著若是來了,還能讓他們教教我這幾個孩兒呢!原來不知不覺也都長大了,都到了議親的年紀了。」陳氏說道,也打量著饒夫人的小兒子和小女兒,心想著果然是不如她的大兒子和大女兒的。